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幻儿自然不知道来者是谁,仍然高傲地仰着头。
今夜,她就是看中了宁弈的美貌,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上都见如此绝色,这方才起戏弄之心,于是竟在街头干出掷百两博美人相看的戏码。
可谁知道眼前之人根本不搭理她。
真是可恶!
不识抬举。
......
唯独沈荜眼前一亮,看清来人如见活菩萨。
她拍了拍宁弈的肩:“小弈哥哥,你爹,你爹来了!”又挥挥手,“宁大人!”
“拜见公主殿下。”宁策吾漆身行礼后起身,转动眼珠蔑眼看着宁弈。
“公主?”那女仆瞬间失了血色,她当真真的是公主?
完了,完了,彻底完了!自己方才如此冲撞羞辱对方,恐怕这位公主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一旁的容幻儿同样端不住了,一听“公主”二字,身子也软了半截。
当今圣上宠冠中宫,后宫从不纳妃蓄妾,偌大的齐悦,再也找不出第二位公主。
她眼睛里全然没有一开始的傲慢和颐指气使,容幻儿不是没听说过这位长宁公主,据说宫里的贵人对她宠爱有加,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月亮怕是也能搭梯子摘来。这下可怎么办,若不是自己纵容下人冒犯他们二人,怕是也不会踢到这块铁板。
事到如今,只能自认倒霉,于是她咬紧唇跪下身子磕头:“民女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公主恕罪。”
片刻前,敌众我寡,沈荜那叫审时度势,现在见有救兵,立刻狐假虎威起来:“容小姐方才不是还要掌我的嘴,这会子怎么反倒跪地求饶了?”
“民女有眼无珠冲撞贵人,还请公主恕罪。民、民女自行掌嘴。”话一说完就啪啪往自己脸上狂扇,还不忘朝后面的奴仆发难,“还不快向公主请罪。”
那婢女怕是连胆都吓破了,同样瘫在地上抡着胳膊掌掴脸颊:“奴婢有罪,望公主开恩,奴婢有罪......”
剩下的那圈家丁也看得浑身发抖,直冒冷汗,没人敢吱声,生怕这祸患同样降临到自己头上,虽说这一群人也没得手,反倒被宁弈一脚踹飞……
两人啪啪啪不知道扇了多少下,脸颊红肿泛青,沈荜本来也只是想教训一下他们仗势欺人,如今都这副模样了,也不必过多为难,她挥挥手道:“行了,滚吧。”
一群人屁滚尿流地落荒而逃,狼狈又滑稽。
一场闹剧翻覆收尾。
“公主金尊玉贵,是逆子不识礼数,私自带你出宫,老臣这就安排车架送你回宫,好让皇后娘娘安心。”
宁策吾安排好车架准备送走沈荜。
沈荜一听就知道大家肯都定知道自己擅离皇宫的事,母后一定急疯了,为了不让她担心还是早早回宫比较好,但她见宁丞相神色如此严肃,若是就这么一走了之,宁丞相怕是要狠狠训斥宁弈,她留下解释道:“宁大人莫要怪小弈哥哥,是我央求着他将我带出来的,还请不要责罚于他。”
“公主请回吧。”
“......”
沈荜望向他身后的宁弈,眼里噙满了担忧,上次宁弈那满臂的荆条还是沈荜亲手上的药,她也渐渐知道他们父子二人关系紧张,自己这次可是替他闯了大祸,连累了宁弈。
宁宇却无足轻重般向她投去热光,摇摇头示意她安心离开。
“宁大人可千万不要动怒啊!有什么话一定好好说!”沈荜继续叫带着。
车架早已就绪,玄黑的夜将茫茫大地完全吞噬。
“公主快走罢,再晚赶不上宫禁了。”宁策吾招呼道。
沈荜点点头和宁弈挥挥手作别,弯腰钻进马车内坐稳,车夫立刻扬鞭离开。
她掀开车帘看见宁弈跟在宁策吾身后同样转身上马。
朝着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缓步前进。
只留地上多了几瓣稀碎的的红色花瓣......
不知是不是人来人往的过路人踩的。
后来分别的事情沈荜自然不知,她一度陷入昏昏沉沉难辨真假的梦境中。
只见梦里头,宁弈回去后却不知为何跪在屋外,满身都是刺目红痕,血迹斑斑染透衣袍,随后大雨滂沱,血色与雨滴混着流淌在地,任凭骤雨洗刷他的血迹,慢慢冲散......
过路的奴仆你来我往,穿梭于屋檐下,谁也不敢近身为他递一把伞,因为,唯一关心他的母亲甄莲,早已“病死”近半年。
......
沈荜醒来时浑身酸痛,她的心口一瞬抽动,睁开眼睛的刹那,好像有什么粘在眼底,待伸手去抚摸,原来是眼角风干的泪痕。
“银翠……水……”
她扯着干涸的嗓子喊道,外边整理衣裳的银翠闻声立刻端了茶水进到寝殿,扶起沈荜饮了一口。
“公主,奴婢伺候你起身。”
沈荜撑起身子,摇摇欲坠地撅起上半身,如甘霖般终于解救她口中的干涸,可算是缓过来了。
“昨日命你去查的可有消息。”
沈荜是说查甄莲的事。
“回殿下,奴婢昨夜遣人去查了陶府的人员卷宗,今晨来了信报,据说是甄夫人的父母一直在陶府为奴乞活,他们的孩子生下来自然也就是家生奴婢,不过膝下所出原本不止甄夫人一个女儿,还有一位孪生胞妹。”
“双生子?”
