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原的卷发正被静电扰得炸开，像株刚从阳光下拔地而起的海带。他贴在赛程板前，指尖无意识地抠着金属边框上的凹槽 —— 那凹槽被往届成员磨得光滑，此刻正硌着他指腹的薄茧。
对战表上，“冰帝学园??日吉若” 六个字用墨蓝油墨印着，切原盯着那行字，嘴角先是微微上扬，接着便咧开一个带着少年气的嚣张弧度，还没等他说出什么嚣张的话，一支黑色凝胶笔轻轻敲在切原的后脑，力度不轻不重，刚好让他从对战表的执念里回神，却又不疼。
“赤也，都告诉你坐上车不要睡觉了。” 柳温朗的嗓音从身后传来，裹着几分无奈。因为切原睡过头的原因，他们集合的时间就很晚了，现在连热身都赶不上切原就要上场比赛了。
切原回头，正好撞见柳莲二垂着眼的模样：深褐色的瞳孔像浸在茶里的黑曜石，笔记本摊在臂弯里，页脚的字迹漂亮工整。
“我知道了，柳前辈。” 切原立刻站直身子，双手背在身后，努力装出乖顺的样子，可卷毛还是不听话地翘着，暴露了他没压下去的嚣张。柳看着他这副口是心非的模样，笔尖又在他额角点了点：“别只顾着得意，日吉若的古武术不是花架子，他的发球角度比你去年遇到的选手要刁钻的多。”
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迹部走在前面，银灰色的头发被风拂得微扬，他身边的日吉若穿着冰帝的深蓝色队服，领口扣得严丝合缝，球拍斜握在身侧，拇指扣住拍柄内侧，指节泛着淡白，连站姿都透着股 “以下克上” 的执拗。
切原瞥见日吉若的握拍姿势，不屑地撇了撇嘴：“那种装模作样的打法，我五分钟就能解决！”
“赤也，礼貌一些。” 这次柳的笔杆敲得重了些，切原吃痛地捂住后脑，卷发都耷拉下来几分：“柳前辈？！” 他抬头时，正看到柳眼底的严肃，还有迹部挑着眉看戏的模样——迹部指尖抵着下巴，嘴角勾着若有若无的笑很明显的看戏。
观赛席设在球场西侧，遮阳棚挡住了大部分阳光，只漏下几缕碎金。
迹部坐在柳身侧，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膝盖，目光落在场中央的日吉若身上，两人就着自家小学弟开始了交谈。
说话间，日吉已经站在了球场对面。他左脚前踏，膝盖微屈，身体像一张拉满的弓。
“以下克上。” 他低声念道，声音不响，却像石子投进静水，漾开些许震颤。
网球被抛起的瞬间，阳光刚好落在球面上，让那颗黄色小球像裹了层碎金，接着便被球拍击中。
网球飞得极低，擦着切原的脚边掠过，落地时卷起细小的塑胶颗粒，然后猛地弹起，擦着球网内侧坠进界内。
“15-0！” 裁判的声音在风里飘着。
切原愣了一秒，瞳孔微微收缩。他低头看着脚边那道浅淡的球痕，耳尖瞬间红透。
“30-0！”
场边传来几声哄笑，有人扯着嗓子喊：“立海大的新人就这点本事？”
那声音像针一样扎进切原的耳朵里，他攥着球拍的手指更紧了，指节泛白，连呼吸都变得急促，切原是个很容易上头的家伙，思及此他转身望向了观赛席上的柳。
柳没有看他，只是低头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可那双深褐色的眼睛里没有责备，只有平静，像一潭静水，能把他的怒火慢慢沉下去。
切原深吸一口气，风裹着塑胶味钻进鼻腔，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他想起上周训练时，柳把他的球拍递给部长，幸村指尖摩挲着拍线，笑着说：“赤也的力量很好，就是太急了。”
他切原赤也，可是要打败那三个怪物，成为全国第一的人，怎么能在这里倒下？
切原松开攥得发紧的手指，指腹的红印慢慢消退。他抬头看向对面的日吉若，不再嚣张，带着几分认真的锐利。日吉显然也察觉到了他的变化，握拍的手又紧了紧，眼底的冷峻更甚。
接下来的比赛像一场无声的博弈。切原不再盲目用劲，他盯着日吉若的反手位，每一次击球都带着精准的计算，很有几分柳的味道。
切原手腕翻转，是个很漂亮的切球。网球落地后因为惯性向前滚动了一段距离才停下。
哨声响起，“比赛结束立海切原胜 局数6：1.”
切原甩了甩卷发上沾着的汗水，转身看向观赛席，柳弯起了眉眼，比起幸村那缱绻到如同和情人低语的嗓音，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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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声线更显清润温朗，他合上笔记本的动作，话里都带着笑意：“赤也，赢得很漂亮。”
切原像只邀功的小兽，跑向柳，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柳前辈，我们现在去找部长好不好？”
好不容易来了东京，怎么能不去找幸村呢。
他的声音不大，可惜迹部就在柳的身侧，迹部整理了一下衣领，直起身子：“正好本大爷也有空闲，就和你们一起去找幸村吧。”
切原看着迹部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却没再说什么，柳对迹部的温和态度他看在眼里，不会在这时候拆自家学长的台。
最终，这支由立海大和冰帝共同组成的四人小队，沿着球场外的林荫道往金井综合医院走去。
切原走在最前面，踢着路上的小石子，柳和迹部跟在他身后，交谈着什么。而日吉若则走在最后，手里还攥着球拍，像是在回忆刚才的比赛。
在立海大，幸村是名义上的部长，可是网球部实际工作基本都由柳进行，迹部性格算得上张扬，但慕强的本质这伙热血少年几乎都有，他很难不对柳产生好感，国一时就和幸村真田并肩而立，被誉为立海大的“三巨头”，性格严谨做事认真成绩优秀，迹部思索片刻，有真田这么个幼驯染，又有柳这么个出色的军师在侧，幸村还真是好运。
*
医院的外观是白色，看久了难免觉得单调枯燥。
切原推开房门，愣在了原地，嘴里还念叨着：“部长，我和柳前辈来看望你了。”
病房内的场景显然是所有人都没料到的——手冢站在走廊的窗边，浅灰色的外套拉链拉到胸口，背着一个网球包，包带有些磨损，显然用了很久。
手冢的面部线条流畅而锋利，是带着锐利感的英俊，他面前的幸村则与之相反。
许是在病房待久的缘故，幸村的肤色是不健康的苍白，没有什么血色，可那双比海水还要澄澈的眼眸却漂亮的过分，整张脸都是漂亮的过分，是淡极生艳的美感。
“手冢？！”
手冢回头，看到他们时，眼神里闪过一丝意外，随即点了点头：“我来看望幸村君。”
他的声音低沉，像秋日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