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着重重心事,苏悦在贵妃身边魂不守舍。
苏贵妃才不管她是不是吓着了,只说:“幸好没人看见,不然你的端庄之名早给你摔到九霄云外了!你已经不是五岁小孩了,好好走路还能摔。”
苏悦敛眸低眉,任凭教训。
因着她老实乖巧不顶嘴,贵妃也训不了几句话就去忙了。
李舜贺趁贵妃走开,凑到旁边挑眼问:“表姐,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他对于苏悦的说辞一点也信。
这么巧,那边宁小王爷病发下山,这边她摔得头发乱了衣服脏了。
苏悦面对贵妃不敢吭声,但听见李舜贺的声音就气不打一处来。
那把黄金匕.首刚从宁玠身上取下来时,她没来得及细看,等夏荷为她重新梳洗后,她顺手拿来研究。
这一看,就发现这匕.首她见过。
皇子之中有竞争力的只有太子和七皇子,七皇子争强好胜,凡太子喜欢的,他都要抢,这把黄金宝石花的匕.首也是他从太子那抢来的。
他拿过来炫耀时,苏悦并不感兴趣,只随便应付看了两眼。
七皇子的匕.首扎在了宁玠的身上。
这意味着什么?
刺客是李舜贺派去的?!
想到这里,苏悦真恨不得贵妃不在场,她要打死这个倒霉催的孩子。
干什么去惹他啊!
不知道他有先帝的斩天剑,连他皇帝老子都能砍。
最重要的是,她们苏家和他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万一宁玠动不了他,先拿苏家开刀怎么办?
但冷静后她仔细一想。
现在证物在自己手上,只要宁玠没有在那名刺客身上问出什么名堂来,他顺不了藤,摸不到李舜贺这个瓜。
虽然好好把自己安慰了一番。
但苏悦还是没能完全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因为她真的很生气。
“你生什么气啊,我还没生气呢!”李舜贺沉下脸道:“你还说你不想要嫁给宁玠,你是不是趁他病弱,对他乘虚而入了!”
苏悦像是鱼鳔被鱼刺扎破了,又像猫尾巴被火撩着了,差点跳起来。
“殿下慎言。”她勉强镇定道:“我如何敢冒犯小王爷。”
我都想着怎么帮你掩饰,你还给我泼污水……
不过话又说回来,宁玠那副红着眼睛流着汗珠的模样还真是叫人垂涎三……
但这个想法只在苏悦的脑袋瓜里短暂地停留了一瞬,马上被他用刀狠狠把刺客钉在地上的可怕画面替代。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为什么脸红为什么咬唇?”李舜贺抓住她的表情变化不放。
苏悦道:“殿下再胡言乱语,我可要向姑母告状了。”
气归气,苏悦还是担心李舜贺事情败露。
她尝试问了一句:“你手底下的人嘴巴严吗?”
李舜贺搓了搓胳膊,狐疑地盯着她。
因为苏悦从前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就连他珍藏的那些漂亮武器她都不看第二眼,现在居然关心他手底下的人。
“哼,他们不敢乱说话的,不过你是想要他们帮你做什么不能见光的事?”
李舜贺很会由己度人,苏悦没好气道:“没有,我没有什么不能被人知晓的事!”
话是这么说,苏悦还是不敢把黄金匕.首拿给李舜贺,要不然她和宁玠在一起的事就会暴露。
真烫手的山芋!
坐上回府的马车,夏荷察觉娘子情绪低落,小心翼翼发问:
“娘子为何一直在研究这个匕.首?”
夏荷还没问过这是从哪捡来的,但直觉告诉她不简单,因为她从未见过苏悦用这么沉重而复杂神情打量一个物件。
好像它寄托了女郎多愁善感的情丝。
娘子该不会去会了某个情郎,这是定情之物吧?
夏荷一边震惊一边吃惊。
是谁啊,连她这个娘子心腹都不知道,娘子可瞒得紧!
“你不懂。”
过了一会苏悦又道:“我也不懂。”
夏荷给弄糊涂了。
她不懂就罢了,怎么娘子自己也不懂了?
哎,好烦啊!
苏悦没能把匕.首研究出名堂,遂往脚边一丢,挑起帘子看窗外街景。
市井的热闹烟火气很快就驱散了苏悦的愁绪,她重新恢复了精神,拍了拍车壁,命令车夫。
“绕一条街,我要买糕。”
难得出门一趟,不带点东西回家就是亏了。
苏悦往常就很喜欢朱家甜糕铺的手艺,指示夏荷下车狠狠采买一番,还特意嘱咐去隔壁酥点铺再买一盒核桃酥,她要派人送进宫给李舜贺。
虽然李舜贺老欺负她。
但她作为姐姐,是不会总和他计较的,有好吃的也会念着他一份。
想起核桃酥,苏悦心也软了一点。
姑母不爱吃这些零嘴,也不许宫里的御厨给李舜贺做,他五岁都没吃过一颗糖,还是苏悦偷偷带进宫给他的。
“娘子,他抢了最后一盒核桃酥。“
车外夏荷委屈控诉,“是我先来的!”
