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桯闻言敛眸,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不按她预想的位置坐下。
他不知去哪儿找了两把野餐椅,寻了个四面透风的角落安置好,也不知从哪儿又掏出几瓶醒好的红酒置于跟前,然后怡然自得地坐下,两腿往前一抻。
舒服又惬意,熟练得一气呵成,看样子没少上来。
城市的一束夜光钻过缝隙打在他身上,照亮他从容闲定的脸。沈桯淡声邀请:“夜里这儿最凉快,喝酒再合适不过。”
倪夏对他的说辞不可置否,她坐原位置未挪动半分,仅偏过半边身体,看向距离她一两米远的沈桯说:“你说什么?风有点大听不清,不然你还是坐我旁边来,这角度景色好。”
沈桯无动于衷,抄起地面搁置许久的红酒慢条斯理地品着。
他大脑里闪过下午出现在诊室里那两张相似的脸,心下有了猜测,“你是倪湛的姐姐?该怎么称呼?”
“倪夏。”说着她仰头一股脑喝下整杯威士忌,随即曲腿从天台边缘站起来,食指勾起两只酒杯,脚下微微晃动,甩开半掉不掉的拖鞋,光脚朝着他的方向缓缓走来。
倪夏上身穿着紧身小吊带,外面套着的开衫因为太热脱了放在七楼前台,背光将她的玲珑曲线分毫毕现,飘散着的发丝溢着微光,很像童话里走出的精灵。
沈桯点点头,为公园的意外冲撞道歉:“事出从急,担心去晚了发生无法挽回的后果。”
“你是为猫去的?”
“是。”
“你喜欢猫。”
倪夏语气笃定,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雀跃,脚下的步伐都欢快几分,不知不觉便挪到沈桯附近,弯腰勾唇低垂着细细的脖颈凝望他。
离得近了,她身上那股不属于他的酒气香气顺着鼻腔吸入身体,惹起一阵细微的眩晕。
倪夏逮住他这数秒的发怔,蝴蝶轻盈般从天台跃然而下,凑到他跟前,“沈医生为什么会喜欢猫?”
沈桯刚灌下一口酒,她凑得太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胸前,与他背后冰冷的墙壁形成强烈反差,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官刺激。
不受控制的,呼吸遽然加速。沈桯抬手想将她拨开,但比之更快的是喉管里忽然一阵汹涌,剧烈的咳嗽接踵而至,咳得他眼尾耳根染上薄红。
方才喝下去的酒太急,尽数咳了出来。
倪夏反应迅速,跳到一边免于波及,甚至贴心地帮他拍背顺气。
沈桯用手背轻贴住她的手腕,止住她的动作,人移开她稍许距离,眸光注意她脸上的笑意深深,是故意为之得逞后的狡黠。
“沈医生不用着急给我答案。”
她喉咙里压出的嗓音轻飘飘的,甚至溢出三分显而易见的好心情,但随后他便发现他们的距离并没有减少,她无声无息地贴过来,贴得更近,声音就在他耳畔跌宕起伏。
沈桯直起身子,身高上的差距将两人的高度差拉开,那份刻意营造的氛围随之减淡、消散,他静静看她一眼,眸中闪着意味不明的光。
入口处的铃铛再次响起,沈桯从另一侧绕开她走远,那步伐极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口,迎接来人的同时,准备启程回家。
倪夏在原处立了一阵儿,似笑非笑地睨了沈桯一眼,然后就着留有余温的野餐椅坐下,给空空如也酒杯满上。
庄敏忙得差不多,上来瞧瞧什么情况,就见沈桯匆忙打了声招呼便离开。
她嘴上嘟囔着什么,倪夏没听清。
庄敏叉着腰大马金刀地坐她对面,眼角眉梢一挑,往沈桯离去的方向努努嘴:“长得帅吧。”
倪夏思索两秒,给出很诚实的意见:“长得像他才是老板,你是来打工的。”
庄敏呸呸两句:“虽然我也觉着像,但我确实百分百控股猫咖哈。”
“那他来干什么,你们一个圈子的?”
庄敏撩起眼皮,不掩诧异:“怎么会这么觉得?”
“圈子和圈子之间虽说是有壁垒的,但有些东西不会变,气质和直觉不会骗人。”
庄敏认同她说的这理儿,“不清楚是哪家高门大户的。猫咖先前不是一直招不到合适的人吗,有天他就忽然冒了出来,说自己有经验是熟手,问店里周末能不能接受兼职,他想过来做。”
“看他长得还不耐,店里正好缺个主播,就由他上了,不过他有个前提条件是不能露脸,但是你别说就算戴着口罩也难掩气质卓绝,周末观看直播的人数直线上升,网友咨询的动物相关的问题他在这方面回答得非常专业,说是业内人士都不足为奇,然后店里的人气也跟着升了不少,缓解了很大一部分零元购领养不出去的问题。”
倪夏想了想,“可能是富家少爷体验生活。不过今天不是周五吗,他怎么会在店里?”
