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道夜面带鼓励地看着德瑞克。
“加油！”她说，“你可以的！”
德瑞克嘴唇张合：“…………”
室内静可落针，让他连小声蒙混过关的机会都没有。
“宝……”他艰难喊道，“宝……宝……”
太过勉强，以至于听起来像冤魂索命。
离得最近的学生冲击最大。他拼命忍住，嘴角却还是越咧越开。
德瑞克的目光敏锐投来，吓得他立刻低下了头。
“唉，”德瑞克挠了下头，“这也太难了。”
想象中的呵斥没有到来，学生惊讶地看向德瑞克，看见了他脸上的一点点红色。
“嘿嘿。”
不知是谁先笑出了声，打破了凝滞的气氛，大家笑成一团。德瑞克在笑声中绷着表情，但他的白犀牛缓缓趴了下去，前肢努力伸着，搭住了自己的一小块脸。
脚上传来细微的触感，德瑞克低头一看，是小刺猬慢慢走到他脚边，展开身子，顺着他的鞋子爬了几步。
……居然真的有用？
“恭喜你成功了！”方道夜笑眯眯地鼓掌，“你把它喊过来啦！”
“哦！恭喜德瑞克老师！～”瑞安立即起哄，也鼓起掌来。
店内的大家纷纷跟着鼓掌，掌声雷动，加深了德瑞克脸上好不容易散去一些的红色：“唉，你们真是……”
看着学生们比之前放松不少的样子，德瑞克若有所悟。他看向白犀牛，它身上已经再次挂上了不少精神体，而且状态更活泼了，一个个十分积极地伸着胳膊腿，像是在为他接下来的指令做准备。
方道夜通过这种方式，非常快速地消除了幼年期精神体对他的警惕心。精神体会放大主人对外界的感知，从自己身上表现出来，如果主人对什么东西有些惧怕或者感到紧张，精神体便会对那样东西异常恐惧。而现在学生们知道自己不会在店里挨骂，内心防线解除，精神体们的表现也随之变化。
方老师，果然是大师啊。
德瑞克肃然起敬：“方老师，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小技巧可以分享一下？”
“嗯……给它们投喂好吃的？”
“这样。亲手做的食物会更好吗？”
“会的。”
德瑞克认真写着备忘录，他待会得把这些技巧转述给其他老师：“还有吗？”
“呃……”
大门被人从外推开，打断了方道夜的思绪。
“方道夜。”走进店内的黑发青年目标明确，金色的眼睛直直盯着她，“我按照你说的，来找你了。”
“你是？”德瑞克认识这张脸，他惊讶不已，“你是克莱因？！你不是在隔离医疗室吗？？你醒了？？？”
克莱因分他一个眼神：“方道夜，这是谁？你的新男友？”
德瑞克被他气笑了：“这个死样子确实是林顿家的没错。你醒了的话就赶紧滚回家去啊，林顿现在乱成一团，再不回去，小心你地位不保！”
“别人的家事，不用你操心。”
“你！”
白犀牛从地上站了起来，它身边的小动物们感受到它的愤怒，纷纷一溜烟跑回了主人身边。而黑豹也无声从克莱因身侧出现，轻盈落地，兽瞳冰冷，目不转睛地看着白犀牛。
黑豹身上的伤还未愈合，德瑞克深吸一口气，强行按下脾气：“……算了，你伤还没好，我不跟你计较。”
“是吗？”克莱因说，“不是因为打不过，所以这么说吗？”
白犀牛喷出一口粗气，蹄子烦躁地在地上刨了两下。黑豹压低了身躯，流畅的线条紧绷，蓄势待发。
“停。”
紧张的气氛被方道夜打破，她上前一步，站在两只动物的中间，严肃地比出一个大叉：“这里禁止打架斗殴。想打的话，你们可以约好去别的地方打。”
克莱因问：“被打伤了，可以来找你治疗吗？”
他语气淡淡，但话语中的暗示意味明显，听得德瑞克高高挑眉：“喂？方老师有男朋友了，你注意一点。”
“她男朋友不是你吧？”克莱因说，“恋爱是会分手的。”
德瑞克再次被他气笑：“看来你想走你父亲的老路？”
他说完才觉得不妥，脸色变了变。
“看来你很了解我父亲？”
克莱因嘴角勾起，眼中却无一丝笑意。
“是我说错话了。”德瑞克干脆道，“但是你的行为确实有问题……”
风声一响，一道黑影从侧边无声绕过，猛扑向毫无防备的白犀牛，只是在中途被人牢牢抱住了腰，硬生生止住了去势。
黑豹四肢伸长，还保持着扑出的姿势，被方道夜紧急抓住撤回。
两双金色的眼睛同时惊讶地看向夜游神，猫科动物圆溜溜的黑色瞳仁十分可爱，但方道夜此时无心欣赏。
“我已经说过了，店内禁止打架。”方道夜面无表情，“偷袭可耻。如果你再执意做出这种行为，禁止你进店。”
她语气严厉，但她怀里的黑豹迅速软化下来，趴在方道夜的腿上一动不动，只有尾巴胡乱甩着，暴露了这只大型猫科动物不平静的内心。
“对不起。”它的主人的态度也在瞬间转变，“我以后不会这样了……我对它的控制力还没有完全恢复。我不是故意的。”
好痛。
克莱因看着将黑豹拦腰抱住的女人，精神海内传来阵阵痛楚，却让他的心情更加愉悦。
他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一个人在寒冷的地方待了太久，突然被阳光照射，知觉恢复的第一秒，感受到的当然是疼痛。
又痛，又有些痒。然后才会感觉到暖。就算那束光再温柔，也一定会痛。
黑豹所感受到的一切，时断时续地在他身体上复现。
罗兰家的那个，没告诉自己的女朋友吗？
