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里，藏着太多没说出口的故事。
颜乔乔的心，猛地“咯噔”一下。
她立刻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话，脸上写满了懊恼和歉意。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该乱问的！”
林超回过神，看到她那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反倒笑了笑，只是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苦涩。
“其实也没啥，都过去了。”
他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似乎是在给自己一点缓冲的时间。
“就是当初我爷爷救治的一个病人，在病好后因为不遵医嘱，胡吃海喝，导致旧病复发，人没了。”
他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结果他的家属，一口咬定是我爷爷把人给治死的，跑来我们家闹。”
“就是……电视上演的那种医闹。”
颜乔乔屏住了呼吸，静静地听着。
“我外公为了保护我爷爷，受了很严重的伤。”
林超的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痛楚。
“从那以后，两位老人家心就彻底凉了，再也不给人看病了。”
“他们也下了死命令，不许我再走医生这条路。”
颜乔乔听得人都傻了。
她张着嘴，半天没能合拢，那双漂亮的杏眼里，写满了难以置信和浓浓的愤慨。
“怎么能这样？”
她的声音都在发颤，捏着筷子的手，指节都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们……他们还是人吗？救命之恩，他们怎么能反咬一口！”
林超看着她义愤填膺的样子，心底划过一丝暖流，脸上的苦涩却更浓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这就是人类物种多样性嘛。”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看透世情的沧桑，完全不像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你付出的是善意，可收获的，未必也是善意。”
“行了，不说这些陈年旧事了，扫兴。”
林超话锋一转，将目光重新落回到她那张苍白的小脸上。
“你跟我说说，你这胃疼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经常犯吗？”
颜乔乔愣了一下，才从刚才的情绪里抽离出来。
她有些迟疑地看着林超。
“可你刚刚不是说……你家里不让你再行医了吗？”
林超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几分不羁和理所当然。
“给自己的朋友看看身体，调理一下，那怎么能算行医呢？”
“朋友”两个字，被他咬得格外清晰。
颜乔乔的心跳，没来由地漏了一拍，脸颊微微有些发烫。
她低下头，小声地将自己的情况说了一遍。
无非是饮食不规律，加上体寒，一吃生冷辛辣的东西就容易胃部绞痛，感觉胃里像揣了个冰块。
林超听得十分认真，时不时还点点头，神情专注得像是在进行一场重要的学术研讨。
听完后，他沉吟了片刻，下了结论。
“你这是典型的寒邪凝滞，脾胃虚寒。”
他看着她，语气笃定。
“吃药见效太慢，你这情况，怕是需要针灸才行。”
“针灸？”
颜乔乔瞬间打了个哆嗦，一张俏脸“唰”地一下就白了，眼神里满是惊恐。
“要……要打针吗？”
她的声音都变了调。
“我……我最怕打针了！”
林超看着她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
“是针灸，不是打针，两码事。”
他耐心地解释道。
“只要扎准了穴位，针灸是不会痛的，顶多有点酸麻胀的感觉，很舒服的。”
虽然林超说得轻松，但颜乔乔心里还是惴惴不安，一想到有尖锐的东西要扎进自己身体里，她就头皮发麻。
可她看着林超那双认真又自信的眼睛，不知怎么的，心里的恐惧就消散了几分。
那是一种……无条件的信任感。
她咬了咬下唇，像是下定了什么天大的决心。
“好……好吧，”她豁出去了，“那……那要去哪里针灸啊？”
她下意识地问：“现在去附近的医院挂号吗？来得及吗？”
林超用一种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她。
“去什么医院，挂什么号？”他理所当然地说道，“当然是我给你扎了。”
“啊？”
颜乔乔彻底懵了，一双美目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她结结巴巴地问：“你……你给我扎？这……这还不算行医啊？”
林超看着她震惊的样子，觉得好笑，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一抹略带痞气的笑容。
“我不是都说了吗？你是我朋友。”
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那温热的气息几乎要拂到她的脸上。
“怎么，你该不会是不信任我的技术吧？”
见颜乔乔还是一脸呆滞，他干脆放出了大招。
“放心吧，”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强大的自信，“我八岁的时候，就能在我爸身上扎针练习了。”
“我外公和我爷爷，都夸我是百年难遇的针灸天才呢。”
颜乔乔听着他这半真半假的吹嘘，愣了好一会儿。
那双杏眼里，惊恐的情绪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难言的神色。
她喃喃地重复了一遍：“百年难遇的……天才？”
随即，她轻轻叹了口气，眼神里竟流露出一丝真切的惋惜。
“那这样说起来，其实还挺可惜的。”
“医学界，就少了一位很厉害很厉害的医生。”
林超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眼神飘向了窗外，带着几分不甚在意的疏离。
“全国那么多好医生，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
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颜乔乔，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而且，我现在做自己的事情，也挺好的。”
颜乔乔赞同地点了点头，看向他的目光里，多了一丝由衷的钦佩。
“也是。”
“是金子到哪儿都会发光的嘛。”
“你看，你随便找的一个工作，不也已经做到主管的位置了？”
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与有荣焉的骄傲，仿佛被夸奖的人是她自己。
这份纯粹的认可，让林超的心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颜乔乔的关注点很快又回到了自己的胃上，她身体微微前倾，有些迫不及待地问。
“那你什么时候给我做针灸？”
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