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
克拉克打了个哈欠，他们飞在北美洲上空，莱克斯兴致勃勃地给他们讲接下来的计划，布鲁斯则支着头，对莱克斯选择的菜单指手画脚。绿灯侠在费里斯航空进行月末会议，到场的只有通过邮箱发来的一封灯戒自动编写的报告。
他们好轻松自如，似乎在美国大地上，莫名其妙的群体性崇拜是很正常的事情，只不过由于这次被按在神坛上的是他们的朋友，所以哈尔过来随便提一嘴。但在氪星上，崇拜和信仰是很重要的事情，他们毕竟真的有行走在人间的神明。
“我搞不明白。”克拉克说，“为什么要崇拜我？”
“我觉得这和你没什么太大关系。”莱克斯回答，“人类就是随便抓点什么就能信仰的物种。”
“但是——”克拉克的话被布鲁斯打断了，布鲁斯捏住他弟弟柔软的脸颊，说：“你就非要提醒我们你不是地球人，是不是？瞧瞧你，克拉克，你简直像第一次去酒吧的基督教修女一样大惑不解啦！你得知道，有时候人就是这样的，你搞不明白，也没必要搞明白。他们要是犯了罪，就按犯罪的方式去处理，要是没有犯罪，你也不要去管他们。”
克拉克的蓝眼睛依旧茫然无措地看过去，他委屈地说：“可是，我不想成为神明。”
“所以我们处理问题。”莱克斯说，“我们下飞机就去加利福尼亚烧伤中心。有一个据说是过激超人反对者的家伙在那里住院，我们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问出来的。”
“其实我在想，克拉克。”布鲁斯问，“你是神，好吧，莱克斯不出面，教义里没有他，也正常。可是为什么没有我？！我，堂堂蝙蝠侠，你的哥哥，怎么连一个天使的位置都混不上？！我可要好好去问问他们，蝙蝠比超人差到哪里去了！”
“你都死皮赖脸到要在我的博物馆里充当门神啦，布鲁斯。”克拉克鼓着脸抱怨，“再说，别人家的天使都有漂亮的羽翼翅膀，我的天使怎么只有翼膜翅膀？那样，别人会以为我是恶魔神的！”
“哎呦，你怎么不算恶魔神啦，你这个小恶魔！”布鲁斯大笑着向后倒去，“莱克斯，赶紧和他抱怨，是谁偷偷把你的零食冰箱吃得一干二净？是不是我们面前这个小恶魔？”
“哈尔可说我是天使哦！”克拉克的脸转向试图让自己从风暴中离开的莱克斯，他跃跃欲试地发问，“来，莱克斯，我是天使，还是恶魔？”
莱克斯惆怅地叹了口气，他对头顶说：“索尔，快把他俩带走。”
191.
“什么意思？”超人说，“他——”
“死了。”烧伤中心的护士回答，“就在昨晚。”
“蝙蝠。”超人侧过头，他按着耳朵上疑似通讯器的东西，说，“他死了，怎么办？”
“你知道就算你不按我也可以听到的……你去看看他的尸体，尸体是不会说谎的。”蹲在酒店里的布鲁斯回答，“北侧256号房，查尔斯·卡尔佩帕，我找到他的医疗记录了——奇怪，他的状况稳中向好，却在昨天晚上忽然死亡。”
“那就是谋杀。”超人转回去，看着护士，说，“我需要见见卡尔佩帕的尸体。”
即使是超人，忽然闯进来说要见见某个死者尸体的举动也实在极为不妥当，是个成功率不高的行为。但莱克斯出发前让哈尔要到了加利福尼亚州警局的许可，烧伤中心又急于把卡尔佩帕死亡的责任推走，多方压力下，超人居然也成功见到了他的尸体。
在负责人领着他往停尸房走的时候，布鲁斯在他的耳机里念卡尔佩帕的过往。这是个算得上年少有为的家伙，未满四十岁就成为了加利福尼亚州新兴高科技公司红杉科技的副总裁，在遭遇那场让他进入烧伤中心的电气火灾前，他是个正儿八经的明日新星。
“就是这儿。”负责人给超人开了锁，拉开对应的冷冻柜，随后转过身去，说，“最好不要触碰尸体。”
“谢谢。”超人说，他蹲下去，用X视线从头到脚扫描死者，忽然，他发现在死者的头骨中，有一个极为微小的机器。他又一次侧着头，问通讯另一侧的布鲁斯：“你确定他在档案里是不明原因窒息而死？”
负责人和布鲁斯同时回答：“对。”
“去请法医。”超人站起来，他说，“死者的乳突窦里被植入了收发器，这是场谋杀。”
“我不能，先生。”负责人说，“没有具体证据，我不能请法医。请谅解，但烧伤中心需要维持它的名誉——”
超人叹了一口气，他重复：“去请。”
负责人顿了一下，他转身离开，去打电话了。