精神力达到一定等级，拥有的精神体又是高智商类型的人，有一定几率会和精神体产生共感。共感和通感不同，通感只是情绪上的统一，而共感时，精神体等于主人本人。不管是心情还是触感，加之在精神体上的东西，全部会在主人身上有一模一样的感知。
这并不是人尽皆知的事，但罗兰的那个精神体据说和他本人的智商相差无几，之前可是有小道消息说，他的精神体和他本人能达到百分之百的共感。
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说呢？
“……方道夜。”
有熟悉的声音在喊她，夜游神下意识松开手臂，站了起来：“里希特？”
眯着眼睛的黑豹从她腿上掉下来，四足轻盈落地，遗憾地回到了主人身后，金色的眼睛在它的眼眶中转动着，看了缓缓朝这里走来的男人一眼，又回到面前的女人身上。
“罗兰教授！”德瑞克看见他，松了口气，“你体检结束了？是来找方老师的？”
“嗯。”
里希特在方道夜身边停步，问：“需要我做什么吗？”
“没事！已经处理好了。”方道夜关切道，“怎么样，结果没问题吧？”
“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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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
方道夜十分自然地拉住了他的手：“辛苦啦，来这边坐吧。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都可以。”里希特被她牵到一张空桌前坐下，“……你做的都可以。”
“好～那我就随便发挥一下了！”
她高高兴兴去了厨房，德瑞克看着同样露出微笑的罗兰教授，心中暗叹。
居然这样就哄好了……这两人最初在一起时，德瑞克也惊讶过，但现在看来，学生之间传说的话也并不是谣言——温莎家的薇诺娜可是曾经说过，是罗兰教授先追的方老师，当时大部分听到传言的教师对此都是一笑而过。
果然还是不能小瞧学生们的情报网啊。
德瑞克无言地瞥了一眼看似各自忙碌，实际竖起耳朵关注着这边动静的店内其他学生们。
……现在也是，正在十分认真地收集情报。还有人甚至连纸笔都拿出来了。
眼前的克莱因突然向里希特走去，德瑞克方才差点被他偷袭成功，正是对他举动敏感的时候，几乎是在他动作的瞬间就做出了警戒反应：“喂，你又要干什么？”
“关你什么事？”
火药味因他不客气的回答再次变浓，不远处奋笔疾书记着什么的棕发少年停下手，认真提醒道：“林顿先生，我们老师刚刚说过的。”
克莱因看他一眼，瑞安不但没有退缩，反而把背挺得更直。
“我只是想和罗兰教授打个招呼。”克莱因顿了顿，“还想问问他方老师的喜好。毕竟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总要送些礼物表达谢意。……她想要什么礼物，都行。”
最后那句话被他说得满含深意，店内更安静了，一个学生手没端稳，把茶水泼在了自己新买的白色裙摆上，但她硬是忍住了惊叫声，默默用手帕擦拭着水渍。
“她不收陌生人的东西。”
里希特朝克莱因微笑：“她救的人很多，如果每个都要送她礼物的话，这里恐怕都要堆不下了。如果你真的想感谢她，少给她添麻烦就行。”
“麻烦？她好像从来没说过这种话啊。”克莱因慢吞吞地说，“方道夜和你说觉得我很麻烦了吗？”
里希特皱眉。
和刚才不一样的，微妙的火药味再次弥漫开来。
“好了！刚好里面有发酵好的面团，我做了一些肉松面包！”方道夜笑容灿烂，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面包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帕妮丝，帮我拿一下茶吧？”
专心致志听着什么的黑发少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嗯？什么？”
“我帮你拿吧。”克莱因立即接话。
方道夜越过朝她走来的克莱因的肩膀，看见了皱眉抿唇的教授，和欲言又止的德瑞克，以及目光灼灼的学生们。她后知后觉地回想起什么，干脆道：“不要你。里希特，过来拿面包啊。”
“好。”
教授的嗓音平静，起身的动作也很自然，但一点藏不住的喜悦从他周身散发出来，看得众人莫名有种吃到了什么东西的感觉。
“你是叫林顿是吧？”方道夜转向停下脚步的克莱因，干脆道，“恋爱会分手没错，但是在一段关系持续期间做出任何蓄意破坏行为都是不正确的，包括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把这种破坏行为作为乐趣更是大错特错。”
她拧眉打量克莱因：“你并不喜欢我。为什么不去找自己真正喜欢的人追求？还有，上次我让你来甜品店是因为暂时没有其他治疗手段，现在我和教授正在研究，很快就会有新成果。那时候你不用来这也会好的，不用勉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