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与冰凉相触,顿时在脖颈上擦出一团火来。
多年来练就的警觉,让扶箴迅速将衣衫拢上,偏头躲开辛越的动作,冷声:“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
辛越的手僵在半空,他意味不明地盯着扶箴,收回手,讥笑一声:“我若想杀你,你早被我的照雪在路边捅穿了。”
他也真是糊涂,怎么会将扶箴与那北燕的公主楼氏联想在一起,楼氏乃当年北燕皇帝的幺女,应是受尽万千宠爱长大,眼前这心机深沉、做事无所不用其极的妖女怎可与小公主相提并论?
扶箴低头借着火光系自己的衣带,还不忘刺辛越一句:“你杀了我,等你在那条分岔口走错方向,这会儿也得被殿下的乱箭射成筛子。”
辛越将从扶箴背上拔出来的那根断箭捡回来,拇指从中间一摁,将其从中间折断,随手将没带箭矢的那边丢进火堆里。
扶箴整理好衣裳,正看见那一迸而起的火星,“你无不无聊?”
哪知这人凑近火堆,看了眼靠近箭矢附近木杆上的刻字,又将另一半箭矢抛进她怀中。
扶箴蹙眉看向他:“搞什么鬼把戏?”
辛越朝她抬抬下巴,嘟囔了句:“东西收好,回去给陆桓,这箭不是禁军的,别到时候什么罪名都往我头上安。”
扶箴指尖蹭过上面的血迹,“你不是扬言要杀了我么?转性了?”
辛越单手搭在膝盖上,“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分岔路口那里,的确是你救我一命,东西给你,也算给你指条明路,互不相欠。”
扶箴这才放心将那支断箭收回袖中,无意抬眼,瞧见辛越从怀中摸出一块芋头,用柴棍穿好,架在火上烤。
不过多久,辛越将木棍从中抽出,将芋头从中间掰开,递给扶箴,张口却是:“别中箭没死,反倒饿死在这山洞里。”
扶箴没接,“你自己吃,我不饿。”
辛越将她吞咽口水的动作敲得一清二楚,不免失笑,先自己咬了口,咽下去,才道:“我没给你下毒,这荒郊野地里的,我上哪儿整毒药去。”
扶箴这方半信半疑地接过。
“你防人防过头了吧?”辛越咬着香喷喷的芋头,说话还有些含糊,看见扶箴细细剥去芋头上的外皮,扯扯唇角:“真是娇气。”
扶箴低着头,动作没停,“想要我命的人多了去了,习惯了。再说,我防你还有防过头的那天?”
辛越想起两月前,在长秋寺初遇那晚,扶箴与他针尖对麦芒,说想杀她的人很多,不免道:“少做些阴损亏心事,自然就不怕了。”
扶箴咬了口芋头,不说话。
辛越吃得快,咽下最后一口芋头,才说:“一块芋头我当着你的面,从中间掰成两半递给你的,我要真在里面下毒,难不成一起死在这山洞里,给你陪葬?你的命还没那么金贵。”
扶箴慢悠悠抬眼,“当然不会,你才舍不得那么早去死。”
也不知她这话是戳中了辛越哪点心事,她瞧见辛越的眸光闪烁了下。
辛越将照雪拉回来,问:“何以见得?”
扶箴不假思索:“这还不简单?你有父母亲人,有爱的人,必然有所牵挂,必然有软肋,我不一样,我什么都没有,除了对你的恨。”
“就算你出身不光彩,但如今也算位高权重,找回自己的亲生父母也是容易的吧?别告诉我,你认贼作父的日子久了,连自己原本姓甚名谁,家里几口人,父母长什么模样都不记得了?”辛越边用照雪戳弄火柴堆,边回应她。
山风拂过外面的树梢,扶箴没说话。
辛越说的这些,她是真不记得,但她也没必要在辛越跟前暴露自己记忆残缺、身重剧毒的事情,索性不说话,只安静咬着芋头。
空气就这么突然地安静了下来,辛越也不再自讨没趣,直至扶箴吃完芋头都没人说话。
耳边只听得柴火的噼啪声,后肩上的伤药止痛效果慢慢消失,又传来隐隐约约的痛觉与困意,山风从洞中吹进来,携来阵阵寒意,即使扶箴再有意克制,也没忍住合上眼睛枕在膝盖上,意识模糊间,又本能地朝避风的那边挪了挪。
辛越意识清醒,脑子里一团事情,一转头瞧见扶箴靠在了自己身边,紧紧蜷缩成一团,啧了声:“麻烦死了。”他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又将那会儿从陆启身上扯下来的披风随手丢在扶箴背上,这才发现,那披风也不知何时挂破了一角。
红色的披风将她囫囵个儿裹起来,只露出一张脸,头发上沾着枯树叶子,碎发散落在鬓边。
辛越扫一眼:“这么安静睡着,倒也不是那么凶神恶煞。”
扶箴合了眼,辛越的精神却是紧绷的,许是多年征战留下来的习惯,越是这样静谧的夜,他越不敢睡。
猎场。
随行的太医为陆桓包扎过胸前伤口,他半披着衣裳,坐在帐子里,本来尸体横陈的猎场已经被收拾干净,若非夜风还携来腥膻味,大约没人想到,几个时辰前,此处发生了什么。
“扶箴呢?还没找到么?”陆桓眸色幽深。
底下人不敢觑陆桓的脸色,战战兢兢地回答:“当时情况混乱,天太黑,没人留意到扶尚书的去向,属下也一一排查过尸体,没见到女子……”
陆桓声音很冷,“废物,继续去找。”
那人当即连滚带爬地跑了。
冯宽从外面回来,站在营帐口,朝陆桓抱拳行礼:“殿下。”
陆桓扶额,问道:“陆启呢?还没找到?”
