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对他微笑，在放了手帕的座位另一侧坐了下来。
“你们迟到了。”克莱因说，“那几个学生差点急得要哭。”
“嗯。”
里希特回答冷淡，但这位林顿家的绅士像是突然失去了阅读气氛的能力，继续说到：“除了她们之外，还有几批人也在等你们。昨天白天的时候，你们好像没有这么受欢迎？”
“她一直备受关注。”
克莱因笑了一下：“是。不仅是驻军处，维科特军校，加赫拉军校的人也在等你们。还有一些人，我实在分辨不出来历。”
“这次联赛似乎会很精彩。我只是想和小夜说一声多加小心。”
“嗯？我要小心什么？”
被提及的人十分巧合地走了过来，身上被套了一件白色的外套，名牌被她随意塞在胸口的口袋里，只露出一小截，显得比其他人多出一些潇洒。
凝滞的气氛因夜游神的到来而重新流动起来，里希特的眼神柔和起来：“没什么。医疗部那边好了吗？”
“差不多吧，她们说一开始不会很忙，联赛的前三天我们轮班就行。”
“我先走了。”
克莱因点头对他们致意：“我还有事，之后有机会再见。”
他走得毫不犹豫，让里希特有些意外。
方道夜倒是没把这个插曲放在心上。医疗部的人很好说话，十分爽快地答应了她想要最后一天值班的请求。所以她还有完整的两天时间，可以再想想怎样解决自己身上的标记，以便再次探查驻军处。
在两天之内研究出消除身上气味的办法一定很难，她得做好教授没能研究出来的准备。
场内突然爆发出一阵兴奋的尖叫，下方的广场缓缓走入数队学生，他们穿着颜色鲜明的作战服，好让看台上的人一眼就能认出他们分别来自哪所学校：黄色是加赫拉，红色是维科特，蓝色是联邦。
方道夜很快在一堆蓝色中看见了帕妮丝他们。她耐心地等着那五个四处张望的少年转向自己这边，接着她们对上视线，然后开始兴高采烈地朝彼此招手。
她们并不突兀，很多人都在招手，大家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这些学生要通过多方面的努力，才能代表学校参加联赛。她们都是学校的骄傲，也是她们亲朋好友的骄傲。
学生们动作迅速，很快入场完毕，在各自的位置站好，从看台上往下俯瞰，能看见一块块红蓝黄色的“拼图”，安静而整齐。
场中央有一小块舞台冉冉升起，台上的人笑容慈祥，对台下众人问好道：“上午好啊，诸位。”
本届联赛由联邦军校主办，开幕式当然也由联邦军校校长福尔特·温莎发言。
笑着的老人看起来就像是个平凡的善良老爷爷，但认识他的人就知道，一般他露出这种笑容，就说明接下来他说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话。
联邦军校的学生警惕拉满，站得更直了，而对他不太熟悉的其他学校的学生第一次见他这样笑容满面，忍不住放松了一些。
“本次联赛会比历年的任何一届都难。”笑眯眯的福尔特说，“虫族的阴影从未散去，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而现在，那片乌云已经再次逼近了我们。为了度过即将到来的暴风雨，我们希望你们──人类的希望，各大军校的学子，能够提前做好准备。”
他提高音量，压过看台上轰然而起的议论，宣布：“本届联赛没有任何提示！积分制度仍然保留，但我们不会告诉你们，怎样的表现才算是好。请大家努力在联赛中存活尽量长的时间，认清自己的队友和敌人！现在，我宣布，第十三届联赛正式开始！”
学生们脚下的土地裂开了。尖叫声此起彼伏，看台上有人紧张地站了起来，但很快松了口气。
银色的机械精准地将每支队伍分开了，无数小飞梭从地下升起，载着一组又一组学生升上高空后，如流星雨般朝各个方向四散而去。
各个飞艇中的画面随之投屏而出，观众可以通过身边扶手上的按键切换想看的队伍，也可以直接输入编号锁定目标。
有人起身离席，也有人守在原地。
以往联赛前三天都是大加默认的“和平期”，学生们基本都在适应环境，四处摸索，和平到无聊，所以大家基本都是三天后才会来看台观看官方直播，前三天只要看转播或每天的剪辑就行，但这次留在看台上的人明显比以往多。
没听见联邦军校校长刚刚说了啥吗？今年的联赛说不定从第一天开始就会有变化呢？
方道夜输入帕妮丝她们的队伍编号，屏幕立即切换到一片茫茫的蓝色，夜游神眼力惊人，很快反应过来，将屏幕上的小点放大数倍，看清了正紧紧抱着一截浮木的五人组。
“怎么回事？怎么把人放到这种地方？？”
“在哪在哪？我姐姐的位置全是一片绿色，我什么都看不见。”
