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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第一章

作者:织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春日的早晨,绿河村里的炊烟袅袅,朝霞铺满天边似仙女织锦,连空气中都充满了泥土的芬芳。


    有结伴洗衣裳的小姑娘与年轻妇人们从村子里三三两两走出,说笑着就到了河边的几块大青石上,浸湿脏衣后便举起木槌用力地敲打起来。


    不远处有人从渐渐消散的薄雾中走来,他身材高大,却精瘦的很,穿着陈旧的赤褐色束脚衣裤,头上戴着竹斗笠远远看不清样貌。


    村里鲜少来生人,何况是这样一个鹤立鸡群的男子,很快河边洗衣洗菜的女人们被他吸引住了目光。


    “这人是谁?”有年轻的媳妇问,她乌黑的鬓边还戴着崭新的红色绢花,是才从外村嫁来的,以为别的人认识,就不由自主问出了声。


    一旁有年长几岁的妇人就吃吃的笑:“陈一家的,瞧把你急的,怕是家里的汉子也没能喂饱你哦。”


    这样直白露骨的话让在场老到的妇人们哈哈大笑起来,而小姑娘和新媳妇们则娇羞地底下了头不敢再看。


    那陈一家的更是臊红了脸,嘴巴闭得好似蚌壳,再不敢多问一句。


    村里就有两个小小得人影飞快跑了来。


    “二叔!”


    一前一后,分别是七岁的莲花,和五岁的邵存朗。


    村里的妇人就道:“这不是村东头邵家的两个孙娃吗?”顿时反应过来,这高大精瘦的汉子,就是邵家被征劳兵的次子邵远。


    看着那汉子将邵存朗抱起来骑在头上,一只手抓着他左腿固定,另一手牵着莲花往村东头去了,陈一家的顿时又好奇了起来:“是村头谁家的?”


    妇人就摇了摇头道:“邵家的呗!说起来也是糟心,修垭口的劳兵,说起来好听,那可是最苦最累的活,邵家三个儿子,就舍得让邵远去。瞧他这样高大的汉子,身上居然也没多少肉,可见受了不少的苦——捡来的孩子拿脚踢,这邵家夫妇俩也太不是人了。”


    村里的人都晓得,邵父早年去外村干了一年活,回来就抱了个孩子,只说是救命恩人的孩子,家里父母都没了,帮着养大也算还了恩情。


    然而起初还一视同仁,后来就不成样子了。


    尤其是生了聪明过人的小儿子后,木讷沉默的养子就更加让人看不顺眼。


    三年前秋汛泛滥,遗江中下部游部分垭口被冲垮塌,死伤无数,朝廷派了大员下来督查修复,赈灾济贫,招收大量未及祸地区的壮劳力作劳工修缮垭口,差事三年,一次性给九十两赏银。


    许多人蠢蠢欲动,可最终去的人却并不多,只因这活很危险,而且比起种田辛劳数倍,除了家贫共穿一条裤子的人家不得不去拼一把外,旁的无人愿意去冒这个险。


    别提绿河村并无贫苦,种田种地也足以吃食交税粮,有这笔钱自然锦上添花,无也并不影响吃穿。


    邵母却主动报了名,推了次子去。


    村里人都在背后指着夫妻的脊梁骨骂。


    虽然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可还是有人赶紧劝:“别说了,要让邵家那杨桂花听到了,还不得吵起来,她那张嘴巴可是不饶人的!”


    妇人就瞪眼:“我怕她不成!”


    另就有人神秘道:“你别说,杨桂花指不定开了窍了,昨儿个一早城里的牙行车过,她居然喊停给她二儿子挑了个人做媳妇,啧啧,五两银子呢,她也舍得。”


    “这点钱再舍不得,以后不得连门都不敢出?”


    “也是下够血本了,她那么抠的人都能买人,还真是破天荒。”


    “嘁,现在娶个媳妇多难,邵家老大那时候娶老婆都出了十两银子的聘礼,这年头她才花五两就买个人,别说彩礼,办喜事的钱都省了,谁也精不过她去!”


