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淑景宫时,天色已经阴沉。不止是临近入夜,似乎又要下雨了。
    宋听雨拿着伞,折返回到皇城司,彼时的霍长扬也恰好回来。
    “辛苦各位了。”
    宋听雨朝帮忙的几个侍卫道谢后就掏出荷包里的碎银,塞到了他们每一个人手中。
    刚开始他们还顾忌地盯着霍长扬的神色,见霍长扬点头后才喜笑颜开地收下,紧接着纷纷向宋听雨道谢。
    等侍卫们各司其职后,宋听雨拉着霍长扬回到了他的房间。
    “不必找了,就在栖梧宫边上那个宫殿里的枯井里。我刚才被沈妃叫去了淑景宫,是她派人找到的。”
    说着,宋听雨声音一顿,转而抬眸严肃地看向霍长扬,“她是十五年前被道士一眼观出天生帝王相的沈鸾,沈家贵女。”
    霍长扬看着宋听雨满头大汗,他拿出贴身携带的帕子,一边帮宋听雨抹干汗珠,一边认真回答:“幼时听国子监的老师提过这个名字,他们都可惜沈鸾入宫为妃,但谁都不曾当众提起这桩憾事。”
    霍长扬拉着宋听雨坐下,又给她倒了杯水,“她是个被所谓的天命困住的可怜人。我刚来皇城司的时候,高邯就跟我私下嘱咐过要派人在淑景宫附近守着,沈妃不得迈出淑景宫,淑景宫的人可以出入但不得离开后宫。”
    宋听雨微微吃惊,难怪淑景宫常年闭宫,原以为是沈鸾丧女悲痛,但现在看来恐怕是遭了赵恒的忌惮,可为何选择从沈鸾丧女开始封闭淑景宫呢?
    霍长扬坐到宋听雨身旁,揽住她的肩,轻柔地抚平了她紧蹙的眉心,“你若想知道继续问我便是,不必所有事都靠自己揣摩。”
    “你知道?”
    “我爹就是从皇城司侍卫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的。我记得十年前那个晚上,天狗食月,我爹回来的时候格外慌张甚至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地瞻前顾后。”
    说着霍长扬凑近满脸好奇的宋听雨,“那时候我八岁,正是想惹旁人关注的年纪也喜欢打听别人的事。所以,我悄悄跟上我爹,一直去到祖父屋中。我靠在门框上,一边望着天上的红月,一边侧耳倾听屋内的响动。”
    宋听雨见霍长扬又停顿着看向她,她赶忙回应:“之后呢?你听到了什么?”
    “沈妃所生并非公主,而是皇子。钦天监曾言天狗食月,宫中有后妃生产,所生子嗣若为公主则佑大雍太平,若为皇子恐江山变迁,紫微星转。”
    闻言,宋听雨顿时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脑海中充斥着沈鸾的那句怨恨之言——
    “我不欠赵恒,是他欠我的!”
    宋听雨咽了咽口水,双手抓紧了霍长扬的衣袖,“但那年宫中传言公主一经出生就已经没了呼吸。”
    霍长扬抬手捂住宋听雨的嘴巴,轻声提醒:“此事莫要告诉旁人,当年知晓此事的宫女、太监已经全部身死,而我爹也是意外得知此事。”
    宋听雨紧张地点头,她万分震惊但也只能在她对赵恒的坏印象上加深程度,旁的她做不了,更不能因为同情而帮沈鸾刺杀赵恒。
    沈鸾这般聪明的人都做不到,她宋听雨又怎么会当这个冲锋陷阵的怨种。
    没过多久,宋听雨就晃着神回到了栖梧宫。
    正巧遇见翠环站在正殿前方的庭院里摆弄花肥。
    宋听雨冷着脸,她将沈鸾的话听进了心里,眼下已然知晓心软之人在后宫中的下场,最好莫过于尚存一命,最坏就如同那枯井中死得鸦雀无声的隼欣。
    既如此,宋听雨也不想忍让妥协了,最坏的结果仅是再多枉死一位宫女而已,如何呢?官家不会在意,她也只是在铲平她的路。
    “翠环,你跟我过来。”
    宋听雨故作微笑地叫了声翠环,随后又领着她来到后院。
    “宋姐姐,怎么了?我都没看见你出宫,你怎么就从栖梧宫外回来了。”
    翠环露出刻意的笑容,只是眼底没了笑意。
    宋听雨转过身,勾唇冷笑:“夜黑风高,你的模样我看不清,所以不必装!”
    顷刻间,宋听雨一把掐住翠环的脖子将她压在树干上。
    “那晚你在这里是用哪只手拿的匕首,又是站在哪个位置捅的辛朊,我已经一清二楚,现在我没空和你虚与委蛇。你若肯识相地告诉我你背后的主子,我或许还能留你一个全尸。”
    宋听雨敛眸威胁道,此刻她的双眼已经通红,满眼都是狠戾的意味。像极了疯子,一个拿着银针在翠环脸上游走的狂徒。
    “宋姐姐,你说什么啊?我听不懂,你先放开我,我快不能呼吸了。”
    翠环挣扎着,眼角已经泛出泪花,她的整张脸都因为害怕和窒息感而红肿。
    宋听雨故作遗憾地撅起嘴,坏笑地用银针勾起翠环的下巴,“还不肯松口吗?你若是想赌我是吓唬你那可就错了。在这皇权笼罩的红墙黄瓦内,心软只有死路一条,而我的命只能在我自己手中。所以,我现在怀疑你,你不得不让我心安呢。”
    说着,宋听雨手中的银针已经逐渐没入翠环的皮肤。
    “扎这里,你会逐渐感受到窒息,慢慢死或许能让你体会到我这几日的挣扎。”
    银针继续没入,宋听雨突然瞧见一道银光,她立刻停下推入银针的动作,反手钳制翠环的右手。
    转眼间,翠环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一张手掌大小的小匕首,刀刃处已经有了些许缺口。
    翠环呸出口中的鲜血,眼神不复方才的清澈,她已然满眼怒火,“疯子!”
