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芜回到府里后却没来及去后院,只因这日潘公终于从蜀地游历回来,国公爷备下家宴,青芜刚出了穿堂就被叫住了。
这些日子来府里沉闷坏了,好不容易有了件令人高兴的事,所以即便是举办宴席这么累人的事,下人们手脚都轻快起来。
青芜跟着打下手,间或听着他们说起潘公这次外出的经历,一边听一边咋舌。他长这么大,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城郊庄上了,蜀地那种地方,他只有在街头市人那里听过,他印象就是行路不便,沿途多有险峻穷奇。潘公那么大年纪了,居然还能亲自去一趟,真是太了不起了。
青芜听着他们说着蜀地的惊险,又不觉想起大爷和二郎君。凉州那地方,恐怕比蜀地还要偏还要险吧,也不知他们如今到哪了,算算日子,该出了秦州了吧?
只青芜这边和下人们忙着,一直到了宴席结束,都没抽出时间溜去后院,又想眼下郑夫子也回来了,恐怕大女郎那边也是不得闲,便想着过两日再去汇报。
等了几天,府尹招来管头问话。
府尹虽暗地给晋王送信,但他其实心里也有自己的盘算。晋王虽得陛下喜爱,但他到底不是嫡长,太子虽然平庸,但并无大的过错,按照祖宗规矩,便是陛下也能不随意废黜太子。所以这几年府尹行事小心,便是去晋王府也挑选无人的深夜,是以太子也压根没想到他能和晋王勾结到一块。
所以当太子那边传令来时,府尹还是摇头叹息了一会。一面是感叹晋王的谋略,一面又是深深的担忧。太子如此轻易就中了旁人的离间计,这样的人怎能执掌起大位?然如今陛下龙体不虞,一旦……
府尹头皮一麻,再也不敢深想。
管头看长官脸色青了又白,只担着小心,回道:“已经将那人换到那间了。”
又想起这几日站在门外听到的动静,心中也是惶然。那牢房他们都加固几次了,便是站在外面都没由来发慌,那人已经送进去几日了,还能活吗?
府尹听到事情已经办妥,便点头,让管头下去了。不过一个犯人,又是国公府的弃子,既然已经成功让太子对宋氏生了嫌隙,后续如何便也不用再跟进了。
府尹揉了揉额头,拿起一盏清茶,慢慢啜饮一口。心中又想,等晚些时候还是要去晋王府一趟,如今的局面,虽说晋王明面上不占优势,但太子也未必一定能坐上那个位子,毕竟有今上的例子在前呢。
管头回到狱所里。
几个狱卒正靠在墙边晒太阳。监牢里阴潮,待久了就不舒服,所以狱卒们会轮流出来透透气。走近了,却听他们正在议论征兵的事。
前几日朝廷发了檄文,大家才知道北戎又来犯了,且这次声势浩大,几乎可以算倾巢而出。而就在昨日,却忽然听说北戎军破了瓜州,并放话要踏平西凉。消息传来,朝野震怒。因瓜州乃河西一带两大关键门户之一,其战略地位与凉州同等重要,瓜州沦陷意味着河西防线出现了致命漏洞,北戎军可以此为跳板,向东可直逼凉州,切断整个河西,向西又可威胁敦煌,孤立西域。
直至此刻,望都民众才惊觉,这次北戎不再是以往那种干一票就跑,而是来真的了。只河西一带的军事由宋都督总理,如今宋觉尚在返回途中,又如何指挥前线军务?
“你听说了没有,兵部司已经拟定了征兵文书,想来最早明日府衙这边就可以收到了。”
“说是要征两万人,这么短的时间,就是把周边郡县所有民兵征调起来,也凑不够数。”
“你担心啥子,就是再凑不够数,也不会把你我征调过去。”
……
狱卒们七嘴八舌,管头走过来,咳嗽一声。
狱卒们便住了嘴,管头又叫了个人出来,问:“牢房可有巡逻过?”
那人回:“已经巡查完毕。”
管头蹙起眉,拉他至一旁,仔细问:“最里面那间可去了?”
提起这个,狱卒也心有余悸:“头儿,你说那人可真能撑,这都几天了,愣是活下来了,我连站在外面都受不了,你说那么个文弱书生是怎么撑下来的……”
管头眉头皱得更紧:“确认还活着?”