“你今晚脾气很爆。”布鲁斯说，他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听不真切，“怎么了，克拉克？”
“我不知道。”克拉克回答，他原本漂浮着，现在脚重新落在地面上，“我只是感觉很……恼火。蝙蝠，我太恼火了，他们都活着，他们怎么能那么轻易地不去看、不去听？有一个人可能因为某种原因被杀掉了！他本来可以活着的呀，他有一个妻子，有一个女儿，他们周末还可以一起去游乐场吃冰淇淋！”
“他们还活着。”他继续说，“他们的家人、朋友、同类，都还活着。地球上还有那么多人类呢，他们凭什么不感激命运、不爱护彼此？他——他凭什么对另一个人的死亡这么冷漠？”
“克拉克，克拉克，超人。”布鲁斯的声音柔和下去，“超人，我的小星星，你不能这样想。人类和氪星人是不一样的，你是遗孤，自然觉得大家热热闹闹凑在一起就是最美好的画面了。可我们不是，人类没有迎接过范围那么大的灭绝，我们是不能体会到你的哀伤和恼火的。”
“我觉得这不对。”克拉克说。
“这当然不对。”布鲁斯回答，“可是世界不是由正确组成运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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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撞开我们的树屋，飞船躺在废墟里。要是现在回头看，正确的选择是什么呢？难道不是把你关起来，天天切片研究吗？我和莱克斯，做出了最错误的选择，却得到了你，克拉克，世界上最棒的礼物。”
“可是，对当时的我和莱克斯而言，去接纳你，就是最正确的选择。克拉克，你没有经历过其他人的经历，你不知道其他人的想法，你不能代替其他人，说如何如何做是正确的。”
“可是……”克拉克说，“可是有人死掉了。”
他听起来像被打湿的小狗，布鲁斯不合时宜地想。他很早就知道克拉克把生命放在一个极其崇高的位置，从章鱼跃起拯救他父亲的生命那刻就隐隐约约明白了。他喜爱着这样的克拉克，因此之前从未试图扭转他的想法。莱克斯也被他身上那股自我牺牲的气魄吸引，不知不觉间成为他的信徒。
他们两个在得知超人崇拜后那么无所谓，也有他们认为克拉克天生有被人崇拜的特质的原因。如果一个这样的人都不能得到人们的崇拜，那这个世界就不会信仰任何生命。
“有人死掉了”，克拉克把这样的事看得比天还大，布鲁斯和莱克斯痴迷于他这一点现实中几乎销声匿迹的单纯的好。所以，他接下来说的话，其实也含着某种悲哀和泪水：“你要允许人们自私。”
“你太好了，克拉克，所以你不能理解那些没有那么好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没有你那么好，所以你总是疑惑不解。”布鲁斯说，他的手指同时在键盘上起舞，破解卡尔佩帕的私人账号，“你要允许人们变坏，你要允许人们犯错，你要允许他们……不在乎别人的命。因为人类就是这样的，人类中上一个和你差不多的家伙，如今的名字是耶稣基督。”
“我没有多好。”克拉克回答，“我只是……很普通的一个人啊。这难道不该是——”
“克拉克·肯特。”布鲁斯说，“我和你说，我们正在追查的对你的信仰，它的起源和你的想法完全不同。我简单看完了卡尔佩帕的备忘录和笔记本，我可以负责任地说，这是一个略显悲哀的故事。而无论你的想法如何，我和莱克斯都不会支持。”
“如果你现在退出，我会留下来收尾，我保证你再也不会被超人崇拜所困扰。”布鲁斯搭在键盘上的那只手中指绕到食指上，做了一个小小的十字架，他暗中祈祷着，“克拉克，我们还有一个烛光晚餐，记得吗？莱克斯很期待，我也是。”
“不。”克拉克斩钉截铁地说，“布鲁斯·韦恩，我要追查到底。”
“……我必须先说，克拉克。无论之后你看到什么，你听到什么，克拉克，什么都不要做。”布鲁斯说，他其实不知道自己更希望克拉克留下来还是离开，“我会——我会解释的。”
“好。”克拉克转过去，他听到法医匆匆而来的脚步声，“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