    宋听雨收起冷笑,她瞥了眼地上的匕首,又失望地盯住翠环。
    “背后的主子是谁?”宋听雨继续方才推针的举动,翠环的脖颈已然暴起青筋。
    “你们想给狗皇帝留后简直就是做梦!他是畜生,你们也不是好东西!你那日和辛朊说的计划我全部听见了,赵恒他就该绝种!”
    “你与他有什么仇怨?”
    “我长姐曾经在五年前进宫做了宫女,结果被赵恒宠幸成了答应,结果呢?小产而死。好端端的为何会小产?!赵恒凭什么就可以因为醉酒而强迫我长姐!他不配活着!他不配!”
    经翠环这番哭闹,已经有几个宫人被吸引到此处。
    宋听雨听着脚步声传来,动静过于喧闹,宋听雨本想找个地方暂且躲避,但来不及了。
    赵恒披着明黄色的龙袍,他身后跟着冯成章,他们已经率领着几位侍卫朝宋听雨与翠环走来,翠环方才的那番话已然是覆水,再无收回的可能。
    冯成章在看到宋听雨与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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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环时已然吃惊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宋听雨悄然收回银针,放开了掐住翠环脖子的手。
    “官家福安。”
    翠环也随之跪下行礼。
    冯成章瞄见赵恒面色沉郁,显然是听到翠环方才的言论了。
    冯成章立刻上前一步厉声呵斥:“大胆婢女,竟敢以下犯上诬逆官家!罪当斩首!”
    翠环弯下身子,脑袋磕在地上,声音却略带颤抖:“罪奴知罪。”
    “但也要你偿命!”
    刹那间,翠环立刻起身握着匕首就刺向了赵恒,没等宋听雨和冯成章反应过来,一位身着里衣的女子突然冲上前抱住了赵恒,匕首正好刺入女子的肩膀。
    宋听雨一眼便看出是刘兰,她赶忙上前制服翠环,冯成章立刻转身催促身后的侍卫。
    “护驾!”
    赵恒刚从惊讶与害怕中缓过神来,就见刘兰已经倒在了自己的怀中。
    他盯着刘兰肩膀处的伤口,距离心口极近,他不敢轻易将匕首拔出,只好红着眼看着鲜血浸湿刘兰的衣裳。
    “快传医官!快传医官!!”
    赵恒眼见刘兰的脸色愈发泛白,泪水渐渐从他眼眶滚落,他的嘴角颤抖得厉害,头一回当众失态地紧紧抱住刘兰。
    一刻钟后,医官院正使已经来到了栖梧宫正殿,冯成章立于外间,宋听雨立于拔步床旁,随时帮医官院正使取递工具。
    而赵恒正焦急地跪在拔步床前,直到医官院正使来到正殿内间,他才不舍地松开了刘兰的手,嘴里却一直念叨:“兰兰,兰兰,朕在,朕不准你死,自上回你再边关战场替朕挡下那一箭时,朕已经离不开你了!朕不准你死在朕前头!”
    一番又一番动人的情话,宋听雨却听得麻木,若赵恒是个双手干净的普通人,她或许还会因此动容。
    一个时辰里,宋听雨端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来来去去进出正殿不下十趟。
    医官院正使已经跪下给赵恒不知磕了几次脑袋,他说:“娘娘的伤口濒近心脉,只有一毫分差,恐怕药石无医啊!”
    刘兰的脸色已经白的像极了死人,赵恒泣不成声又重新跪在拔步床前攥住了刘兰的手。
    在场的其他宫人纷纷忍不住愁眉莫展。除了宋听雨,她仍旧垂眸不语,旁人看不清她的神色仅觉她也是伤心欲绝。
    只有宋听雨自己知道,面对刘兰的奄奄一息,扪心自问她感觉不到多少悲伤,更多的是遗憾,可惜这个曾经光彩耀眼的娘子年纪轻轻就要去了。但转念一想,刘兰是个怎样的娘子?聪明、理智、有野心,她怎会这般容易就死去,又怎会突然没有分寸和把握地替她厌恶的男人挡下一刀。
    忽得,悲怆涌上了心头,宋听雨也不知怎么的,脑海里突然满是入宫后刘兰为她做主的模样。
    起码不是所有人都盼着她成为一把锋利的刀,刘兰就不是,她说宫内太冷,一个人或许走不了太远,所以想找个人陪她走一段路。
    宋听雨就是刘兰寻求的拐杖,她将她看做并行的唯一。
    宋听雨突然双膝跪地,身子不由得转向刘兰,喉咙底呜咽出声:“刘兰,太苦了,别一个人先走。”
    说完,宋听雨突然喷出一口黑血,两眼一黑倒在了拔步床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