“可不是。”狱卒啧了啧舌,“我拉开铁窗看过了,的确还活着,不过嘛,也被折磨得只剩一口气,估计下个月这时候那牢里就能多一具尸骨了。”
管头抿了抿唇。在方才对府尹汇报时他就看出来了,上面对这事已经不关注了,想来也是,在牢里这种地方,向来是最不缺死人了,即便没有扔他进那间牢房,这样的生存环境里,任何一场小病都有可能要了人命。
那人能活下来,的确是意志坚韧。管头心中一叹,又想,再等几天,等到这事彻底过去了,若是那人还活着,他就想办法,将他从那间牢房里放出来。
第二天,兵部司果然送来征兵文书。只与听说的两万民兵不同,文册上多了五千,所以足足要征两万五千人。
这下连府尹都头痛起来。因拣点府兵这种事,是由州县官府负责的。望都下辖的几个县的县令得到消息马上抱着簿册跑过来,户曹参军们查对一遍,俱都哭丧着脸。
“大人,所有在籍农户都核查过了,包括年老残疾的一共才两万三千人。”
府尹扶额,一共才两万三千人,他上哪去找多出来的两千人?
兵部那些老家伙尸位素餐,老以为京畿民富兵强,给他留了这么大个坑。府尹狠狠锤了下桌,怒道:“想办法,填也要将人给我填满。”
北戎进犯与朝廷发兵的消息传到宋府时,宋时言正与郑蕴说着话。她这一场风寒缠绵许久,人清减不少,整个人也愈发沉默,看着叫人心疼。
郑蕴絮絮和她说着一路见闻,她这一月跟着潘公游历蜀地,人晒黑了不少,但着实增了不少见识。
“那个女校书颇有才名,听说原也是大家闺秀,只家道中落,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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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生计入了乐籍。但她通读经史,能即席赋诗,当地府尹感叹其才华,还想向朝廷奏请授予她校书郎一职。”
夫子脸上满是对那女子的认可和欣赏,宋时言还鲜少见到她如此称赞一个人,便道:“如此,倒可和你成为知己了。”
因女子做官在世人来看是败坏规矩挑战权威的事,便是郑蕴自己虽有潘公这么大名头的养父,也只能给宋府女眷讲讲学。连她都不能被朝廷授官,一个乐籍出身的女子居然能让地方长官主动向朝廷请荐,的确是令人称奇。
郑蕴却摇摇头。
宋时言问:“怎地?”
郑蕴叹息一声:“我并未见到她。听说正是因为她才名太盛,招了旁人嫉妒,便有人诬告,说了些不太好的话,我到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
郑蕴垂下眸,半晌,又幽幽吐出一句:"可惜了。"
可惜什么呢?其实郑蕴也明白,女子当官,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她原也并没有报多大希冀,只是想看看那样一位女子,但没想到连见面也没能达成。她终究是低估了这世道对女子的险恶。
宋时言有心劝慰她,但张了张口,只觉说什么都很空洞。因她也是女子,即便生在世族之家,不用为衣食所忧,但也知晓,她的人生如何从来由不得自己。她从前只是感叹,并不为之烦忧,但自从经历了那件事,自从明白她不能替他翻案,非但不能,连看他一面的可能都没有时,这种感觉就变成了深深的无力。
她从没觉得自己这么无力过。
但郑蕴却很快抬起头,似乎也明白自己的情绪不太好,淡笑道:“瞧我,一直在说我的事,还没问问你呢,这一月来功课可有长进,还有你和那个薛雨生是怎么回事?”
这事郑蕴还在返程途中时就想写信问她了。当初给她文章的人是她,后来求她向阿兄讨举荐信的也是她,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为同一个人,便是她再迟钝,也觉察出来了。只这事终归在信上不好说,郑蕴便忍着,一直到回了望都。眼下也没旁人在,正好要问问她的心事。
只郑蕴没想到,宋时言并没有女儿家被戳穿心思的害羞,她抬起眸。郑蕴这会仔细瞧她,才觉得她真的瘦了好多,眼窝都微微凹进去了,有一种莫名的哀愁在眼底流淌。
她蹙了蹙眉,想到什么,道:“怎地了,难道他辜负了你?”
这世间男子多薄幸,尤其是才子。郑蕴对此深有体会,因此当宋时言露出这样一副受伤的表情时,她几乎立刻做出了推断。
但宋时言只是摇头,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
再如何沉稳自持,她终究只是个闺中少女,这些天,她为了他的事焦虑彷徨,吃不下睡不着,还大病一场,如今夫子回来了,她终于有了可以倾诉的人。
“他被抓进府牢里。”宋时言哽咽,“我想救他,可是我出不了府,连见他一面都办不到。”
“夫子,我该怎么做,才能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