“小娘子此言差矣,你看,我这只脚,是不是在你的前头?”
苏悦推开车窗,探出脑袋。
一穿蓝色翻领胡服,头戴兽纹金属抹额的小郎君伸出一只脚,不多不少就踩在夏荷的脚尖前。
“可是……”
唇红齿白生的小郎君天生一副机灵相,没有直接和夏荷争论,而是嚷着周围的人来评理道:“这先来后到的规矩可不分男女对吧?”
夏荷腿没人家长,更加上她那会在掏钱袋子,这才迟了一步。她之所以委屈是因为从前别的人都瞧她是个小娘子会大度谦让。
“算了夏荷,小郎君先到自然是他的。”
一盒核桃酥而已,不至于要和人争抢。
多不端庄,多不优雅,和她的名声多不般配。
苏悦这厢想要息事宁人,声音才落不远处的马车窗被人推开,繁复雕花的车窗后,是一张苍白俊美的脸,眉心一点红,不是宁玠又是谁?
“既然是苏娘子要的,岂可相争,云渐。”
小郎君刚刚还精神抖擞,这一声唤马上就跟霜打的黄花菜,“哦,小娘子,让你了,我们郎君心善。”
夏荷可不敢接,回头看苏悦脸色。
但苏悦早关上了窗,只有一道声音从窗缝递出:“先来后到岂可分男女,夏荷回府吧。”
她可不想在大街上看见和宁玠有什么干系。
刚刚路边那些看热闹的百姓,个个眼睛炯炯有神,耳朵竖得比兔子还长。
长安小报业发达,不但达官贵人爱看,夫人小姐爱看,就连稍有些富庶的平头百姓也爱买来看。
所谓小报,大部分是些捕风捉影、挂牛头卖狗肉的事。
猎奇的、刺激的、禁忌的……
谁家公公和媳妇扒灰,谁家三房和二房扯分红,谁的儿子少个蛋等等。有时候甚至人家床上说了句“林郎实不如周郎长久”都给写了下来。
苏悦觉得有点扯,哪怕长安人人都带着一双眼睛两只耳朵,那些房里事总不是趴别人床底下听来的吧?
不过管它真的假的绿的黄的,苏悦私底下也很爱看,但是她很双标的不希望自己的名字出现在上头。
偏偏天不遂人愿,车外朗朗一声:
“苏娘子请留步,我家郎君想借一步说话。”
留在路边给人看热闹还是在茶馆安安静静,苏悦自然选了后者。
但苏悦心里还是忐忑。
宁玠出现得这么巧,还特意阻她回家,是不是专程跟踪她,要来解决她了?
心思都传到了指头尖,杯子里的茶水晃啊晃,涟漪不断。
不能露怯,露怯就输定了!
苏悦果断把杯子放下,用袖子遮过手,先发制人抬头问:“小王爷的伤……不要紧吗?”
带着伤还不回家躺着,是不是嫌命太长!
“苏娘子的药效果绝佳,一敷上就止了血,现在连痛都察觉不到了。”
一说起这个,苏悦心疼了。
原来是这么好的金疮药,给他真是浪费了。
苏悦心痛万分,勉强笑着道:“对小王爷有用就好,有用就好。”
“说起我的伤,苏小姐拿走的那把匕.首是有什么用处?”
苏悦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我紧张。”
宁玠道:“苏娘子有何紧张,莫非你与刺客有关系?”
“不是……”苏悦眼睛睁得大大,脑子疯狂运转,突然灵感来了,张口就道:“我是说,我有一个小毛病,一紧张就喜欢抓着东西,我长这么大还没看过人被捅得那么惨呢。”
宁玠听苏悦描述,就想到自己无力反抗的场景,手指蜷缩了下。
“刀剑锋利,苏娘子也喜欢抓?”
苏悦硬着头皮道:“刀柄圆长适手,最是好抓……”
桌面上,一柄扇子被宁玠用两根长指按着推过来。
苏悦看看扇子,又看看宁玠。
非亲非故送她扇子?
