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澄匆忙转回视线,暗叹裴文宁惹上了麻烦的疯子,但是她已在这贼船上,此时下来只会死的更惨。
“带你未婚妻同她们玩去儿吧。我看她们视线都望过来好多回了,你们再不过去,她们心里肯定要埋怨我了。”武元宣笑望回贵女集中的方向,“长荣留下陪我说会儿话,今日课业你可做完?不好好读书,小心母亲责罚。”
“皇姐——”武从筠撅起嘴巴,“我也要跟文宁姐姐过去玩。”
“你啊还是一副小孩子心性。”武元宣点点武从筠的额头,“文宁也是要结婚的人了,可不能如从前那般缠着她了。”
武从筠冷下脸,那也得她们能结成婚才行。
“瑾之。”高怡立于一株墨菊前招手唤裴文宁,“你看这墨菊的花瓣像不像晕染的古墨?墨绿鲜浓色,纤开翠叶匀。真是清新雅致。”
“确实。”裴文宁停下来欣赏了片刻,“会财茶楼准备的如何?”
“真是宴会上也不让人消停。”高怡娇嗔一声,“你亲自来告诉我,我能不愿?”
“会财茶楼昨天已经歇业,并且委托给了金灵出手,我收心来学习政务。”高怡睨了白月澄一眼,“这是你未婚妻?”
“高小姐。”
“我同瑾之是朋友,你和她一样唤我逸安就好。”高怡露出笑意,“听闻你家中是做茶叶生意的?不过从现在往后京中茶叶生意可不好做了,不然我便将会财茶楼送于你了。”
白月澄对会财茶楼有印象,长安街上极热闹的一栋茶楼,入京那日路过时一楼茶桌还坐了满堂。
高怡还在同裴文宁说话,“金灵告诉你山庄秋猎的时间了吗?再晚天气就更冷了,动物们就不出门了。”
“瑾之,你同殿下说完话了?”王青亦惊喜的拖着齐林满走过来,“我发现一株好看的金剑。”
王青亦冲白月澄点了点自己的金菊发钗,“国华金剑。”
白月澄笑,弯了弯眉眼,“好看。”
王青亦抿抿唇,明明是自己主动说的话,但是突然又有些嘴拙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时间在社交中流逝的飞快,很快到了晚宴时间,白月澄随着裴文宁落座,总体心情愉快,直到悠扬的丝竹声中走进了和自己戴着一样面纱的舞娘。
她身姿婀娜,如弱柳扶风,身上薄纱随着舞姿飘动,恰似流动的月光,舞动间面上薄纱的金珠碰撞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舞娘莲步轻移,踏入宴会中央。
刹那间,白月澄只觉周遭气氛异样,众人目光在她与舞娘之间来回游移。
武从筠大笑出声,天真中藏着恶意指着舞娘问身边的人,“你看这舞娘是不是像席间的一个人?”
那舞娘学的是弱柳扶风之资,上京不流行这种风格,如今席间唯一走这种人设风格的就是白月澄,像谁自是不必明说。
三皇女都开口了,刚还控制着谨言慎行的贵女们立刻没了顾忌,窃窃私语充斥在了场中。
“瞧,她戴的面纱竟和舞娘的一模一样。”
“舞女身段,实属不够端庄,果然是小户之女,难登大雅之堂。”
“我看,也许是她想效仿舞女博眼球~”
羞辱声不绝于耳,白月澄呆坐在位置上,眼泪不堪重负的从眼中缓缓落下,砸到桌面上溅出一个小水花。
王青亦本也想着看戏,但是猝不及防看到白月澄落下泪来,犹如被围猎的小鹿般无助,顿时心神一颤,白月澄刚眉目鲜活夸奖她的话仿佛还在耳边……
“这样说她是不是有些……”
“她最好羞愤欲死,彻底绝了和瑾之在一起的心。”身边人愤愤而言,“难道你想看她和瑾之在一起?”
“……”
自是不想。
只是……
“抬起脸来。”裴文宁手掌托起白月澄的脸颊,双手解下她脸庞的面纱。
白月澄把脸轻轻靠在裴文宁手心,眼望着她,眼泪簌簌滚落。
“别哭了。”裴文宁指腹蹭了蹭白月澄湿润的脸颊,心中难言的生出一股悲悯。
或许也是对自己的悲悯。
裴文宁做了这辈子从未做过的一件事,她拿起那块被眼泪浸湿的面纱戴到了自己脸颊。
谪仙如玉的面庞隐入半透不透的面纱,垂下的眼神神性悲悯,嗡嗡作响的宴席突然噤了声。
白月澄匍匐趴入裴文宁怀中,鼻尖嗅入沉稳的木香,借着这片刻的躲避思考接下来的事情。
可惜她真的不太擅长被刁难的剧情。
武从筠、袁满的脸彻底黑了下来,本想让白月澄丢人,结果倒显得她们像一对苦命鸳鸯,而且裴文宁居然会抱白月澄!而且那面纱已经沾了白月澄的□□,裴文宁居然不嫌脏直接戴在了脸上!
