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时清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在图书室里，明明还跟忌惮的言书共处一室，但他突然觉得困倦无比、眼皮打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死过去了。
再睁眼就是在江起的车上，他躺在车后座，腰后垫了一个软枕，身上披着一件风衣外套，也是江起的。
许时清感觉脑袋发懵，他问正在开车的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起透过后视镜看他：“我查房的时候，听清洁工说你借钥匙去图书室了，几个小时也没见人影，我到的时候，你已经睡着了。
“清清，我早跟你说过，去哪里要和我报备一下，不然出了事可怎么办？”
虽然是关心的话语，但许时清听着不太舒服。能出什么大事？第一次是被不知名的歹徒尾随，那样的特殊情况有谁能预料吗？告诉江起又能怎么样，等江起赶过来，他早就被歹人砍成臊子了。
至于刚才被人关在房间里……
江起又开口：“我查了下监控，是一个精神病人翻墙跑出来了，他有认知障碍，心智不成熟，很喜欢恶作剧，所以才想到故意把你们关起来。”
“噢。”许时清应了一声，搞了半天，原来是个乌龙。
他看着窗景，问：“那我们现在去哪儿，医院吗？”
江起：“回我家。”
许时清皱眉：“我可没答应要去你那里。”
听见这话，江起又看他一眼，叹气说：“清清，我知道你还生我的气，但现在外面真的不太安全。上次在你家门口蹲守的那个人，今天又出现了。”
许时清：“什么？”
不是，这人什么意思啊？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半夜尾随他就算了，现在大白天就在门口逮人，演都不演了是吧！
许时清无语，“不能报警抓他吗？这算是恶意骚扰了吧。”
江起：“事情或许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听他说完，许时清忽然冷笑，“是吗？其实我不怎么在意他的身份，大不了之后搬家远离就好了，他总不可能再跟过来。但是，江起，我真的比较好奇——你有什么秘密瞒着我呢？”
江起不语，他又追问：“被我问住了吗？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心思藏的很好，我现在告诉你，我早就发现了，你最好现在跟我坦白，不然……我们就绝交。”
活了二十多年，许时清第一次对人说这种话。这招数他只在上学的小孩儿那里见过，“和好朋友绝交”对他们来说就是天大的事了，但许时清不确定会不会对江起奏效，如果不能的话……
“可以，”江起回答得很果断，再通过后视镜观察他，“清清，你想听什么样的秘密？”
有什么秘密就说什么呗？竟然还要自选，你是什么谜语人吗？
许时清暗自吐槽，想了想说：“当然是有关我的。”
江起：“我喜欢你。”
他回绝：“这不算是秘密。”
“……”
江起忽然笑，问他说：“原来你早就发现了，我表现得很明显吗？”
许时清点头：“算是吧。”
连他一个直男都能看出来的小心思，能算得什么秘密？
系统冷不丁：【呵呵，你上次造谣江起和柯怀雪是一对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许时清：你给我闭嘴！
他只是当时脑子没拐过弯来好不好？事后反复回味细节，才发现不对劲，江起要是喜欢柯怀雪，去给柯怀雪安监控不就好了，干嘛要时刻监视他？除了变态的控制欲，许时清再也想不到第二个答案。
被言书戏耍过几次，许时清现在学聪明了，他察觉到江起在有意迂回，避重就轻，便直接问：“江起，你真的有一个男朋友吗？不许模棱两可，我要听实话。”
“嗯。”
“……他真的是活人吗？”
许时清的声音弱了下去。结合江起的怪异行径，不排除这家伙有精神分裂的可能，幻想有一个虚拟的恋人跟他谈恋爱那种。
江起点头：“是的。是跟我朝夕相处、共同生活过的，现实存在的人。”
许时清松了口气，但又指责他：“那你现在算什么？分明有另一半，却还说喜欢我，你明白你现在的行为是出轨吗？”
对方却又沉默。他不占理的时候似乎总这样，用沉默代替所有回答。
敢做不敢当？许时清嗤笑一声，嘲讽道：“我真没想到，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竟然会是这样的人。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江起，你就是个衣冠禽兽！”
“我很抱歉，清清。”
他一发火，江起就道歉，真把人逼得一点脾气都没有。
许时清偏头不看他：“不该跟我道歉，你该去跟你的‘男朋友’道歉。”
江起点头答应：“我会的，只要时机成熟……”
我会向他坦白一切。
——
许时清不情不愿地回了江起家。
