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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 4 章

作者:杠上游金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滴答——”


    拖把池拧不紧的水龙头掉落水珠,在水面晕出一层层涟漪,打开哆啦A梦的时空传送门。


    2011年9月1日,周四,天气晴,35°。


    安苓找了个借口从校长办公室溜出来,而她的校董妈妈裴宁,正在和校长大谈学校版图扩张事宜。


    学籍从京北转回嘉禾,没人询问过她的意见。


    虽然外界都说镇南中学是私立学校里面的一双外。


    但她知道,这不过是为了更好的监视她的举措。


    因为日志里的秘密被发现了,而嘉禾四院是全国最好的精神病院,镇南中学又是自家产业。


    可在2001年,同性恋在国内就实现去病理化。


    医生也不止一次告诉裴宁这不是病,是和异性恋一样都是正常的性取向之一,裴宁仍坚信她有病。


    安苓从办公楼出来,走到五教四楼,刚要往下走时,听到断断续续的女声,好像在骂人,她循声来到东侧女卫生间门口。


    “说,说你妈是杀人犯!聋了吗?”


    “贱人,你以为不承认,她就不是了吗?”


    “手上三条人命,够她把牢底坐穿了!”


    “成绩再好又怎样,杀人犯的女儿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死鸭子嘴硬,行啊,那就成全你。”


    话落,“哗啦啦——”自高处落下的水声传来。


    “嚏——”有人打了个喷嚏,语气十分笃定,“她不是!”


    安苓心头一凛,怎么到哪儿有校园霸凌,放轻脚步缓缓往里内走,趴在拐角处探出半个脑袋暗中观察。


    好家伙,四五个欺负一个,瘫坐在地上的女生全身湿透披头散发,视线与她对上后匆忙移开。


    带头的人抬脚踩在女生肩上,狠狠一踹,女生倒向墙角,“还不说是吧?”


    拿出红色液体就往地上的女生身上倒,顷刻间染透雪白的校服,满是触目惊心的红,堪比杀人现场。


    “哎呀,姜莱你挤太多了,我来帮她擦擦。”同伙笑嘻嘻,拿起拖把往女生胸口怼,假仁假义劝道:“苑意快服个软,姜莱很好说话的,只要承认你妈是杀人犯,以后她兴许就不找你麻烦了。”


    安苓这才知道被霸凌的女生叫苑意。一小时前,她在校长办公室听过的名字。


    校长说起她时,语气和神态都无比自豪——上学期期末市统考,嘉禾市私立高中唯一一个总分挤进市排名前10的人,妥妥的尖子生。


    在她印象中,被霸凌的学生往往是家境不好或是学习成绩差的,能进镇南的学生家境都不会太差,就因妈妈是杀人犯?


    “她不是!她不是!我说了她不是!不是!”一直默不吭声的苑意突然爆发。


    被这一声声否认惹怒的姜莱逼上前,连珠发问:“项目是她负责的,名字是她签署的,图纸存在明显的设计失误,三条人命,怎么就不是?你告诉我怎么就不是?”


    苑意再度沉默,姜莱怒意更甚,蹲身钳住她的下巴,“说啊,又装哑巴,狗杂种,有爸生没爸养的狗杂种。”扬起手就要往苑意脸上落。


    “住手!”安苓高喝,冲进卫生间,“她犯了什么错,有你们这么欺负人的吗?再不收手,我马上报警!”


    “报警?”姜莱冷嗤,侧身把苑意的脸掰向安苓,“苑意,你告诉她,我是跟你玩还是在欺负你。”


    半晌,眼眸低垂的苑意面无表情地回道:“跟我闹着玩。”


    “听清了吧,闹着玩的事,警察怎么管。”姜莱條然松开手,拍了拍,说:“今天玩够了,我们下次再约。”


    等人离开后,安苓俯身朝苑意伸手,想拉她一把,结果苑意瞥了眼被番茄汁染红的手,摇头自己站起来,往盥洗池靠。


    安苓往旁站,目光自上而下打量她,等她洗完,递上备好的手帕,问:“自己擦,还是?”


