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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第 22 章

作者:一年春天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宋晚晚的小院俨然成了一个小型服装作坊。缝纫机“哒哒”声此起彼伏,新到的鲜艳布料堆在墙角,空气中弥漫着棉纱和布料的味道。她和赵新民敲定了下一批主打款式——几款借鉴了港风杂志元素、又结合了本地审美的衬衫和连衣裙,图样就贴在墙上。晚上,宋晚晚做好制版,白天,女工们轮流来赶制样衣,宋晚晚则一头扎进了寻找门面房的大事中。


    她跑遍了城里最繁华的几条街,特别是百货大楼周边。然而情况并不乐观。这年头商品经济刚萌芽,临街的铺面本就稀少,大多被国营商店、供销社或者有门路的老字号占据着。好不容易打听到一处可能出租的,房东一听她是农村户口,没有正式工作单位,脸色立刻就变了。


    “小姑娘,不是我不租给你,”一个戴着老花镜的老大爷上下打量着她,“你这没户口没单位的,万一出点啥事,我找谁去?这房子可是公家的,我得负责任啊!”


    宋晚晚再要说,老大爷就变了脸色,不耐烦的道,“介绍信呢?没单位介绍信可不行!再说了,你一个姑娘家能做啥生意?别折腾几天赔本了,连房租都交不上!”


    租金其实并不算天文数字,一年也就三四百块钱,宋晚晚算算账,勉强能负担得起初期投入。可这无形的门槛,却把她牢牢挡在了外面。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户口和单位在这个时代的分量。


    赵新民自告奋勇,拍着胸脯说凭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肯定能搞定。他买了最贵的“大前门”香烟和时鲜的水果,厚着脸皮再次登门。可他那一身过于时髦的打扮和略显油滑的腔调,反而让房东更加疑虑。


    “大爷,您看,我们真是正经做生意的,手艺好着呢…”赵新民赔着笑脸递烟。


    房东老大爷皱着眉推开他的烟,语气冷淡:“正经生意?看你这样也不像正经上班的。走走走,我这房不租给没单位没介绍信的,再说多少遍也没用!”


    第二次去时,人家直接隔着门板喊:“说了不租!别再来了!”让赵新民结结实实吃了个闭门羹。


    赵新民还没吃过这种亏,一时间也赌上了气,把水果往门口一扔,跟宋晚晚说,“他这房子,就是上赶着给咱们白用,咱们都不用了,有钱,咱们还怕租不到房子?个倔老头子!”


    说完,拽上宋晚晚就走了,都没给宋晚晚说话的机会。


    宋晚晚白天总往外跑,林默来了两次都没遇到人。他心里惦记,便向一位来做工的大姐打听。大姐一边踩着缝纫机一边说:“晚晚啊?去找房子啦!说要租个门面,省得咱们老摆地摊,风吹日晒的。好像就在百货大楼那边转悠呢,唉,听说不太好找…”


    林默听了,默默记在心里。第二天他轮休,便也骑着自行车去了那片繁华地段,一边慢慢骑着,一边留意着街边是否有贴出租告示的窗户,或者看起来像空置的房屋。


    边骑边看,他发现一个临街的院门口,有个头发花白、戴着深度近视眼镜的老大爷,正颤巍巍地踩在一个歪歪扭扭的板凳上,手里拿着锤子和钉子,试图修理一扇耷拉下来的窗户扇。窗户看起来年代久远,合页锈蚀了,老大爷眼神不好,锤子几下都砸空了,看着十分危险。


    林默停下车子,走了过去,他说不了话,只是伸手扶住了那个摇晃的板凳。


    老大爷吓了一跳,低头透过厚厚的镜片打量他,语气有些冲:“你谁啊?干嘛?”


    林默指了指那扇坏掉的窗户,又指了指自己随身背着的工具袋,示意自己可以帮忙。


    老大爷却很倔,挥挥手:“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行!街坊邻居都看笑话,我偏不让他们帮!”他说话间带着一种孤僻老人的执拗。


    林默没走,也没强求,只是默默地从工具袋里拿出新的合页和螺丝,又找出机油壶,然后安静地站在一旁等着。


    老大爷又笨拙地试了几次,差点从板凳上摔下来,最终还是气喘吁吁地、不情不愿地下来了,嘴里嘟囔着:“这合页质量真差…人老了,不中用了…”


    林默这才上前,扶稳板凳,利落地爬上去。他检查了一下窗户,发现不只是合页问题,窗框也有些朽了。他也没吭声,从工具袋里找出合适的小木片,削好垫平,然后熟练地拆下旧合页,换上新的,滴上机油,动作一气呵成。最后,他试着开合了几下窗户,顺畅无声。


    老大爷在一旁看着,虽然没说话,但紧绷的脸色缓和了不少。林默修完,从板凳上下来,开始收拾工具。


    “喂,小子,”老大爷忽然开口,语气依旧硬邦邦,但少了些戒备,“手艺不错啊。哪个厂的?”