一方面，他真心觉得江起的人品很败坏，就算这是系统要求他攻略的对象，但也不至于这么low吧？另一方面，他却又有点依赖江起。莫名的，在不发生冲突的情况下，江起其实很能给他带来安全感。
江起说要去买饭，许时清应了一声，等他出门后，把系统叫出来溜溜。
“你能不能把他男朋友联系方式给我啊？我真的要曝光这个人渣！”
【清清大人，万万不可啊，虽然咱们小世界的开放度很高，宿主可以随心所欲，但我查了一下，目前应该是没有人会走你这条支线的……】
“为什么不行？难道他们都能接受跟一个有家室的人暧昧不清吗！”
许时清表示非常不理解，他现在想报复江起的心情达到了巅峰。
对了，上次拿到的药……许时清记起还有这茬，从包的夹层里翻出了一板药片，正是在江起车里寻到的。
一板药片一共有六片，底下的两片用掉了，还有一个格子的药只用了一半？使用剂量这么小的吗。
药片背面也没有说明，只印了几个许时清看不懂的外文，看上去像是注册商标。他想也没想，去厨房倒了半杯温水，把药片溶进去，自己尝了一口，无色又无味。
围观的系统：【……】
它第一次见给人下毒还要先自己尝尝咸淡的！
好了，准备完毕！现在就等江起回来了。
不过他该找个什么理由把这杯水递给江起呢？嗯，感觉今天空气好干燥啊！你快喝点水补补吧？就这么定了，许时清把水杯放在桌子边上，转身去沙发上看电视了。
【会不会有点太明显了？】
许时清：“有吗？还好吧。”
【……】
你开心就好！
半小时后，江起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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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他在玄关处换鞋，看见许时清在沙发上躺着，又收回视线。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在客厅的长桌上，一眼就看到了桌边的半杯水。
江起伸手握了一下杯壁，温的。
“欸，你回来啦？那……”
许时清这才看见他，刚想问他要不要喝水，就看见他自己端起来，喝了个干净。
江起放下空杯，看向他：“有什么事吗，清清？”
许时清摇头：“哈哈，没事。”
你倒是挺自觉。
——
药效发挥得很迟缓，大约一个小时后，江起把饭做好了，许时清在桌边落座，看见他在揉太阳穴。
许时清问他：“头很疼吗？”
江起摇摇头：“没事，可能是最近有点太累了。”
他这副样子像极了许时清之前的状态，此刻许时清更加确信，江起准备的药就是给他用的。
“既然这样，那你早点休息吧？”
吃完饭后，收拾完碗筷，江起简单洗漱后就睡下了。许时清假装继续看电视，实则注意力都在他身上。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期间许时清起身，去江起的卧室门口听动静，房间里没有开灯，也没有别的声响，江起应该是睡沉了。
确认之后，许时清在门口脱了拖鞋，打算猫进房间。
系统：【足控福利？】
“我说真的，你有病去治行不行？”
次数多了，许时清骂都懒得骂，没理会它。卧室的门刚好没关，不用担心拧动门把手会有动静，他慢慢推开一道门缝，从缝里挤了进去，再反身关上。
窗帘紧拉着，没有光漏进来，房间里一片黑暗，除此之外还很安静，只有江起均匀的呼吸声。许时清再次确定他是睡着了，这才敢往里走。
日记本……上次就放在桌上的。这次也是，甚至还是摊开放在桌上的，旁边摆着一支笔，兴许是江起不久前刚用过。
一点警惕心都没有。许时清想，小时候他们也会写日记，都是斥巨资买带密码锁的笔记本的，更有防范意识的，还会放进箱子里锁起来。
笔记本不好直接拿走，房间里很黑，他不敢开手电筒，只敢打开手机屏幕，借着屏幕的亮光查看日记。
这似乎是江起随便翻的一页，贴着两张他的照片，一张大头照，一张似乎是生活照，照片里的许时清正趴在桌上睡觉，不知道江起什么时候偷拍下来的。
但最让许时清震惊的，是照片旁附写的一行小字：
【我很开心，今天他答应我的告白了。接下来的内容，大概都是我们的恋爱日记？】
他，答应江起的告白……什么时候？许时清呼吸一滞，感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江起不是有精神分裂，而是有臆想症，或许还会幻视幻听，自我捏造根本不存在的情节！
如果这样说的话，那许时清合理怀疑，江起口口声声说有人在他家里蹲守徘徊，那个人是不是从来就不存在？因为许时清根本没有见过那个人的真容！
正思索的时候，一只手突然从他背后穿过、环住他的腰，再是脑袋搁在他的右肩上，另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
江起的体温好凉，加上心底的恐惧加持，此刻的江起在许时清眼里浑不像个活人。他贴在许时清耳边，轻声说：
“清清，这是第二次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