    苑意眼底掠过一抹惊讶,片刻接下,“谢谢。”


    ——


    裴闹“嗯”了声,见苑意有些失神,“默认的意思是要我帮忙吗?”


    问的同时欺身靠近,手指勾起苑意脸颊两侧的湿发,别到耳后,她偏着头,一边轻轻地擦拭苑意脸上未干的水渍,一边用余光观察十二年未见的人。


    和钱包的证件照不同的是,窄框银丝边眼镜下的内双变成了外双,睫毛还是密而长,眼尾微微上挑,眼神坚定、隐忍又带着些许委屈,冷峻感强,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姬圈天菜?


    裴闹脑海里忽然闪进这四个字,确实很符合当下女同对姬圈天菜的定义。


    裴闹视线继续向下,落到苑意唇瓣上,手跟着停在唇角没再动。


    略微下拉的猫咪唇,被水润湿得粉中透红,唇珠上的水滴漫到下唇,泛着水光,一下让她联想到夏日里街角贩卖的爱玉冻——嫩滑Q弹,口感很好。


    谁更胜一筹?


    比较的念头一旦出现,便很难忽视,裴闹拇指被意识驱使着有意无意地抚过唇角攀上唇瓣,很快得到结论,单从触感上来说,爱玉冻要逊色很多很多,口感尚不可知。


    厕门紧锁的卫生间狭窄逼仄,没有冷气降温的密闭空间里,温度正因两具成熟的身体无限贴近而逐渐攀升。


    唇边传来滚烫的触感,苑意似过电般僵住,本就浓郁的玫瑰花香因距离和高温不断释放堆积,轻而易举就涌入鼻腔侵占她的肺腑,呼吸开始变得费力。


    而湿热的鼻息像火苗落在唇上,被不断摩挲的指腹划出火苗,一直烧到脖间,她无意识地蠕动喉咙。


    “好了。”裴闹说。


    苑意一愣,徒然回神,猛地推开与她仅隔半拳距离的裴闹。


    裴闹被这一猛推撞得踉跄后退两步,脊背重重抵上门板——凸起的金属把手正硌在脊椎骨节,疼得她眉心瞬间拧紧,倒吸了口凉气。


    苑意本能趋前一步,却在认清两人当下的处境时骤然刹住,目光低垂,停在裴闹腰际,低声说:“对不起。”


    “没事,不疼。”裴闹揉腰直起身,顺着苑意关切的眼神低头,拧紧的眉心一下舒展开。


    从包里取出盒装皮蛋瘦肉粥递过去,“相比绿豆粥,这个应该更适合你。”


    她始终认为,人的喜好一旦成型很难更改,比如高中时期就讨厌吃的东西,在入口的那一瞬还是会下意识蹙眉。


    可苑意却说:“我不挑食。”然后冷漠地看着。


    “是吗?”裴闹面色一怔,瞬间又释然。所以是自己判断失误?


    苑意:“是。”


    “包。”苑意示意把包还回去。


    裴闹反应过来后迟疑半秒,仍把那盒被拒绝的粥放进包内,前进一步递出。


    苑意接下,当着裴闹的面取出粥递回,神色冷淡,“多谢裴老师好意,不饿。”


    裴闹喉咙发涩,“那绿豆粥你才喝了一口。”还是在二选一时喝了一口,之后那罐绿豆粥一直在桌面摆着,反而喝了一整瓶矿泉水。


    “胃口小。”苑意说。


    “下半场会开很久,没那么快开饭。”


    “没事。”


    “可你脸色看起来还是很差。”


    “我很好。”苑意回的平静,“不牢裴老师挂心。”