见她不动,宁玠眼神幽幽瞟来,意味深长地看着桌面的扇子,又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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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笑睇着她的脸。
苏悦忙探出左手。
好险,刚编的谎话差点就露馅了呢。
宁玠轻笑了一声。
苏悦还从未见过宁玠笑,应该说她和宁玠就很少打交道,一来宁玠经常在外寻医问药,二来她不是在深宫就是在苏家很少出门。
她虽然不会喜欢宁玠,但也不会昧着良心不去夸他长得美,一个清冷的美人已经足够惊世,一个温柔浅笑的美人更是倾城。
苏悦一下睁大了眼睛,很稀罕地盯着他微微翘起的唇,温柔弯起的眼,以及眉心那一点殷红的血痣。
倾城惊世的美人唇瓣轻启,嗓音娓娓,“可现在已无刺客,苏娘子是因何事紧张?是藏了什么秘密?”
握着扇子正为自己的反应沾沾自喜的苏悦脸色再次大变。
她呆愣愣望着宁玠,随后后牙槽死死一咬。
好漂亮一张脸,好狡猾一颗心!
苏悦忍不住用上三分力。
扇骨不堪重负,“咔嚓咔嚓”响,当了主人的替罪羊。
“宁小王爷究竟找我有什么事?时候不早了,我也很忙,还请长话短说吧!”
她把扇子推了回去。
她才不紧张,她又没做亏心事!
宁玠没接扇子,反用杯子把滑过来的扇子拨到一边,才道:“苏娘子从在下腰上拔走的匕.首恐怕是重要的物证,还请还与在下。”
苏悦怀疑过他是冲匕.首来,早打好腹稿,脸不红心不跳道:“那血淋淋的凶器我丢了,小王爷早说要嘛。”
宁玠道:“敢问苏娘子丢在何处,在下派人一寸一寸找过,皆没找着。”
苏悦噎了下,“这……我也记不清了……”
宁玠提醒她:“苏娘子回去时走的左边,沿途经过小茶园,僧人刚翻了地,想必苏娘子不会去玩泥巴,前边园清池乃信徒许愿的清净地,带血的匕.首也不可能丢下,回到香客院子,皆是青砖平地,苏娘子再想想,匕.首丢在哪了?”
苏悦没想到宁玠居然对她的路线一清二楚,怕不是她在屋子里换衣服,人就在外面偷听?
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咬着牙说:“宁小王爷莫非在跟踪我?”
什么高岭之花,还不是变态!
苏悦的反应令宁玠分了下神。
如果说妖女就是苏悦,她逼迫自己说下那些可耻的话不就是为了让自己可以得偿所愿,那么他理解为苏悦对他别有所图也算不上自作多情。
他跟踪岂不是正中她下怀,又岂会是眼前这一副高傲不可侵.犯的模样。
装样子?
苏悦表里不一,所以当着他的面反而不敢放肆也在情理之中。
宁玠道:“并非跟踪,只是问过寺庙里的僧人。”
苏悦半信半疑。
“苏娘子回去好好找找,兴许被你不小心带出来也不一定,明日我会派人上贵府取。”
苏悦脱口而出:“不行。”
宁玠冷脸淡漠,漆黑的眉眼簇着眉心那赤红一点,哪里像仙,分明像妖孽。
苏悦心里一个咯噔,嗓音软了几分,“你、你不能上府来取。”
“为何?”
苏悦捏着指尖,理所应当道:“别人会说闲话的,我还要嫁人,不能和宁小王爷扯到一块。”
话里话外的意思,宁玠听明白了。
和他扯在一块对她嫁人不利。
她若瞧不上他的病弱之躯,又为何要弄出个妖物扰乱他的心境。
若只为了戏耍他……
那便更不可饶恕。
宁玠放下杯子,声音极轻:“你以为,知道了我那么多事,你还能随随便便嫁人?”
杯盏磕在桌上“咚”得一声,苏悦的心也紧跟着“咚”得一下。
她知道什么了?
他杀刺客的事?
可那件事该害怕的人又不是他……
苏悦苦思冥想,就快被对面宁玠的眼神盯哭了。
在这危机关头,她聪明的小脑瓜又顿悟了。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宁玠想娶她,还说出那么让人羞涩的话,但苏悦不是那种喜欢养一池子鱼的花心女人。
她直起身,一脸正经。
“谢宁小王爷厚爱,我虽然不能嫁你,但关于你表面高岭之花,背后玩得花一事绝不会让第二个……”
余光有东西出没,茶博士拎着壶弓着腰愣在原地,他后边宁家的侍卫张着大嘴,就好像下巴脱了节。
苏悦也很吃惊,百转千回的思绪凝在嘴边,她妥善地修改了自己的说辞:
“嗯……第四个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