    林默拿出小本,写道:「机械厂,钳工林默。」


    “钳工?几级钳工?”老大爷似乎懂行。


    林默比了个“八”的手势。


    “怪不得。”老大爷眼睛闪了闪,嘀咕了一句,看了看修好的窗户,又看了看林默,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摆摆手,“行了,修好了就走吧。”依旧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林默也没在意,对他点点头,推着自行车离开了。


    周围一直有看热闹的邻居,发现倔老头竟然跟林默挺合得来,不由议论起来。


    林默没忙着走,慢慢推着车听了两句,这才知道,老大爷姓吴,是个孤僻的退休老教师,无儿无女,就守着这临街的老房子。


    晚上,林默估摸着宋晚晚该回来了,便用网兜提着林大娘刚烙好的、还烫手的单饼,还有一个沉甸甸的铝制饭盒,里面是林大娘炒的土豆丝、豆芽炒韭菜和一格浓香的鸡蛋酱,又来到了小院。


    果然,宋晚晚刚回来,正累得瘫在院里的石凳上揉腿。跑了一天,又是失望而归,又累又饿,心情低落。


    看到林默提着饭菜进来,她眼睛顿时一亮。食物的香气瞬间勾起了她的馋虫。


    “你怎么来了?”她的语气比起之前的冷淡,多了几分热络。


    林默把东西放在石桌上,打开饭盒盖子,香气四溢。他写道:「我妈烙的饼,炒的菜,让我给你送点。」


    “太好了!我正饿得前胸贴后背呢!”宋晚晚也没客气,洗了手就坐下来,拿起一张饼,熟练地抹上酱,夹上菜,卷起来大大咬了一口,满足地眯起了眼,“唔…大娘手艺真好!太香了!”


    看着她吃得香,林默嘴角也微微上扬。他去屋里拿了暖水瓶,给她倒了杯水。


    宋晚晚吃得差不多了,心情也好了不少,叹了口气,主动说起了找房子的烦心事:“…看中了一处,可房主是个老古板,非要介绍信,还嫌我没单位不稳妥…唉,赵新民去了也没用,差点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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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打出来。”她沮丧地用筷子戳着碗底,“其实租金不贵,就是这门槛太难迈了。”


    林默安静地听着,等她说完,写道:「介绍信,我可以试着帮你开。」厂里开个证明,证明他是担保人之类的,或许能行。


    宋晚晚摇摇头,腮帮子还鼓着:“估计悬。那个房东是个老教师,听说脾气怪得很,街坊邻居都不怎么来往。他那房子位置是好,可空了很久了,他要是想租,早就租出去了,我看他就是压根不想租。”她越说越泄气。


    林默想起白天修窗户的事,沉吟了一下,写道:「事在人为。你是做正经事,用心沟通,也许能行。我们可以再去试试。」


    宋晚晚抬眼看了看他,心里嘀咕:赵新民那么能说会道都碰了一鼻子灰,你这个闷葫芦去了能顶啥用?难道用眼神跟老大爷交流?她没把林默的话太往心里去,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嗯,再说吧。”


    吃完饭,宋晚晚抢着去洗了饭盒。回来时,正好看到林默站起身准备告辞,抬手间,胳膊肘处的劳动布外套裂开了一道寸许长的口子,估计是白天干活时在哪刮的。


    “哎,林默,你袖子破了。”宋晚晚叫住他。


    林默低头看了看,不在意地摇摇头,示意没关系。


    “破了就得缝,不然越扯越大。”宋晚晚说着,很自然地走到他面前,“脱下来,我帮你缝两针,很快的。”


    林默连忙摆手,表示不用麻烦。


    “哎呀,客气什么,顺手的事。”宋晚晚不由分说,拉住他的胳膊,“就这么穿着缝吧,脱来脱去麻烦。”


    她让林默抬起胳膊,自己就着院子里昏暗的灯光,拿出随身带的针线包,穿上针,低着头,仔细地帮他缝补起来。


    两人距离瞬间拉得很近。林默能清晰地闻到她发间淡淡的皂角清香,能看到她低垂着眼睫时那两排小扇子似的阴影,和她微微抿着、专注认真的唇角。她的手指偶尔会不经意地碰到他的手臂皮肤,带来一阵微不可察的战栗。


    林默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他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姑娘,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涌上心头,让他几乎控制不住地想伸出手,去摸摸她那看起来柔软乌黑的发顶。


    他的手指微微抬起,悬在半空,犹豫着,挣扎着。就在这片刻的恍惚间,宋晚晚正好缝完最后一针,低头咬断线头,然后抬起头来——


    “好了!你看看…”她话没说完,就撞见了林默还未来得及完全收回的、那只悬在她发顶附近的手,以及他瞬间变得通红、写满了慌乱的脸。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默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收回手,连退两步,脸颊耳朵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他眼神躲闪,根本不敢看宋晚晚,喉咙里发出几个无意义的音节,猛地转身,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推起自行车,仓皇地冲出了院子,连句道别都没有,速度快得像逃命。


    宋晚晚愣在原地,眨了眨眼,看着林默消失的方向,半晌才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地嘀咕:“哎!我的针!…这人…怎么回事?吓成这样…难道跟赵新民混久了,也学得毛毛躁躁的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脸上后知后觉地也有点发热。院子里仿佛还残留着刚才那瞬间微妙而尴尬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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