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测结束后已至深夜。
眼熟的不眼熟的学生们在回寝室前纷纷过来和方道夜打招呼：“方老师辛苦了。”
“方老师我们走了～”
“老师你人真好。明天甜品店会正常开门吗？”
几个老师也走过来和她搭话：“刚刚多亏你反应快，不然事态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治愈精神体的事还没发正式公告，是有什么别的打算吗？”
方道夜一一认真地回答他们的问题：“没事的，这是我应该做的。打算目前我也不清楚，抱歉。”
那个预订康斯当学生的男老师爽朗一笑：“以前找你说话你老是走神，现在倒是不会了！这样很好！”
方道夜点头：“嗯。”
紧张打量她神色的另外几个老师见她没生气，也放松了些：“方老师，以后我们也能去你的甜品店吗？”
“当然可以！”
“那就好。我早就想尝尝你做的甜点啦～”
大部分老师明日还有课，简单聊了几句，确认方道夜接收到了他们的感激和友好信号后便回去休息了。
站在一边的里希特没有出声打扰，等方道夜和最后一个老师挥手告别后，才说：“走吧。”
“嗯。”
他们再一次在夜晚并肩。
“关于你的个人情报，我们会尽量封锁。”
最高层的校长室内，福尔特·温莎对方道夜说：“里希特之前也是这个想法。当时事态还没有到这个地步……”
他知道这个他疼爱的年轻人的想法。原本温莎校长想在第一时间将有了能治愈精神体方法的消息宣布出去，人类陷入这个困境太久了，战争的阴影也是因此没能彻底从大家心头散去。隔离医疗室里的病人们就像是一道道愈合不了的伤口，横在记得一切的人面前。
而且在好不容易稳定一点的时候，那群阴魂不散，天天嚷嚷着要恢复帝国荣光的人又开始躁动起来，治疗精神海这样的大事，被他们当成争取民心的工具，里希特研究了这个课题多久，就被他们暗中针对了多久。
他知道里希特不想方道夜落入那种境地。
里希特这孩子吃了太多苦，福尔特总是拒绝不了他的要求。
……还好他没拒绝。
复辟派的实验似乎是想把人和虫的基因融合起来，很难不让人怀疑他们是脑子出了问题。更需要重视的是，最近几年边境安静得很，但他们在学校里偷偷做的那个小实验室里都有好几只新鲜的虫族样本。
那东西太新鲜，一定是最近才死的虫。要知道温莎校长绝密收藏室里上一次和虫族战斗后保留的战利品标本都风干得彻彻底底了。
他们哪来的虫？
福尔特·温莎是在战争中出生的。曾经他以为自己能在死亡之前迎接真正的和平，但现在看来，虫族的阴影仍未散去。
它们已经再一次迫近了。
“你的情报泄露得越多，他们对你的针对越会变本加厉。”老人说，“现在形势不明，里希特的研究还没能取得实际性成果，能治愈精神体的人只有你一个。”
他的眼神中带着伤感：“复辟派的人已经失去了和我们共为人类的同胞之心。以前我以为不论如何，等到尘埃落定，能治愈精神海的方法真正出现时，他们也会死心停手，如果虫族再次出现，他们会和之前一样，在战场上和我们一起抵御外敌……”
“很明显，我想错了。”福尔特·温莎说，“我们如今的敌人有两个。唯一的优势是你。要是你过早暴露在敌人面前，那人类的未来必定是一片黑暗。”
“所以，请你，请您……”
方道夜和他对视。
“好的。”夜游神说，“不用对我敬称，我很愿意守护人类。不过研发出了治愈精神海的方法后，我需要把我的名字和故事公之于众，这样可以增强我的力量。”
福尔特一口答应：“没问题。…靠名字和故事被人熟知而获得力量吗？也许你需要的是信仰？这确实是古华夏神明的力量源泉之一……”
他说着有些好奇：“你是……夜游神？是为了守护孩童的梦境，让他们不在夜晚哭闹不休的神对吧？那你为什么除了学生外，还能治好里希特莫桑他们的精神体？隔离医疗室的那些人也早就过了能被叫做孩子的年纪吧？”
夜游神迷惑地看了他一眼：“你在我眼里也是个孩子。”
“嗯，嗯？”福尔特摸了摸自己长满皱纹的脸，“我吗？我？我也是？”
“对啊。”
校长室内迎来一阵长久的沉默。
福尔特忍不住看了一眼里希特，发现他神色平静，好像并不意外。
也是，以米洛这家伙的性格，在听到“夜游神”这种新奇名词的时候，大概就已经查过资料了。
里希特捕捉到他的视线，开口道：“校长，我和方道夜想报名参加两周后的军校联赛。”