底下一阵沉默,冯宽没敢应声。
“冯宽,是不是这几年过得太顺了?带着一堆人,追不上辛越与他那个下属两个人护着的陆启?”陆桓语气森森。
冯宽当即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回答:“殿下也知晓,辛越那小子素来狡诈,回京后一副纨绔浪荡子的模样,今日一见,竟然是扮猪吃虎,今夜乱成这样,他手底下的禁军是老油条了,早跑路了。”
陆桓将手中茶盏在小案上重重一放,问:“本王要听的事这些么?”
冯宽还没来得及请罪,外面却跑进来个穿着甲胄的士兵,为陆桓呈上一物品,“殿下,小人在前面不远处的林子边寻到了这个。”
陆桓扫一眼,是一片红色的布,吩咐人拿过来,细细端详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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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的龙纹暗纹,除了陆启,还有谁能用,他从容将那片红布揣进袖中,起身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点兵出发。”
太医试着去阻拦:“殿下,你的伤才包扎过,需要静养。”
他话音一落,便觉着一记眼风朝他剜过来,吓得当即缄口不言。
陆桓步伐从容,冯宽跟在身后。
他迈出帐子,看见树梢挂着的月,随意扫过自己被陆启一剑刺进去的地方,挽缰上马时,颇是嘲讽地勾唇,他当年为了夺位受的伤哪次没有现在重?流的血哪次没有这次多?
不过从前为自己包扎的是扶箴,这次换成了太医罢了。
呈上陆启那件披风的红布的士兵在前面引路,陆桓让冯宽带上亲兵与弓箭,朝着辛越与扶箴方才而去那条小道而去。
天罗地网,任辛越再怎么以一当百,也难以生还。
辛越留神听着外面的响动声,细细碎碎,他不会听错,是马蹄声。
他迅速扯过扶箴身上的那件披风,将两人面前的火堆捂灭,用照雪的剑柄轻戳扶箴小臂,低声道:“醒醒。”
扶箴一向睡得浅,又频频被相同的梦缠住,登时睁开双眼,看向辛越,额角还沁着虚汗。
辛越望一眼外面,说:“有人来了。”
扶箴也听到了马蹄声,她当即要站起身来:“是殿下?”
辛越将她拉着坐下来,扶箴欲挣扎,手腕却被他死死攥住。
扶箴便瞪他:“你放开我。”
辛越不松手,只说:“你出去见到陆桓,身上的伤口是谁给你包扎的,你想好了么?”
扶箴敛眉。辛越在逼她,那伤在后肩,她自己必然不能完成上药和包扎,她若是现在出去,不论说什么,都已经坐实了她和辛越有私交,而陆桓最忌手底下的人有二心,后果她不敢想。
她沉思的这会儿,马蹄声愈来愈近,而后停了下来。
不必想,是陆桓在外陈兵。
陆桓握着缰绳,望着那方黑黢黢的山洞,扬声道:“陛下,我本不想赶尽杀绝,你在猎场上,若是不朝我刺那一剑,我还能当你是年幼无知,但你非要自己走上绝路,也莫怪我赶尽杀绝。”
冯宽会意,亦朝里面喊道:“陛下,殿下的意思是,您现在自己出来,或许还能见皇后娘娘一面,但若龟缩在内,那便只能是猎场有刺客行刺,刀剑无眼,伤了陛下,臣等为天下另立新君了。”
山洞中仍旧没有声音传出来。
扶箴听着陆桓和冯宽的话,用唇语同辛越道:“你这是要我同你一起死。”
辛越只简单回:“死不了,信我。”
辛越乜一眼盖着火堆的披风,难怪陆桓会亲自来,原来是认定他与陆启在一起。不过这也证明,无论是陆启还是郑佩环,均不在陆桓手上,他暂且安下心来。
若陆桓真带人杀进来,他便用扶箴这妖女当盾,杀出一条血路去。
耳边只有风声回荡,没人先动。
扶箴知道辛越在赌,赌陆桓不会让人直接进来。
但她看见,辛越早已握紧照雪,像一匹蛰伏在雪堆中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