    ……


    这头河边热热闹闹,那头的邵远已经被莲花拉进了小院子。


    黄泥土墙茅草屋顶,这会儿正做着早饭,屋顶的烟囱冒着轻雾一样的炊烟,老远就听到邵母的尖细声音传来。


    “死丫头!买你来不是为了让你当少奶奶的!日头都高了还不快起来干活!你现在是我家的人,就得听我的使唤!”


    邵母杨桂花穿着半旧蒲蓝裙子,包着头巾,吊着眉毛鼓着眼睛站在院子里对西边的屋子大声骂着。


    她骂得起劲,还是靠近菜圃的青石板上剁草喂鸡喂鸭的大嫂周四娘先发现了邵远,就起身在围裙上擦手,笑着说话:“呀,是二叔回来了。”


    邵远丢开包袱,将脖子上抓着他头发口里喊“驾驾”的侄儿邵存朗放了下来,答道:“期限满了,军营放了人,我就回来了。”


    杨桂花闻声转过头,见是他挑了挑眉毛,丝毫没有几年不见的喜悦,没好气地说:“正好你回来,管一管你的新媳妇,昨儿个不出来我就当她脸皮薄要熟一日,今儿个还这样,真当自己还是金贵人,那可就打错主意了!”


    邵远眉毛一皱,他离开的时候可是没娶妻也没定亲,什么时候多了个媳妇?


    一旁的周四娘一譬让女儿莲花拉着弟弟去厨房看灶火,一譬解释:“二叔不知,娘说你都二十三了还没给你讨媳妇,念着你今日回来,就替你买了个姑娘作你的新媳妇,就睡在你的屋里,也不知道是不是走了太远的路程,昨儿个来的一直睡到这会也没起。”


    杨桂花哼了一声:“还不是你爹说的,你都二十啷当好几的人了,为了你三弟出去这么久,回来要是不给你补偿,他心里过意不去,正巧在村头碰见路过的牙行车,就给你挑了一个最好的。”


    说是五两,实际上她一张利嘴下压价到了三两五,牙行小子看朱颜划破脸皮,已经走了好几家富庶人家都不要,再拖下去估计是卖不到什么好价了,于是再谈了几句,双方将价格谈拢就这样她将人带了回来。


    不过嘛,在村里见到人就说她花了五两银子,也是显示她心疼次子。


    周四娘看了一眼理直气壮的杨桂花,又看了眼浑身风尘泥土还没来得及清洗的二叔,心里暗道,哪里是爹说的?分明是你怕村里人指着你背后骂,所以咬牙大出血替二叔买了个人回来。这样既不用出彩礼,也无需操办婚礼,省了好大一笔。


    心知娘不喜欢他,邵远从来都是不在意,周四娘看他没什么反应,就主动打圆场招呼他先去洗一洗,再将新媳妇带出来吃早饭,一家人见了面也就算是礼成了。


    邵远打了井水,先脱了上衣在院子里从头到脚刷洗一遍,而后才推了西边第二间屋子进了门。


    这会天色已经透亮,但因为旁边是柴房,所以窗户开得不大,光线很昏暗,就看到床上躺着个娇小的人影,身上搭了床旧被子,一动不动的似乎是睡熟了。


    屋里全都是霉味和灰尘的味道,屋里唯一的桌子上也存满了厚厚的灰,白茫茫的。


    桌子上的油灯像是早就燃尽了,留下干涸的油印子和一截烧黑的灯芯。


    他跨步走过去,伸手揭开被子。本来半遮着的脸就露了出来。


    这姑娘约十六七岁,皮肤雪白,眼睫浓密,唇瓣微红,即便是睡着也能看出来生得不错,比起绿河村……不,比起整个升元县,他见过的姑娘都还要好看。


    但是这样一张白皙的脸上,却有一道从右耳垂到右鼻翼约两寸半长的伤疤,应该是新伤,因为痂都是新的,甚至或许因为她有表情说话,导致有些位置本来结了痂却被拉扯撑开,露出淡淡的血光来,像极了完美白润的瓷器上多处的一条遮掩不住的裂缝,令人惋惜。


    在他掀开被子的一瞬间,姑娘就醒了。


    她睁了眼坐了起来,问:“你就是买我的人?”冷静地简直让人难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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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远一时语塞。


    他本就对娘买人的举动不喜——他们是农户不是城里的大户人家,学人家买人是要做什么?还是为了他,是要让他的名声更难听一些?还是想早点打发了他将他分出去?


