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跟我好好说话了？”左青可不顾及他还是个病人。
躺在仓里的冬天抿唇，低声道：“对不起。”
左青轻笑，“行了，翻篇。”
“好好养伤，养好了再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别逞能。”
“还有，别再让云暖担心。”
冬天敛眸：“好。”
良久，又默默道：“谢谢。”
云暖和他说了，左青拿出自己的积蓄，给他付医疗费。
左青当然知道他在谢什么，“不是免费给的，算利息，后面还我。”
她这么一说，冬天反而好受些，郑重道：“我一定还。”
他现在有本事了，能执行任务了，一定能还得上。
他不会再被任何人瞧不起，他要挣很多很多的积分，要给云暖很好很好的生活。
没什么可说的，左青留下一句：“好好养伤”。
关离山折腾了一天，终于打听到关于[赵氏集团]小世界的消息。“基地有研究员研究过，这是一种弱灵现象。”
乌渺渺不解：“弱灵现象？和那个灵有关系？”她记得之前的调查报告里提到过，[不朽艺术]的毁灭是因为里面的灵引动了磁场风暴。
“算吧，但差远了。”关离山喝了口水。
“这弱灵现象是被摧毁的精神体残存的孤影，日日在死亡之地徘徊。就像…….”
“那些枉死的不能离开的鬼魂。”关离山举了个通俗的例子。
“只不过这些冤魂可能日日重复的都是死亡时的场景。而弱灵现象则是精神体死亡前所向往之事的异化。”
“这和我们在游轮上遇到的那状况有什么不同？”左青抓住关键。
她记得，那磁场也是由亡者死前的欲望所异化而来。
关离山抛去赞许的小眼神，“小左同学抓住重点！”
“我特地去查了资料，游轮上的磁场事件由精神异化体导致，和弱灵现象完全不同。”
“游轮那次很有可能是诞生了两个精神异化体，其中一个居于强势地位，迫使第二个异化体不得不暂时潜伏起来，避其锋芒。”
这种情况虽然少见，但小世界这么多，总能碰上。
“这种潜伏和我们想象中的潜伏不一样。意味着它放弃所有暗物质的供养，因为一旦和强势地位的异化体抢夺暗物质，就会遭受到严重打压，甚至被摧毁。”
这个乌渺渺理解，“一山不容二虎。”
“对！”关离山同样抛去赞许的小眼神，对于自己的科普成果很满意。
“所以在富翁死后，这个精神体伴随着欲望的扩张和暗物质的充盈，逐渐起势，带着攻击性。”
“但弱灵现象完全不同，它只是精神体欲望的单纯投射，不由暗物质侵蚀恶化，因而不具备攻击性。”
“而且，弱灵现象很难出现。因为它需要在暗物质肆意的地方开辟出一个自己的存在空间，也就是说需要有足够力量支撑着它和暗物质抗衡。”
“个体的欲望根本没有办法达到。且等哪天它的力量消散了，就会被暗物质彻底吞噬，弱灵现象也就没了。”
乌渺渺一瞬间想到那个赵氏集团的公司简介。“这些弱灵现象来源于集团里的员工？”
“很有可能哦，由元也帮我查了不少消息。这个赵氏集团在主世界里还有不少劳动纠纷的官司，大部分都是拖欠工资、不合理劳动时长等。”
“还有不少员工跳楼的丑闻。”
旭日小队等级高，资源多。借他们小队的光，关离山彻底疏通来龙去脉。
“他们不是生活在联邦吗？怎么还会有这种事情？”乌渺渺微惊。在她的观念里，科技高度发展的联邦，公民的生活应该更幸福、更自由。
左青自顾自的喝着水，慢悠悠听关离山说。对于这些并不感到意外。
“资本的压迫可不看时代。”她淡声道。甚至于科技发展的越高，资本的压迫手段更丰富、更残忍、更无情。
奴隶时代，奴隶主只会拴着奴隶打骂使唤，将其当财产、当工具。封建时代，他们学会使用更严苛的权力制度、扩张土地、贵贱观念。大开发时代，新一批的奴隶主又学会了远洋运奴贩卖。
权力在他们手里，话语权就在他们手里。
乌渺渺沉默，终只能幽幽叹一声长气。
关离山则想得更多些。他看向左青，“刺杀你的那无脸男有消息没？”
他也打听过这件事，但消息不多。
左青嗯了一声，把大概信息总结出来。
关离山眼眸收拢，皱着眉看向左青，“带来暗物质的人？不受主控控制？”
左青：“嗯，从主世界来的另一股势力。”
关离山冷哼，“杀得太痛快了。”
这样的人，就该让他死得难熬又痛苦，让他也尝尝，被暗物质一寸一寸侵蚀的滋味。