朝中谁人不知裴文宁有洁癖?握人要用帕子垫手,被碰触的衣物要用掸子掸多下。但是现在……
明明是让白月澄成为笑话,但是好像她们全都变成了笑话。
袁满眼底彻底阴翳,转身同身旁的侍女低语了几句。
武元宣拍拍手召回大家的注意力,为白月澄打了圆场,“今日宴会,本是为了庆贺佳节,增进情谊,怎可如此言语伤人?这面纱虽样式相同,但白小姐仪态端庄,岂是舞娘能与之相提并论的?”
武元宣温和地看向白月澄,说道:“白小姐莫要放在心上,来,到我这边来,与我一同欣赏这丝竹之曲。”
白月澄感谢武元宣为她解围,只是她若过去,稍后谁来帮裴文宁化解催情酒的剧情?难道这里也讲究剧情的不可抗力?
裴文宁不懂白月澄的担忧,只当她还在害怕刚刚的事情,安慰道:“去和殿下一起欣赏宴会吧。”
“……少喝酒。”白月澄希望裴文宁可以听懂,不知自己什么时候从武元宣身边回来,希望裴文宁能够躲避掉这一劫。
宴会继续,悠扬的丝竹声中,添酒的丫鬟走上来斟酒。
“诸位!”武元宣端起琉璃酒杯,神色亲和,“来,本宫敬各位一杯。今日且把烦恼抛却,尽情畅饮,莫要辜负这良辰美景!”言罢,武元宣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动作利落洒脱。
台下瞬间响起一片附和声,杯盏碰撞声连绵不绝。众人纷纷起身,或豪爽畅饮,或优雅浅酌,脸上笑意重新活络起来。
白月澄视线紧盯着裴文宁,望着她同众人一起喝尽了杯中的酒,祈祷这杯酒中没有催情散。
“怎么心神不宁?”武元宣侧头问白月澄,“还在忧心刚才的事情?”
“谢谢殿下关心,已经好多了。”白月澄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今日参加宴会就要开心。”
“这样想就对了。”武元宣举杯,白月澄连忙举起自己的酒杯。
一连两杯酒水下肚,白月澄这具身体已经有些不胜酒意,她抬手想要扇扇风,突然视线注意到裴文宁耳后的色泽不对,而且她抬手松了松领口。
“瑾之姐姐,你这里被哭湿了,我刚让人去取了干净衣服,我带你去换一下吧。”袁满从一旁走进裴文宁,伸手指了指她胸膛刚刚抱白月澄时被染上的眼泪。
裴文宁低头看到胸口的眼泪,刚刚紧张氛围下被压下去的洁癖再次发作,她眉头皱起,说不出拒绝的话。
“这样也不太雅观。”袁满说道,“跟我走吧。”
裴文宁站起来跟在袁满身后,正好她也有些热,想去外面透透风。
白月澄想喊别去,紧张的跟着站起,武元宣笑她,出言拦了下白月澄的路:“可不能抓那么紧,越是相爱,越是要留有一点缝隙。”
“……”白月澄在心里扭曲了一下,“殿下玩笑了,我只是想去趟。”
“知道的,知道的。”武元宣自以为明白的打断,抿酒一笑,“去吧,去吧,久别重逢应当是如此的。倒是我拉你坐到这里来有些没有考虑周到。”
白月澄顾不上发窘,得到准许立刻向裴文宁离开的方向追去,但是可惜一出宴席,外面的九曲回廊就让她迷了方向。大家都在宴席,外面安静极了,亮起的灯笼在风下微微摇摆,没有落尽的枯叶发出簌簌的响声,但是四处不见裴文宁和袁满的踪迹。
白月澄循着直觉沿着回廊走,虚弱的身体经过刚刚一阵紧张的前行发出轻颤,夜色将庭院染成墨色,一处厢房透出的明亮烛火,她攥紧被冷汗浸湿的帕子,直觉那就是裴文宁所在之处。
“瑾之?”白月澄手轻敲了下房门,没有声音,于是她试探着推了一下,门开了,白月澄被拽进屋中,刚要尖叫,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别喊。”裴文宁沙哑的嗓音擦过耳畔,白月澄这才看到地上还躺着一个人,袁满昏倒在地上。
裴文宁呼吸很烫,催情散的药效显然已经发作,她眉头拧起想要显露些凶相,但是因为药效迷离的眼神、绯红的脸颊和嫣红的唇让她看起来非常好蹂躏可亲。
“白小姐从进入宴席就开始盯着酒杯,倒是有些未卜先知。”
白月澄懵懂的望向裴文宁:“你怎么了?好像很烫。”
裴文宁想捏住白月澄的下巴,但是突然发觉手下的皮肤很凉,她一瞬间想到白月澄浑身应当都是凉凉的,贴上去一定很舒服。这想法出来的实在是荒谬,裴文宁眉头拧的更紧,把这瞬间涌上来的欲望压了下去。
“别对我说谎。”
白月澄顿了片刻,“你怀疑是我在酒水中下了东西?”
委屈凝为实质,尤其是想起宴席上裴文宁替她戴上面纱的模样,因此而起的真心好像玩笑,像在说自己的担心愚蠢。
“我若想看你出丑,何必要选在这里?更何况出丑的也许更是我自己。”
裴文宁眼尾泛红,那平日淡漠的眼睛氤氲着情欲与警惕端视着白月澄,未表明自己的态度,只是整个人后退了几步和她拉开距离,“袁满给我下了药,想个理由和殿下告退,送我回裴府。”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