“不错,她名唤甄碧。甄氏姐妹自幼长于陶府。因甄老夫妻二人本分守用,深受陶家重视,两姐妹也跟着服侍陶家少君……也就是宁丞相,长女甄莲尚武,次女甄碧擅文,二人相貌相似,性格却是一动一静截然不同,因此训练成一文一武二婢伴宁丞相一同长大;后来陶府遭灭门洗劫,所有奴役一律发配望乡关,但路遥艰辛,当年两百号仆从能活着到那边去的屈指可数,之后这甄碧便不知所踪也不知死活……”
—
“不知死活?”远远的宫外,宁弈听着谢影清晨一字一句来报。
“属下还打听到,这位甄碧文采斐然,当年与公子的父亲关系匪浅,两人常吟诗作对,举杯邀月……陶璟之大人见二人情真意切并未拆散他们,反而以此劝勉其子,许诺待他弱冠之年、功成名就之时可纳她做妾,当年这件事在上都传得风风雨雨……”
一个位卑低贱的家生仆要是能摇身变为丞相之子的妾室,说起来已经是泼天的荣华富贵。
宁弈摩挲着手中的茶杯:“知道了,下去吧。”
他心中的所有疑惑纷纷烟消云散,垂眸望着眼下紧紧握住的杯子,居然将它捏碎在手,鲜血顺着腕骨淌下来。
宁弈冷笑,举起手来看了一眼,也不包扎,周身冷冽似高山上的寒冰。
他将一切蛛丝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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迹串联起来,慢慢理清当年的是非因果。
宁策吾真是打了一手好牌。
且不说他五岁时,宁策吾才免除了他们母子的禁足。
宁弈有次贪玩到天黑才归家,他站在屋外抱着柱子听见宁策吾道:“你从来都不及她。”
甄莲默默不语,泪流满面,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名分是怎么来的,也清楚宁策吾根本就不爱她,但因为她爱他,如此卑微且乞求地爱着,这才会一忍再忍,仍由屈辱践踏她的自尊。
宁弈不明白那句话的含义,只顾着上前替甄莲擦眼泪,小小的掌心拍在她的后背安慰道:“母亲别哭,弈儿以后一定会有大有出息,不叫任何人比下去。”
甄莲这才包住他失声痛哭:“弈儿,是为娘对不住你,娘耽误了你……”
“……”
原以为这样的日子盼望着宁弈长大后就会好起来,却不想,八岁那年,甄莲某一天无缘无故离开宁府,从此杳无音讯,府上没有人发现少了一个人,待宁弈从学堂回来四处找不着甄莲的踪迹,他害怕又担心,屋内外都找了个遍还是没找到人。
从前甄莲都是足不出户,这次整个人凭空消失,就连一张纸条也没留下。
他唯一的办法是去找宁策吾,求他差人四处打听一下母亲的下落。
却不想客堂上,宁策吾对他说:“你母亲走了,她不会回来了。”又鄙夷似地看向宁弈:“她不要你了。”
宁弈听了这话第一次露出不可置信般的喃喃,他迷茫的眼神仿佛在诉说着不可思议,他不信母亲会如此狠心。
可宁策吾不断对他洗脑,不断的重复着那日的话,说他是累赘,是拖累,说甄莲永远不可能回来了。
宁弈的心一遍遍受挫,甚至开始发木,直到慢慢接受……
往后的日日夜夜,宁策吾对他充满了严苛、漠视和偏见,一旦行为越界动辄家法伺候。
诗书没背下来,文章作得不够精彩,喜恶表现太过明显等等……都可能是他被惩罚的缘由。
那根荆条很粗,很长,会狠狠地落在细嫩的皮肤上绽开花。
十二岁那年,宁策吾对外宣称甄莲病逝,简而发丧,过后又在宴席上请了一众同僚,可他面上还要演出一番父慈子孝,满桌好菜唯独亲手给他舀了一勺青豆。
见宁弈迟迟不动,宁策吾一边看了眼桌上的客人,一边笑眯眯语低和蔼道:“弈儿,你怎么不吃?”
宁弈看着碗里那粒粒饱满的青豆,伸出长筷夹了几粒送进口中,咀嚼的同时面上似嘲讽又似无奈。
当晚,他浑身红疹瘙痒,上吐下泻,喉咙肿胀到说不出话来,眼睑浮肿睁不开。后半夜请来大夫好不容易才救回一条命。
宁策吾不知,他食忌青豆。
他一直都把他们母子二人当作心中的刺,如果不是甄莲长了一张和甄碧同样楚楚可怜的脸,他又怎么会一边舍不得杀她又一边恨她。
恨她是除了自己以外,陶府唯一活下来的人……恨为什么被发配的不是她……恨她凭什么生下和自己的孩子……
所以,他亲手杀死了他与甄莲的第一个孩子……
留下宁弈不过是因为入朝为官后需警惕慎为,不宜再轻举妄动。
但是每每看见宁弈,就是在一遍遍提醒自己背叛过甄碧……
所以,他也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