左青还想说什么。一道人影朝着她们走过来，嗓音苍涩:“找到你们了。”
三人回头，是他？
宗阁雀。
左青开口：“基地调查报告写得清清楚楚，那事儿和我们没关系。你要是不服，要么去找管理人，要么去把古闭的尸体碎片刨出来，鞭尸泄愤。”
宗阁雀发丝几近全白，见左青说得理直气壮，心中憋着一团怒火，“你们懂什么？你们知道我为这个小世界花了多少心血吗？
“你们什么都不明白，你们只是觉得自己去完成了个任务，一不小心毁了她。”
乌渺渺张口欲言，可看着他那双染着火星子的眼睛，又怕再次激怒他。
关离山和左青则无情得多，这是在基地，这件事的调查结果很明确，宗阁雀既不能打他们，又不能再指使执法队抓他们。
左青直视着他的眼睛，反问：“不然呢？”
关离山则显得吊儿郎当，“谁不知道我们就是个臭打工的？打工还要给自己打出感情？”
“你……你们这群庸人！你们这群小世界里出来的垃圾！你们只配一辈子活在奴役里！……”
宗阁雀破口大骂，骂得一句比一句难听。
左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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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说我们是庸人、垃圾。你凭什么觉得自己不是活在自我感动里？”
无论是在联邦，还是在虚拟世界，宗阁雀都活在被人敬重的环境中。
在联邦，他宗家位高权重，他身为宗家弟子，到哪儿都备受推崇，受人恭维，随便做点什么都能受到赞赏。
在虚拟世界，他所学习的传送制造专业备受重视。作为高端人才，他是第一批被执行者重点拯救的人员之一，在基地里他什么都不用干，享受着无数人供给的资源，只需要定期检查栓送枢纽。
左青骤然的反问，让他怔在原地。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作答。
他自认为自己有点倔，但无伤大雅。平日里工作能力强，闲暇时也停不下来，爱舞文弄墨，折腾点艺术。
联邦艺术圈混久了很无聊，恭维话听久了也会腻。正好那时候“世界再造计划”被推出。在宣传视频里，他只听见一句话：你拥有创造一个全新世界的权力。
全新世界——全新的艺术世界！
他欣喜若狂，明白自己终于等来了什么！
游戏一推出，他当即找关系拿到内测名额，一心建构独属于自己的艺术世界。为此废寝忘食，甚至不惜砸下一笔又一笔重金，将自己多年的积蓄耗在里面。
他一点一点设想着，一步一步厘清自己的思绪，将自己多年来的生活感悟全放在小世界的设计中。
他厌恶繁华无趣的名利场，讨厌人来人往的喧哗。他最终决定，创造一片独属于自己的草原。
唯一片青草，一群牛羊，几户人家，足矣。
世界如此喧嚣，这儿是一片净地。
可眼前这女的说什么？说他活在自我感动里？
“哈，你知道灵的存在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块土地所蕴藏的能量核浓度到达质变的极点，这才能孕育出灵。”
“这就是我对于这块土地的心血！这就是我对于这块土地的爱！”他倾尽了自己的全部家当啊！
相比于宗阁雀的急促，左青语气很镇定：“可是你放了一把火，以艺术之名点燃了它，让它瞬间化为炼狱。”
火……火…….
宗阁雀眼神变得迷惘。是的，他放了一把火。
那是什么时候？好像就是他进入虚拟世界的第一天，也是暗物质大规模侵蚀的第一天。
联邦政府发出警告，提醒“世界再造计划”面临隐患，希望众玩家不要再登录，已登陆的玩家尽快退出。
“世界再造计划”有规定，虚拟小世界再没有完成构建前，不被允许入内。一但玩家入内，代表该小世界构建完成，进入正式运营阶段，后续不能在进行构造设定。
他活动的圈子里传出小道消息，说“世界再造计划”这次面临的困难极大，后面可能就此封闭，不再启动。
宗阁雀一听，心急如焚。他精心构造了两年，就这么被毁？
他不甘心，更害怕。于是他什么都顾不了，也来不及看联邦政府警告的具体内容。径直躺进那个从来没启动，但被擦得干净锃亮的游戏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