    他站在床前默了默,并不多话,只一句:“出来吃饭。”


    没有欢喜,没有讨厌,甚至连看到她脸上的伤疤时都没有露出丝毫的嫌弃。


    很好。


    朱颜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这个开始不算太坏。


    她是胎穿来到这个世界的,现代社会里她是个忙忙碌碌的小牛马,按部就班上学上班加班,直到猝死在了电脑前,再睁开眼就是个只会哇哇大哭的婴儿。


    天命不顾,就算到了古代,她也只是社会底层的孩子,磕磕绊绊地长到三岁就开始帮着干喂鸡鸭的活,再长两岁又要照顾弟弟妹妹,每天两顿饭清粥寡淡,经常前胸贴后背。


    她也曾想过按那些穿越小说里写的创业、做美食,发家致富当小财主。实际上能吃饱一天三顿饭都是奢侈,每天忙着带一堆弟妹,哪里还有力气想别的。


    后来好歹因为她娘生的好,经人介绍被富庶家里的太太看上留了做奶娘,一家子才有了油水吃,她才渐渐长了个子。


    后来九岁上,娘因一点风寒病被辞退,爹是个吃喝嫖赌样样都有的,于是家里又恢复了之前的穷困。娘哭了一夜,第二日她还是被州府来的人牙子带走了。


    继而就是被知州太太买下伺候家里的小姐,没几年知州升官后,将小姐定给了汴京的武昌伯家,她和另外三个丫鬟也就当陪嫁一起送了过去。


    原以为到了伯爵府家里,至少也是不愁以后的衣食了,毕竟小姐的性格她也摸透了,只要不触逆鳞怎么都不会被打杀或是卖了,可没想到随着她一年年长开,原本瘦小的她开始长成了长相标志身有曲线的模样。


    再然后姑爷到小姐屋里歇息时,多看了两眼起夜服侍的她,第二日就被越看越不顺眼的小姐找由头送给了伯爵府的公子,还没来得及哭两声或者振作精神,就被公子的娘也就是伯爵府夫人设计触了老夫人的霉头,自此发卖了出来。


    牙子看她模样标志身段好,比起普通人家的丫鬟保养的更好,还当普通丫鬟卖指定是买不上价,于是动了将她卖到翠云楼的心思。


    被她察觉后,趁着看守的人不注意,碎了茶碗划破了脸,彻底毁了相。


    牙子被她这样一闹,顿时气急,却又不能将她卖去下等“咸肉”坏了自己的名声,也没时间养着她等伤好,毕竟伤好了还有疤呢。


    于是只得让人将她往离汴京远些的地方卖,最好卖到乡绅富庶家里去,这样等她养好了伤,五官尚好身材婀娜,也算得上是个美人,还是勋爵家里出来的,又通女红烹茶,被不挑嘴的看中了到底也能换几两银子。


    却没想到半路上被一个骂骂咧咧的农妇给买下了。


    这个村子不大,很快就到了这个充满了鸡粪鸭粪猪粪味混杂的农家院子里,屋子里还有呛鼻的灰尘和霉味。


    可她顾不得这些,被她带进这间屋子后倒头就睡。


    为了防止被卖去烟花柳巷,她已经四五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连做梦都是警醒的,身边稍有人一动她就醒,这次到了这里,她没办法再坚持,直管倒了头睡他个昏天黑地再说。


    醒来后就看到这个模样硬朗,身材高大却精瘦的汉子,说不害怕是假的。


    不过目前来看,好像对方并非是她预想的令人可怕的那种人。


    朱颜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张了口:“我,我要如厕。”


    邵远看她动了唇,却因声音太小屋内昏暗并不知道她说了什么,问了一句。


    朱颜有些红脸,咬着唇再提高了声音:“我要,如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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