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斯看着面前的人，就像是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般。
他之前一直觉得，他的老师，莱桑德，老谋深算，但又总有点算不明白。
不然也就不至于傻乎乎的被道森坑死了。
但是今天，他察觉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他是故意的……他就是故意的！
“为什么？”
莱桑德微微歪头，暗红色的长发从肩头滑落：“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他能杀了你？你又为什么要做这些？你花了那么多心思，就是为了把我们带进这里……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华斯的语速极快，在问出这些问题的时候，他其实并不觉得莱桑德会回应他，但如果一直把这些问题憋在心里，加上长久以来的重压，华斯觉得，他会疯的。
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和这样一个危险人物合作，和帮助把自己卖掉的人贩子数钱有什么区别？
莱桑德叹了口气：“我们估计还得早上很长一段时间才会到达目的地，你的这些问题我都可以回答，只是还是之前说的，我需要一个灵魂契约。”
“虽然……嗯，你有些经验不足，但是没有人会对一头小狼崽子放心。”
“华斯，我真的很欣赏你，这不是玩笑……你的灵魂是干净的、是璀璨的，至少在我眼里是这样。你不会迁怒比你弱小的人，甚至会主动进行交易，而在面对着比你强大的人的时候，你痛苦、压抑，但却从来没有过放弃或者是畏惧。”
“好了，现在好话说完了，如果你不听话，那我就只有直接动手了……好孩子，我的灵魂曾经进入过正式巫师的领域，是我主动走下来的，我劝你不要反抗。”
华斯闭上了眼睛，他突然觉得很想笑，他曾经很多次体验过面对强大力量的时候的无力感了，但是现在这样，被人从头骗到尾，却还是第一次。
他的身上流淌着澎湃的恨意，但理智却让他压下了一切的情绪。
穿越后的这段时间，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在没有足够的力量之前，任何的悲欢喜乐都是没有意义的，只有强者的愤怒才是愤怒，而他作为弱者，能做的只是挣扎、再挣扎，然后活下去！
“我需要看到契约的内容。”
“老师，我不想死，但也不想沦为麻木的傀儡……”
莱桑德大笑了起来，下一刻，一份卷轴出现在了华斯的面前。
华斯拿起卷轴，将它展开。
上面只有短短的几行字，但是内容却让他有一丝疑惑。
因为契约的内容远比他想象的要宽松很多。
大概概括下来，就是……劳动合同？
只不过是一份无法辞职的劳动合同，契约之规定了他需要放弃人类的身份，向着完整的魅魔形态转化，然后再帮莱桑德做事，他们之间不能相互欺骗、伤害，甚至……还有报酬？
华斯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莱桑德。
这是什么？狮子小开口？
莱桑德的笑容中带上了几分苦涩：“自从四十年前，我发现这个谜锁的时候，这个计划就开始了。”
“说实话，我也不是很有信心，但是好在，你的出现让我觉得，计划的成功的希望也不是那么渺茫。”
“如果是那些巫师组织找到你，他们一定会把你当成宝贝，但是你也将会和我一样，走上一条被规划好的，‘社畜’的路。”
华斯：“！！！”
他的表情已经从不可置信变成了恐惧。
“没必要那么惊讶，刚刚遇见的时候，你的精神力天赋还没有发挥出来，想读取你的记忆很简单……”
“好了，真别这样看着我，穿越这种事情在这个世界并不是多罕见，早在上千年前，就有巫师成立关于穿越的课题了。”
华斯：“……？”
他现在是真的感觉自己好不起来了。
不过想想也是，巫师们甚至可以进入异位面进行探索，那么知道其他世界的存在也很正常，只是……穿越很常见这种事，他还是有些……嗯，消化困难。
华斯又反复看了几遍契约的内容，确定这上面没有问题之后，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末尾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莱桑德的名字此时在契约上已经写好了，伴随着华斯落笔，这份契约开始了缓慢地燃烧，最后在火焰包裹中彻底消失。
“老师，我想现在，你应该将你的计划告诉我了，这样我也好配合你，不是吗？”
“……那就要从这个谜锁的来历讲起了，这里是上个纪元的遗留……是精灵背叛生命主神、连同巫师弑神之后，生命神官留下的遗迹。”
华斯抿起了唇，神色变得严肃。
接下来莱桑德的话，让他充分理解了道森为什么要将莱桑德称为骗子。
