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离山满脑子都还是昨晚那诡异抽象的场面。他甚至看见两只牛跳到了桌子上，迎面‘斗舞’。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哈哈，”他说不出话，上个世界还在灰堆里挖能量核，这个世界就在办公楼里看牛马跳舞。
“我就说我没看错！”乌渺渺最后从门里走出来，虽然一夜都没怎么睡，但精神显然很亢奋。
她可还记得，昨天某人还在嘲笑她。
乌渺渺还想说什么，目光突然怔凝，整个人下意识往消防门看去。消防门静悄悄关着，只左青昨晚放的金属块安静躺在地上。
关离山正和左青一起检查大厅里的痕迹，并没发现乌渺渺的异常，只顺嘴回道：“是是是，你没看错，真优秀。”
乌渺渺完全顾及不了关离山，瞳孔微缩，只来得及失声尖叫：“左队小心！”
左青这两天都在训练，肌肉反应迟缓，闻言只来得及扭头往乌渺渺方向看。扭头过头来，一道寒芒直逼她的眼睛。
反应更快的是关离山，在乌渺渺提醒的那一刻瞬间拔剑，一剑挑飞刺向左青的刀刃。
轻松的氛围瞬间凝固，关离山冷眼挡在左青面前。左青拉了乌渺渺一把，两人躲在关离山身后，不给人再次偷袭的集会。
局面剑拔弩张。三人死死盯着对面那道只能称得上是黑色影子的东西。
眼见偷袭不成，黑影渐渐消散在空中，想跑。
左青自认为自己没有得罪谁。电光火石间，她只有一个想法，“别让他跑！”
如果这次跑了，下次还有可能会被偷袭。
关离山眼眸微动，持剑追上去，却还是没来得及，黑影彻底消失在空气中。
跑了？
乌渺渺阖眼，精神力丝散布在空气中，敏锐捕捉到黑影那雾一般的存在。“消防门方向，六米。”
关离山下意识将剑扔了出去，空气中传来剑刃入肉的声音，伴随着一道沉闷的痛哼。
“他还想跑！”这次不用乌渺渺提醒，左青和关离山都看见剑刃被什么东西给拔了出来，刃上沾着血。
地面上凭空出现密密麻麻的血滴，一路沿着消防门方向蜿蜒。
还没等他的手拧开消防门把手，关离山站在他身后，一把拉住他，将他的伪装瞬间撕扯下来。
黑影像帘幕一样被拉扯开，一个瘦小的、穿着简单的男人低着脑袋，艰难地捂着大腿处的伤口。
“你是谁？有什么目的？”
见他不说话，关离山强行拽着他的头发，逼迫他抬头。一张没有五官的脸瞬间映入三人的目光里。
关离山和乌渺渺怔住，不知是惊还是吓。左青一瞬间想起纪文的提醒。
他让她小心，那些人可能会盯上她。那些带来暗物质的人。
左青一瞬间接替过关离山的位置，拧住他的衣服，眯眼：“是你们，为了杀我？”
男人并没有回答她。但左青能从他的那张脸上察觉出愤怒与不甘。对峙不过三秒，男人化作一团尘粉消散，只剩一套空荡得衣服悬在空中。
关离山和乌渺渺以为左青动手杀了他，可左青明白，她根本没有动手。
她不过就和无脸男接触过一次，他们甚至跟踪着她进任务，要在小世界里杀了她。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联系？或者说，他们以为她会对他们产生什么威胁？
乌渺渺心有余悸。“前晚醒来时，意识里就出现一张鬼脸。我还以为我做了噩梦。”
“后面又看见小牛跳舞，就把这事忘了。”
“刚才在一走出房间就察觉不对，角落里那张鬼脸再次出现，甚至迅速朝着左队靠近……”
谁能想到这张鬼脸的背后竟然是一个人！
“你这是得罪谁了？”关离山收剑。这种人实力不高，但十分难防。如果不是乌渺渺，他和左青这次就栽了。
左青摇头，“知道是谁，但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得罪了他们。”
就影响了一次他们的潜入任务？
关离山耸肩，“安全起见，建议你最近这段时间都别离开渺渺。”
左青嗯了声。收集任务还得继续，三人从七楼出发，给八楼简单扫尾后，迈向九楼。
在一楼时他们就看见了这栋大楼的楼层分布，一共三十九楼。还要许多批执行者才能彻底将能量核收集完。
九楼消防门大大开着，被人打开过，但不知道是开门的是以前的人还是他们的临时队友。还没等他们决定是否要进去，里面传出一道惊喊声。
三人对视一眼，朝着方向而去，查看情况。
九楼布局和七八楼差不多，消防门转进去就是一处开阔的大厅，大厅的另一头转进去，有许多个被隔开的小房间。
声音就是从那个方向传来。
他们刚走进大厅，一道熟悉的身影就从转角拐出来，脸上沾着血，淡漠的神情中带着一丝狠厉发泄后的疲倦。
三人止步。是斐红。
斐红抬眼和他们对视，目光和左青交汇一秒，随即挪移开，径直离开九楼。