    “你确定?”裴闹捧粥,指腹紧贴微烫的盒壁。


    她目光掠过苑意——面色纸白,血丝爬满眼白,瞳孔却躲闪不定,没一处能与“好”字沾边。


    围读前,她接到参与的名单里只有向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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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面对剧本里的霸凌情节,她没有太多顾虑。可推开会议室门的那一瞬,看到苑意赫然在座,她的心陡然悬空,之后再没落地。


    围读时,她刻意快速过掉霸凌情节,没想到搭档卿辰对这一段格外在意,还单独拎出来讨论,甚至提出要删减弱化。


    她只得一边盯苑意的神色,一边陈述己见,当看见苑意脸色越发苍白,眉头越拧越紧,频繁喝水时,她就意识到,高中那段经历还没从苑意心里过去,当即提议中场休息。


    “缓过来了。”苑意说。


    “下午开机仪式结束,方便找……”


    “不方便。”


    “那什么时候方便?”


    “什么时候都不方便。”


    “我们,非得这么见外吗?”裴闹被那句快而冷的“什么时候都不方便”刺穿耳膜,扎进心里,身体难以自控抖了一下,紧接着听到苑意问:“我们,很熟吗?”


    苑意冷笑,抬手看手表,强调:“一小时前,我才知道您叫裴闹。”


    “阿意——”


    “裴老师,距离我们互相介绍才过去一小时,我们还没熟到可以让您叫我阿意的程度,而且——”苑意顿了顿,说:“我极其讨厌家人之外的人叫我这个称呼。”


    “对不起,我——”


    “没事,劳烦您挪下身。”苑意再次打断,走到门边下拉把手,锁舌“嗒”一声,又从锁孔吐出。


    苑意侧身等,“裴老师,没必要对一个认识一小时的人道歉,您没做错什么。”


    “我有。”裴闹急声承认,一把握住苑意的手腕,苑意一句一个“您”,把她逼得慌不择乱,她怕出了这间卫生间,便会永远失去机会。


    不久前,她用高额违约金威胁初见成效,所以,现在想用私教为自己争取机会。


    “开机仪式结束,我们就私教的事聊一下。”


    “好。”


    裴闹听到这声很干脆的“好”,眼中闪过稍纵即逝的错愕,然后松了口气。


    不料,苑意还有后话,“我接受您堵门的道歉,烦请您移步,下半场的围读要开始了。”


    话落,敲门声响起,“有人在里面吗?”


    两人同时屏住呼吸。


    门外的人嘀咕道:“奇怪,门坏了吗?早上还好好的。”


    另一人提议:“用力撞一下啦,老洋房年久失修,就是会经常这样。”


    裴闹:“是我,还要一会儿,麻烦你到一楼上。”


    “哦哦,好的,裴老师。”


    人一走,裴闹立即压低嗓音解释:“你知道,我的道歉不是指堵门。”


    “不重要,我没觉得裴老师有哪里对不起我。”苑意垂眸看紧紧扣在她手腕的手,照搬裴闹威胁她高额违约金时的语气,“但若您继续这样抓着,阻止我出去,我只能出点声,把人引来,届时,您的同事会怎么想?”


    裴闹张目结舌,松开手,身子还堵在门前。


    苑意面无表情地对她说:“安苓,分手后,在我这里是做不了朋友的,我很早之前就跟你说过,你忘记当时是怎么回我的吗?”


    可不遵守约定的是你,突然失联的也是你,裴闹满腹委屈。


    苑意自嘲地笑了很轻一声,“本来也不是什么光彩的过往,忘就忘了。”


    裴闹难以置信地抬头,什么叫‘也不是什么光彩的过往’?


    是她听错了吗?


    可她明明看见、听到这话是从眼前这人一张一合的嘴里说出来的。


    脱口时便化作成千上万细针,穿透她的胸膛,顷刻间,就将她所有的内疚内和委屈一一击碎。


    “苑意,跟我谈过,就…这么丢人吗?”


    “是。”苑意回得斩钉截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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