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是在跟着走，可远远竟然看到了宁彦的车！”潘志博躺在行军床上，脸上依旧焦黑一片，却难掩懊恼，“我前几天听你们提到过，加上我们现在又有了枪，我以为对付他没问题，谁知道有一个人竟然忽然出现在我身后！……”
潘志博恢复了些许精神，尽力将自已的遭遇说得合理化，可说着说着，还是低下头去，十分自责：“都是我拖累了大家，耽误了时间。”
“你想不到宁彦会做什么，也没人和你作伴，难免落进他的圈套，”众人劝他，“你现在好好休息才更重要。以后，一定要听白知宥的话，不要自作主张了。”
想到自己一车的储藏都被炸毁了，潘志博更加难过。末世的动荡对于他而言是刺激，囤货就好像是游戏或者小说的情节，他想当然地以为越多越好。跟着俞衡走后，他这个未成年普通人更是被保护得太好，没有直面过战斗。如今九死一生活下来，他也清楚自己已经足够幸运，因此也只能忍痛，不再去想那些物资。
众人不是没有看到白知宥脸上的血迹，可就算有话多的想要问一句，也都被郑思的目光制止了。
“俞衡，够了，”白知宥阻拦道，“我看他已经很好了，不需要你再治疗。”
“我还能治，”一旦能做些什么，俞衡就听不进别人的劝，“我再给他治疗一分钟，比他恢复一个月的都要多。”
“那就让他多恢复一个月，说不定会长点脑子。”白知宥毫不客气地说道，把俞衡从众人之中劫走，“宁彦又溜走了，还特意来炫耀了一下他的靠山。你说宁家在基地有一定的势力，你该想想怎么让他回不到基地去，否则，他会针对你。”
俞衡揉了揉头发，有些百味杂陈。他什么也想不出，脑子里只想瞟一眼那道伤疤，想知道白知宥到底有没有注意到那里的痛意。他一直把自己的治疗力在潘志博身上耗尽，其实也想要作为自己的借口。他不是不给白知宥治疗，只是治疗异能力都用光了，又忘记了向白知宥解释而已。
“你不怕吗？他那个靠山，异能可是准思维类型。说不定我会应付不过来。”
“是吗？”俞衡心不在焉答道。
“不过没关系，活不了太久了。”
俞衡下意识浑身一震。“什么活不了太久？”
“我说宁彦啊，还能是什么？”白知宥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哦。为什么？”
“因为你的强来了，”白知宥把自己的脸凑近，笑嘻嘻道，“我骗你的，今天幸亏他跑得快，否则我就已经杀了他了。就这种水准，我还不怕。”
俞衡忍不住笑出声。
“哎，这样才对嘛，”白知宥开心道，“你可是我的人，什么都不愁，为什么总是闷闷不乐？”
她指着俞衡心脏的位置：“一旦闷出了病，就是异能也治不好的那种了。”
说着说着，她用指尖敲了敲对方的胸腔，又不自觉下手实实在在摸了一把。“棒。”
-
好在白知宥似乎一直没有发现脸上的伤口，直到结痂悄悄脱落，露出一道深粉色的疤痕。
白知宥没有感觉到那锋利的刀锋划出的极细伤口，却似乎在这种时候感受到了痒，时不时用手碰一碰脸颊。
俞衡低下头，不去看她有没有发现自己的伤，表情沉静如水。
“快要耗尽了，”孙凯丢下手中的枪，坐倒在车里，喘气，“我知道越靠近基地，人会越多。可为什么变异生物也会这么多？撞击带来的变异源在另一面，按照常理来说基地是最远离变异源的地方，应该变异生物更少才对。”
“是有人在驱使它们，把它们移过来作为武器。”
上一个晚上，车队误入一片瘴气林，恰巧他们当时开着车窗透气，便比别人中招都要严重。俞衡顶着瘴气来给他们三个人治疗的时候，他正开着车准备冲进一片漆黑的湖水。而当他们再次整队出发后，则看到林中窸窸窣窣的黑影正在撤离。
“这里的人密集，他们反倒不敢大打出手，怕引来其他人黄雀在后，所以经常使用陷阱和诡计。”
一开始，他们没预料到这种事情，毫不顾忌地开枪射击，却引来了另一群“鬣狗”从背后夹击，还是白知宥用藤蔓堵住关键的漏洞，带着众人找准路冲出去，才得以尽快脱身，否则，必定会有伤亡。
可他们的非异能者太多，哪怕是在基地附近，也没有带着这么多非异能者的队伍。
“很多人一定都没能撑过来。”吕菲说道。
“是啊，幸好我们能遇到俞衡，还有白知宥。”孙凯也不禁感叹。
“曙光基地今日工作招募：生产处，一千五百人；捕猎队，五百五十人；练习场，十九人，要求B级以上实体类异能……”
彤彤手里拿着卫星电话，认真地听着，对于她而言，那是一个可以期待的乐园，到了那里，妈妈和她就会有地方住，哪怕很小一个房间，她们不再需要开车，睡不够觉，被外面的交战声和血腥气吓得泣不成声……
