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九寒睡得迷迷糊糊,半梦半醒见感觉有很多人来了自己的床前,叽叽喳喳的在对她说些什么,吵得她耳朵痛,额头和手还时不时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擦拭而过。
睡饱醒来,只见自家亲娘睡在自己床上,睡就睡吧,她娘是个女宝妈离不开她的事她早就知道,不过脸上这两硕大的黑眼圈是怎么回事?
苏九寒动了动,想起身。
也不知睡了多久,她现在感觉膀胱要爆炸。
刚动,她娘的手就从旁伸过来,摸索着将手背放在她额头上,边摸边呢喃道,“没烧就好”
苏九寒这才反应过来,她之前应该是因为伤口发热了,她娘担忧她,一直贴心照顾。
怪不得她这一觉睡得那么累。
被人放在心尖的感觉像喝了蜜水一样甜丝丝的。
苏九寒心情变得爆炸好。
她小心翼翼的下了床,打开门直冲后院茅房,要炸了,要炸了,人有三急啊,希望茅房不要有人。
庄珩正坐在窗边看书,西厢突然打开,一个女郎突然火急火燎的从里面冲出,未束发,衣裳随意披在肩上,衣角纷飞,像一只蝴蝶,风一般的掠过眼前,朝后院跑去。
她认出是主人家昨日发烧的孙女,村子里没大夫,泗云城又进不去,她的母亲兄长急的直哭,是他让荷青帮忙重新处理了伤口,又舍了些他们自己带的药,昨晚下半夜才退了烧。
家里突然住了一个官老爷,苏家人格外不自在,明明是在自己家中,却比那两位客人还要拘谨,早出晚归,在家时也会减少去院子里的次数。
碧水村的人也很不自在,前段时间他们常聚在苏家,帮忙打下手做箭弩,如今村里各家都被分住了监察史大人的部曲,苏家更是住着监察史大人本人。
感觉做点啥都被一双眼睛监视着。
那他们的箭弩还做不做了?
村里除了苏九寒兄妹三的箭弩元件是精铁造的,其他人的都是木质元件,和山匪的一战,不少人的箭弩已经破损得不能再用,急需找九寒修理。
“村长,你快想个办法啊,咱们这箭弩不修好,再有流民山匪上门就完了!”经过山匪一事,箭弩已经成为了村民们的安全感来源,在河边团团将苏牧围住,要他一定要想个办法。
家中有人,不方便说话,他们只能借着来地里饲弄庄稼的时候商量。
“你们说的我都知道,九寒那孩子昨天回家就发了热,现下还没睡醒呢,咱们就算再急,也得等她醒来不是?”
“九寒发热还没醒?她不在那嘛?”
众人抬眼看去,只见三个小姑娘从水田那边的小路上走过,打头那个不是九寒是哪个。
苏九寒坐在一众叔伯中间,“修啊,咋不修,不修下次再有山匪来咱们伦着拳头上嘛。”
“村长说怕被监察史大人发现马脚。”
说起这个,经过一天的时间,苏九寒也琢磨出来了。
人家或许根本就没信村长的话,不然为何非要借住在碧水村这么个小村子,泗云县城封了,城外那些富贵人家的庄子可没封,但只要这位大人肯,比碧水村舒坦一百倍的住处随随便便找。
若说碧水村能有什么吸引这位大人不走的话,也只有箭弩了。
这话她没说出口,村长想必也看出来了些什么,也没向大家说明,这事说了,只会引起大家的恐慌。
“那咋办?现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不过话都说出去了,咱们也不能自打自脸,我来当村长嘴里那个游人,教村长怎么做箭弩和修箭弩,以后这事就由他主导,那我和我爷爷和几个哥哥,只是木匠手艺好,帮忙做箭弩的。”
这是个办法,既能圆过村长先前说的慌,又不耽搁修理破损箭弩。
不管哪位大人看出了什么,他们不能露出马脚,叫人家逮住小辫子。
别一个私铸武器的坎没过去,又给自己挖个欺骗朝廷命官的坑。
村民们原本也这么想过,只是箭弩之法,到底是人家九寒自己琢磨出来的技艺,有些话不好有他们开口来说,但若是她本人松口,那就没事了。
只要懂其原理,箭弩并不复杂,苏九寒以她手中的箭弩为例,详细的给苏牧讲解了箭弩各元件的拼接和发力原理。
听完后苏牧一脸复杂,“这些全是你想的?”
不是,是书上和网上交的,她上世兼职写过好几年的小说,为此,什么稀奇古怪的知识都研究了些,且为了情节严谨,还研究得很透彻,不仅会找专业的书籍看,还会在网上专门搜相关的讲解视频。
她学自己专业知识时都没这么认真过。
但不能这么给村长说,不然这老头得吓死。
苏九寒继续昧着良心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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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凹天才少女人设。
果然她点头完就见村长又露出那副欣慰复杂的神色。
她猜他肯定又在心里可惜,她不是一个男儿身了,否则凭此聪明才智或许能闯出一片天地。
对此,苏九寒只想翻个白眼,谁说女子不如男,谁说她以女子之身就不能成就一番事业?这位监察史大人留在碧水村,是祸事也是机会,那位监察史大人既然肯为箭弩动心留下,定然也不会拒绝给她这颗装满知识的脑袋一个机会。
只是如今时日过早,她需得再观察观察此人,是否值得追随效力。
“都明白了嘛,明白了的话,我要继续带杏儿和香秀继续熟悉咱们村子了。”
是了,苏牧想起来,刚刚这丫头确实是带着那两泗云县城来的丫头在村里溜达来着,他看了眼等在路边,晒得两颊发红的姑侄俩,摆摆手。
“去吧。”
苏九寒身姿矫健的跳上田坎,冲两人露出八瓣白牙,“让你们久等啦,我们走吧!”
等走远些。
于杏儿边走边小声询问,“九寒,你刚刚是在和村中长辈议事么?”
“算是吧。”
“好厉害!”小姑娘的语气里是全然的崇拜,从未有人那么认真的听她讲话过,不是家常里短的闲话,是那种愿与她商议大事的讲话。
外人觉得她是个丫头,有事只会找爹,爹娘过世后找大哥。爹娘和哥嫂也只当她是个孩子,也不会和她说,不仅不说,有的时候还会在商事的时候背着她,怕被她听见口不严说出去。
她都看见了,那些比九寒爹年纪还大的长辈将九寒围在中央,将她视为主心骨,他们会认真思考她说出的建议,他们信服她。
苏九寒拍拍小姑娘的头,“想要别人认真听你说话,你得先给他们带来价值,这和是男是女无关。”
她在大旱时教村里人做蕨根粉饱腹,在乱世中制作箭弩给村人御敌,她做的七巧板给苏家赚来了近一年才能赚到的银子,做的曲辕犁大大给村人节省了力气,她为家中婶娘画过新奇的花样子,她能指导堂姐们做好吃的饭菜。
她的话语权不是凭空而来,是从桩桩件件利他的事情中堆积起来的,她刚出生时因为是个女孩,同样不得除了父母哥哥之外的人重视,是她不甘活得如角落默默无闻的小草,付出不少心血才达到今天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