左青眼眸微微低垂，落在她染血的双手上，轻薄的黑色衣袖深邃厚重，紧紧贴在她手臂上。微微掀开的袖口露出一片肌肤，上面沾满细小的血色雾珠。
这个出血量，不是她的。
关离山看了看左青，“还进去吗？”这显然是杀人凶犯离开凶案现场的真实写照。
“进，”乌渺渺站在门口往里看了一眼，大概看清什么情况后在屋外等。她不怕杀/人现场，但总觉得膈应。尤其她刚刚和斐红擦肩而过。
她明白这并不违反基地规定，这儿也没有所谓的刑法去惩罚凶手，来自不同小世界的执行者更带来了忽高忽低的道德线。但二十二年的教育环境让她习惯性保持沉默的回避与拒绝。
死了两个人，正是昨天和他们撞见的另外两个自由执行者。
第一个倒在桌边的人死因是匕首径直割断了他脖间的大动脉，第二个倒在门口的人则是被刺穿心脏。
关离山啧了声，斐红那些行迹果然不是虚传。这杀/人手法干净利落，丝毫没有心软。
两人的手环也被夺走。
左青不过多评价，查明情况后。三人扭头离开，换了个楼层去。
一路上，乌渺渺都有些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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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离山戏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怎么，接受不了呀。”
乌渺渺摇头，“或许她有自己的难处，或许是那些人先对她动手动脚呢？”
她也是女孩子，明白某些情况下女孩子的难处。这儿看似公平，实际上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不狠怎么拼？
关离山知道斐红不少事，笑了声，没反驳乌渺渺。如果这样想能让她好受的话，也行。
但她还是想不明白，“左队你们为什么想把她邀进队？”她能感觉到关离山和左青对斐红的不同。
这个嘛……关离山回答得很诚恳：“反应快、机灵、做事果决、看得清局势……”
左青则回答得更简略：“就合作过这么几个自由执行者，她最机灵。”
乌渺渺沉默，机灵对于这两人而言到底有多重要？
关离山嘻嘻开玩笑，“放心，她撼动不了你在咱们小队的位置，你永远都是元老级人物。”
乌渺渺轻哼一声，翻了个白眼，“姐的位置谁也撼动不了。”
左青和关离山笑乐。
死在小世界的执行者，身躯很快会被暗物质侵蚀，成为暗物质的养料。临时小队组队页面的执行名单是他们最后的墓志铭，也是他们活着的最后记录。
第三晚，关离山饶有兴致地欣赏着牛马乐园，左青训练后累得瘫倒在地上，倒头就睡。
乌渺渺熬了两宿，但害怕有无脸人继续偷袭，偷偷强撑着守夜。
他们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个小台灯放在桌上，油漆泼抹般黑暗、毫无生机的办公室亮起一盏暖黄的灯光。
轻薄的光线撑开一抹朦胧黄晕，小小的房间万籁俱静，只剩左青传来的轻微呼吸声。
乌渺渺很困，神情耷拉着，双手抱膝靠在墙边。
关离山抱着自己的剑，靠着另一面墙，目光垂落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乌渺渺突然很想说说话，蓦然小声开口：“你们……会不会觉得我很矫情？”
都什么情况了，还在计较道德与对错。
关离山眉眼微抬，一瞬间的不解后，轻缓道：“这么在意别人的看法干什么？”
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只会加剧自己的心理负担，让自己难受。
过了很久，乌渺渺才小声道：“我们是一个小队。”左队和关离山都很好，她想做得更好一点。
她在这个小队比之前的小队更快乐、更自由、更有安全感。
她能感受到的，自己不想离开这个小队。
她想做得更好一点，让左队和关离山允许她一直留下。
关离山抬头看向她，俊朗的眉眼带着笑，笑意在灯光的映照下带着星星点点的碎光。
“正是因为我们是一个小队，你更不用太过于去在意我们的看法。”
语罢，他顿了顿，主动补充道：“你很好，也很优秀。”
“很多次都是你提前发现异常，才给了我们反应的机会。”
“不要内耗，自信一点。”
“善良不是错。”
乌渺渺把头垂进双膝，像是很困一般，闷闷嗯了声。悄然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