她用手指在座椅上画着，等他们到了妈妈说的那个地方，她还要和小羊做邻居，妈妈说过可以，两家可以搁着一道墙……
孩子在后座上不知不觉睡着了。而卫星电话还在放着广播。
“今天收集到的异变生物爆发区有：寒城、叶城、红城……请各位求生者注意躲避异变生物袭击。共赴人类的曙光，曙光基地期待诸位的到来。”
可一个猛的刹车，她熟练地蜷缩起身体，滚落在脚踏上，抱住头。
“有人拦路？！”孙菲迅速将窗户降下一条缝，听外面的喊话。
“……都回去！曙光基地是骗局！……”远远地传来拦路人的叫喊。
什么？众人都警觉起来。他们不知道来人是什么人，又怀着什么意图。
俞衡和白知宥坐在车里没有动，听对方喊了一会，便和对方四目相对。那人见他们不为所动，便觉得没意思，不再大喊大叫，反而走近了他们。
“曙光基地根本不是人类最后的希望！劳动要求十分苛刻，根本就是特权阶级的统治王朝，异能等级低的人只能作为他们的养料！你们有非异能者吗？”那人扑了过来，想要把车内的情况看个清楚，吓了后面车上众人一跳，“更重要的是，非异能者根本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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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进入曙光基地，而他们在广播里从来没有提过这些！”
俞衡仔细观察了对方的衣物，虽然有些脏了，但看上去很合身，而且做工讲究。
“绕过去，走吧。”他说道。对方说的这些情况，他不是没有想到过，到了这个残酷的时刻，没有地方是乌托邦。
但不管前方是什么，至少存在一个规则，对于习惯了被人要求的普通人来说，没有规则就会引向死亡。这个喊话人似乎原本的家世不错，所以根本没有体验过被压榨的生活，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
白知宥自然没有异议。很快，车队就把那形容有些疯癫的人远远落在了身后。
可明明希望就在眼前，却被这样的人泼了一盆冷水，众人的情绪都有些低落。
白知宥开着车看了俞衡一眼。
“你有没有想过，明明我们一路过来这么危险，不断遇到埋伏，可为什么这个人看上去没有任何攻击力，却能一直在这里拦车而不被杀掉？”俞衡问道。
“为什么？”
“有人故意把他放在这里，或者是故意纵容他说这些话。他们想要尽可能驱逐人，就说明，还是有值得争夺的东西的。”
白知宥又看了他一眼：“你让他们去争夺？”
“对，”俞衡笑笑，“所有人都必须这样生活下去，难道我还能护他们一辈子吗？我这样的人……”
他后面的话渐渐听不到了。白知宥有些奇怪，看了他一眼，但得到的只是默然。
远远地，扎营的迹象出现在道路两侧，铁丝网围成的带刺护栏挡在道路两侧，又有人远远叫住他们，这次看上去正常许多。
“我们是异能者，还不想对你们攻击，但如果你们出手，就会遭到我们的围攻，”对方喊道，“如果你们愿意和平，可以在这周围扎营！”
俞衡一看，便知道对方的营地也是新开垦出来的，泥土还有被推平的新鲜痕迹。可环顾四周，是黄土和荒原，哪里有高科技、强大基地的痕迹？
“我们不扎营，”俞衡回答道，“我们要去曙光基地。”
“知道，所有人都想去曙光基地，”对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但他们只接收B级以上异能者。全大陆的幸存者都在朝这里赶，他们哪里容纳得下那么多？”
对方笃定了他们这么多人一同前来，不可能全是B级以上异能者，事实也确实如此。如果有这么多B级，绝不会纡尊降贵和别人废什么话。
……
白知宥丝毫不考虑这些，等俞衡拿主意。俞衡思考片刻，回答道：“我们扎营。”
那人便一指：“到那边去吧，和我们保持距离。很快就会有人续在你们的后面了。”
俞衡带着众人调转了方向，朝空地驶去。
这里的情况甚至可能比他想象的要好很多，有成型的小部落，并不是所有的关系都剑拔弩张，众人有一个前人的准绳可以遵循。
“先在这里落脚。”
与此几乎同时，在相隔不远的另一端，汽车嚣张地轰鸣而至。一个男人从驾驶座下来，将另一个瘦弱的身影拎下车，丢在破烂的帐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