说到这个,庄敏长吁短叹:“给我‘进货’来了,他说住的附近公园里长期被霸凌的几只猫今晚差点被别有用心的人抓了,不如在我这儿暂时养上一段时间,既安全又能找找领养人。”
倪夏没再问了。她眯了眯眼,眼睑低瞟着自己腿上那些擦伤,觉得像是一种功勋。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聊了两小时,喝得酒瓶差不多见底,庄敏脸颊酡红嘴里嚷嚷絮叨,倪夏摸摸她的小脑瓜说了句谢谢。
离职的事情庄敏是知道的,她在工作上受的委屈她也能猜出一二,但倪夏不爱和旁人诉苦,哪怕是再亲密的人她也总是习惯性咬碎牙齿往肚里吞,独自默默受着。
庄敏和她初中的时候便是同学,也是从初中作为分水岭,她的人生不能说一塌糊涂,一落千丈是有的。那时候爹妈刚离婚,胡明月迫不及待上位,学校里的风言风语渐传渐开,很多认识的人见过她的高傲,也就更喜落井下石企图将她踩进泥里。
年纪小心气高的时候还会尝试去反驳去自证,结果背后蛐蛐得更难听,后来听得多了失去一部分心气,又随着年龄渐长看开许多,也懒得回应。但那时候年纪再大也不过十几岁,面对风霜雪雨,阅历不足以匹敌,自以为是的不在意总是在深夜崩塌成吹毛断发的利刃,割得她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当那时有人穿过迷雾,坚定不移地走到她身边时,她其实深受感动,可习性使然,感激总是羞于出口。
又总觉言语浅薄,无法全心全意表达。
将庄敏在别墅的起居室安顿好后,倪夏打道回府,钥匙插入门锁拧动时发出很轻的咔嚓声,紧接着是氤氲暖光从门缝里倾斜而下,落了她满肩柔意。
倪夏愣住,还是没能习惯回到那个老破出租屋时会有人在玄关给她留一盏灯,她时常会产生一种固定秩序被打乱的无措感。
猫猫慵懒而安静地窝在客厅沙发上,半睁半闭着眼瞄过来一眼。次卧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倪湛一手叉腰,一手揉着惺忪睡眼快步走到客厅,沙哑且青春期特有的嗓音喊她:“姐,你回来了!”
许是刚醒的意识还不算清醒,他语调里的暗喜没有过多藏着掖着,甚至还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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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不易察觉的委屈。那种可怜小狗的劲儿又上来了。
倪夏兀自敛眸,淡淡地嗯了声,摆手示意他继续睡觉去。她则简单洗漱一番,卸掉浑身酒气,人惫意懒地躺下,很快沉沉睡去。
次日睡到自然醒已是下午两点,烈日高悬,刺目的阳光从窗边潇潇洒洒落进来,整个卧室明亮清透得发光。
倪夏曲臂挡住双眼,居于枕头底下的手机嗡嗡震动,她摸出来眯眼瞧了瞧,胡明月发来数条消息,询问她昨天的诊疗情况。
屏幕界面上显示还有一两个未接电话,也是胡明月的。
应当是她睡得太沉,没回消息让对面人有些着急。
倪夏从床头柜摸索到长衫套上,又拉下遮光帘挡住一部分炫目烈阳,才慢吞吞回胡明月消息,说没什么大问题,按照医嘱流程治疗即可。
顶着一头胡乱翻飞的头发,倪夏起身按照惯例去阳台铲猫砂盆里的粑粑,发现阳台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往常猫猫上厕所带出来的膨润土此时地面一粒也无,盆里该清理的清理了。
不止阳台。除去她的卧室,客厅、厨房都打扫得干净出尘,以往满天飞絮的屋子这会儿连根漂浮的猫毛都少得可怜。饭桌上还备着留给她的早餐,便利贴上歪七扭八的字说他擅作主张搞卫生,希望不要介意。一股子寄人篱下的谨小慎微。
倪夏心里一下子堵住,复杂难言。之后,她随意收拾了下自己,将长发扎成高马尾,挑了奶蓝短款修身半袖和米色阔腿裤换上。出门前她时不时看向餐桌上的牛奶面包,她不爱吃这些,不过倪湛不知道而已。
南深市入夏的天变化莫测,半小时前阳光普照,之后骤雨突降,泼水般砸得街道上如织的行人措手不及,纷纷顶着雨点疾步狂奔。
倪夏坐在车里,窗外一片模糊雨景,天际黑沉沉得像是要塌下来。快到猫咖时雨势越来越大,天幕像是破了个洞,泄洪似的往外倒水。
她让司机在路边找个有遮挡的位置泊车,方便等雨小再过去。司机依言行事,将她放在别墅对面的公交站台。
倪夏推开车门,撑伞漫不经心地下车。就那么刚好的凑巧的,她抬起眼眸的片刻,视线范围内捕捉到一抹熟悉的人影,躲雨躲到公交站台后的五金店。他蓬松的碎发塌下来贴在额际,湿哒哒滴着水;宽松的短袖淋湿后紧贴在身上,将他的宽肩窄腰修饰得很有力量感,也很性感;贴在腹部那块的布料拓印出腹肌,随着呼吸若隐若现。他抹了把脸,将湿发尽数撸到后面,蹙眉看向阴沉沉的天。
“沈桯。”
隔着偌大的雨幕,她轻声叫他的名字,目光在他身上大胆勾勒。
沈桯回望,翻滚升腾的雨雾里她袅袅娉婷的身姿愈来愈真切,松软阔腿裤随着她的步伐隐晦描摹着长腿,衬托着盈盈细腰。再往上,是那张瓷白清丽的脸,出现的瞬间模糊了街景,使她成为一张无人比拟的定格照片。
她总是能出其不意,成为一方世界的中心。
倪夏站定在他身前,高举着伞越过他头顶,仰面看他的眸光清亮专注:“走吧。”
倪夏一六六的身高不算矮,尤其在南方城市,简直算是一骑绝尘,但这身高在沈桯面前没法儿看,她仰头看他久了脖子竟发酸。
见他久久不动,倪夏伸手去够他淋了水湿润的手臂,指腹沿着温热的肌肤一点点往下滑,滑进他的掌心,牵起他的手。
倪夏把伞递到他手里,眼里漾着坏:“这下,我们真的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