……莱桑德其实没和他聊过几句天，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只是在上课，但是他说的那些话，却也无意中在华斯心中树立起了一个老谋深算但算又算不明白的形象，甚至是觉得自己能骗过他。
莱桑德自愿参与了某位正式巫师的实验，转化为了红龙术士这一点不假，但是他没说的是，在实验成功之后，他其实就可以直接突破成为正式巫师了。
但是最后时刻，他主动放弃晋升——因为术士的上升道路是被封死的，不可能超越血脉供体，他只是要体验一下突破的过程，然后放弃原来的身体，再次回到巫师的道路。
而在他做这一切之前，就已经发现了这里。
他让道森以为，他就是他为自己准备的身体……道森的元素亲和很高，但是精神力却很差，如果莱桑德真的选择使用他的身体，那么恰好可以弥补精神力的不足，并且完美的进新突破。
而莱桑德真实的计划却是，诱导道森杀了他，他以前制作好的命匣可以保证他的灵魂存活，然后等道森意识到自己突破无望，从而进入这处谜锁。
生命主神喜欢身带原罪的祭品，而杀死了自己的老师的道森就是那个完美的人选，这是一场献祭，但也可以说是一场魔法仪式。
——杀死至亲至爱之人，向利益低头的罪恶的灵魂，将会被被生命古树吞噬，用他的灵魂，滋养、孕育出生命的神子。
这是上个纪元的一种审判方式，判断一个人是否犯罪的最佳手段，同时也可以让无辜受害的人得到应有的补偿。
但是现在这种仪式……好吧，不管什么东西落到巫师手里，都只会被利用个彻底。
莱桑德可以获得生命古树结出的果实，以最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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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姿态复活。
华斯是这个计划之中的意外，如果他按照莱桑德的引导，真的去杀死这具身体的血脉至亲，那么也可以成为祭品之一。
但是他没有，于是他被排除在了计划之外。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诱导道森进入生命古树的内部？”
莱桑德点了点头：“嗯，只要做到这一步就够了，我曾经花费了很长的时间来探索这里，终于摸清了这里的规则，只是我也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能忍住那么久都不来探索这里。”
“本来我还以为，在杀了我之后，他会迫不及待地继承我的一切，包括我关于这里的研究，但是……嗯，他好像看错了，我准备在这里坑他一把，但是具体的他肯定不知道。”
“我现在需要你配合我，为了保证计划的完美，我必须主动切割掉我的一部分记忆，以免生命古树把我一起审判了。”
华斯：“……”
他突然有些好奇巫师弑神之前的这个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上个纪元……应该比现在这个被巫师统治的世界要美好很多吧？
至少，生命主神看上去比巫师们有道德、有良心多了！
“所以如果我没有出现的话，你原本是怎么想的？”
莱桑德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然后指向自己：“我将用我命匣之中的那部分灵魂对道森完成引导，然后我这部分灵魂就可以很好的摘取果实了。”
“你就不怕自己的灵魂被分为两半，然后思想分裂、分赃不均吗？”
“这有什么好怕的？我们的灵魂和意识甚至是记忆，可都是一体的，完全没必要分开。”
华斯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莱桑德伸出来的那只手点在了华斯的眉心，将一短信息传进了他的脑海中。
“好了，现在既然有了你的配合，那么我损失的灵魂也可以少一些，不至于生命果实补权之后性格大变。”
“好孩子，你会完成任务的，对吧？”
华斯站了起来，他点了点头：“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要让我转化为完整的魅魔，这要怎么做？”
莱桑德脸上的笑容依然变得有些奇怪。
“嗯……这个嘛，少儿不宜，等你成年了我再告诉你。”
华斯：“……”
他就知道没有好事！
“唉……我可没有害你，你身体这种本来就有魅魔的血脉，那个蠢货的实验只是激活了你本来就有的东西，也就是说，你不会有来自血脉源头的禁锢。”
“只要你愿意向深渊靠拢。”
华斯轻叹口气，点头默认。
现在对他来说，其实算是一个不错的结果了。
又和莱桑德在细节上讨论了一会儿，因为使魔契约的存在，华斯才能对莱桑德稍微放心。
莱桑德说的没错，他们之间，真的很需要一份契约。
不然别说是合作了，估计连和平共处都难。
“时间不早了，他们已经到达我标注的第一个资源点了，你要是再不行来，道森说不定就会采取一些极端方法了。”
华斯深吸口气，点了点头。
一瞬间，他有一种所有压力都又回到了身上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