“我也是……你找角度放大应该能看见。”
“你们看的组在密林？那算好的了！我侄子直接被他们扔在海面上了！这不知道离海岸有多远，他们组不相当于被直接淘汰了嘛！”
方道夜默默收回视线，不再关注不远处聚在一起的学生家属们的讨论。
就算被投入了无边无际的大海中，五人组看起来也没人想要放弃。他们轮流，两个人借浮木漂流，另外三个就在一边游泳，趴在浮木上的两人时不时抬头张望，他们上空低低飞着两只小鸟，不断盘旋着，也在查看周边状况。
“薇诺娜的精神体是虎鲸，海洋地形对他们来说应当也没有那么劣势。”一旁同样观察着屏幕上画面的里希特说，“不过薇诺娜现在好像没叫虎鲸出来？”
是担心自己无法控制好虎鲸吗？但虎鲸也参与了甜品店每天都会组织的训练，表现可以说是优异。
“她们应该有自己的打算。”
海浪阵阵，投屏上的画面像是按了循环键，但方道夜和里希特仍认真看着。
“找到了。”里希特突然说。
方道夜也看见了那座出现在画面中的小岛，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个笑容。
巨大的虎鲸从海中浮起，宽厚的脊背将五人组载起，它的游泳速度极快，一个摆尾就到了小岛，等背上的人类挨个在岛上站稳，绕着小岛游了一圈后，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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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发出了悠长的叫声。
它一声又一声地叫着，直到力气耗尽，才回到了薇诺娜的精神海。
“这什么声音？”
刚刚那个抱怨的男人惊讶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屏幕，奇异的声音从中传出，在一片蔚蓝色中苦苦挣扎的几个学生像是被这声音鼓舞，很快，有什么在他们身边喷出一道水柱，将所有人都载了起来。
“那是鲸鱼的叫声吗？”他身边的人也被这声音吸引，凑到屏幕前仔细看了起来，“你侄子的队伍里有人的精神体是须鲸啊！这在海里不是很有优势吗？”
“嘿嘿……”男人傻笑着挠了下头，不过很快又担忧道，“孩子们的精神体还没有长成，恐怕召唤时间不会很长，要是没有陆地──”
他想到什么，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刚刚那声音是鲸的叫声吧！！看来他们附近有鲸类的精神体！鲸鱼会通过声波来传递信息，看我侄子的表情，是不是那发出喊声的鲸找到了陆地，正在呼唤他们过去啊！”
“有这种可能啊！”旁边的人恍然大悟，“那声音确实很像鲸鱼的叫声！不过那条鲸鱼竟然能持续不断地喊这么久，看来它主人的精神力等级不低，且运用也很好啊！”
方道夜的嘴角翘得更高了些。
她站起身，对里希特道：“我们走吧。”
“好。”
两人并肩离开。
学生们的表现很好，他们已经成长为不需要大人照顾的孩子了。他们在努力完成自己的比赛，夜游神也该为自己要做的事而努力了。
方道夜他们回到了房间。原本空荡荡的客厅被一张熟悉的操作台占据，里希特变魔术般从袖子里掏出两管东西，打开时，有淡淡的血腥味和熟悉的臭味飘散。
“这是？”
“我从那个A级虫族身上取了一些样本。”
颜色粘稠的血液在管中看起来近乎凝固，而另一边，雪白的肉块安静地塞满了整个管子。
方道夜回忆了一下：……里希特什么时候动手取的样本？她怎么毫无印象？
轻微的机械声响起，里希特在她出神时，已经站在了操作台前，一只缩小版的圆球机器人飘飘荡荡地来到夜游神面前，从肚子里掏出一副带护目镜的面罩：“主人，这个可以隔绝异味。”
“谢谢。”
“不用谢～能为主人服务，是我的荣幸～”
方道夜将面罩按在脸上，周身亮起一圈蓝光。
“这又是？”
“防护罩。面罩里添加了能量石，戴上后接触到一定浓度的异常物质就能启动防护罩。”
里希特手上不停，淡淡道：“如果明天晚上，我没能研制出解除标记的方法，我们可以戴这种面罩再去看看驻军处。”
他瞥了一眼面露心虚的方道夜，又补充道：“不过我明天下午就会研制出来的。所以别想着偷偷去了。”
“……你怎么知道？”
“表情。”
方道夜下意识摸了摸脸：“我的表情很奇怪吗？”
“不。只是某些时候，和打算背着我做坏事的学生的表情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