温莎校长愣了一下：“你？你的精神体完全恢复了？”
“再过几天就是我的体检日，你可以在那时确定我的恢复情况。还有，我们得提前伪造好假的体检单。”
“对，对。你提醒我了。要是在你的体检单上露馅，那就太冤枉了。”温莎校长刷刷在纸上写起待办事项来，笔尖一顿，“等等，你刚刚说方……方小姐也要去？！不是刚说好要尽力隐瞒她的身份吗？那两老家伙可不是吃素的，小心被他们看出端倪！”
“她应该去。”里希特并不让步，“也许其他两所军校内也出现了和我们一样的情况，但他们没有方道夜，恐怕很难发现虫子的入侵，那我们必须得把消息告知他们；也许他们中有人已经和复辟派勾结，制造了更多那种怪物，甚至对无辜的学生下手，那我们必须尽快揪出他们。不论是哪种可能，都需要方道夜才能掌握清楚情况，避免造成更大的损失和伤害。”
“……唉，知道了。”温莎校长叹息道，“你要是有想做的事，总是能源源不断地摆出让人拒绝不了的理由。我会把方小姐的名字加进待选评委的名单里，但她还是需要投票才能通过审核。至于你，等体检结果出来再说。”
“好的。”里希特说。
谈话结束，方道夜和里希特并肩走出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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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办公室。走廊的灯亮着冰冷的白光，此时窗外夜色正是最浓重的时刻。
“也许这是我来这里的理由。”方道夜若有所感。
如果没有她，这样发展下去，人类必定会被虫族吞没。
原本她并不想过多参与人类之间的矛盾。他们之间的事和夜游神无关，贸然插手反而会沾染因果，对彼此都不好。她只想给精神体疗疗伤，积攒到足够的力量后，打开时空缝隙回家。
不知道家中的时间流速是否和这里一致。要是一致，那几个常来她领地串门的好友大概已经发现了她的失踪。也许她们还会和以前一样，觉得她是故意躲清闲。要是不尽快回去，谁知道她们为了逼她出现会做出什么事来……
但虫族是异族，而且是身上萦绕着秽气，会给她的守护对象带来灭顶之灾的异族。
驱逐秽气，让夜晚的孩童能够在安宁中入睡，是夜游神的职责。
异世的职责也是职责。方道夜一向尽职尽责。
感觉自己头上好像突然就多出了救世的任务条？
她停下脚步，她身边的男人便也顿足。
“怎么了？”里希特问。
那根细枝条在里希特耳垂上闪烁着光芒。教授的脸上还留有一些中毒后的痕迹，他应当也很疲惫，但那双蓝眼睛依旧富有神采，带着关切。
“……还好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方道夜小声嘀咕了一句。屡经磨难依旧意志坚定的教授怎么看都也很有救世主的潜质。
她不等没听清她碎碎念的教授追问内容，直接道：“里希特，你能不能做出扩散能量或者增幅能量的东西？”
“你是说你的法器上的特殊能量吗？”里希特立即领会了她的意思，“应该可以。增幅到什么程度，扩散范围需要多大？”
“嗯……暂时没想好。我可能还需要能够保存能量的东西。”方道夜计划着，“明天我们一起去研究室讨论一下吧！我想为军校联赛做好准备。”
“好。”
嗯？这次教授居然没说“现在去也可以”？
“……你如果还有什么想要的，都可以告诉我。”里希特说，“我们是……同伴。可以一起解决问题。你保护了我，我也会尽力保护你。”
哎呀？
夜游神颇有种看见家里养的一只天天躲在角落的小猫，突然趴到身边咪喵撒娇的欣慰感。
“好啊！那我们明天见！”方道夜开心道，她投桃报李，关心问道，“米洛现在状态怎么样，要不要让它来和我一起睡？这样它会更快恢复精神。”
“不不不不用！”
教授如临大敌，拒绝的话像是在他嘴里打架，让他说得结结巴巴：“它的状态没那么糟糕！明天你带着它就可以了！真的！”
“嗯？好吧。”
方道夜有些遗憾。米洛的个子和手感都很适合被当作抱枕搂在怀里，只是教授在把米洛交给她时，十分严肃地要求她不能乱摸，不然她早就下手了。
唉，明明感觉和教授的关系变好了，难道是错觉？什么时候他才肯交出米洛，让她好好揉搓一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