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又一个名贵的琉璃盏在许兮脚下碎裂。
“废物!一群废物!”
她胸口剧烈起伏,华美的宫装也掩不住那份扭曲的怒气。
跪在地上的丫鬟雪儿抖得更厉害了,头几乎埋进地里。
“公主息怒……宫外都在传,说您……说您生活奢靡,所以内务府才……才扣了您这个月的月俸……”
许兮猛地回头,一把揪住雪儿的衣领。
“奢靡?本公主生来金枝玉叶,用点东西怎么了?这背后一定是有人搞鬼!”
她脑中飞速转动。她被打了,反倒被罚。慕淮稚安然无恙,她却被禁足。
这京城里,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让父皇都偏袒慕淮稚?
只有一个可能。
摄政王,傅北宸。
那个权倾朝野,连父皇都要忌惮三分的男人。
可他为什么要帮慕淮稚?
许兮的脑海里闪过慕淮稚那张冷峻的脸,又想起摄政王常年不近女色的传闻。
一个荒唐却又让她觉得无比合理的念头冒了出来。
难道……摄政王好男风?他看上了慕淮稚?
这个念头一生根,便疯狂滋长。
对,一定是这样!所以慕淮稚才敢那么嚣张,所以摄政王才会处处维护他!
这时,太监尖细的通报声从殿外传来。
“皇上赏赐三公主文房四宝一套,望公主静心读书,修身养性。”
许兮看着太监呈上来的那套紫檀木盒,里面是顶级的湖笔、徽墨、端砚。
她心里冷笑。父皇这是在补偿她,也是在警告她。
读书?她才没那个闲工夫。
但这东西,倒是可以拿来做个好文章。
她扶着雪儿的手站起来,整理了一下仪容。
“备车,去首辅府。”
首辅府的花厅里,气氛有些凝滞。
苏念翘着二郎腿坐在主位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用勺子搅着碗里的燕窝粥,就是不肯喝一口。
慕淮稚端着一碟刚剥好的水晶葡萄,小心翼翼地凑过去。
“小娘,您尝尝这个,甜。”
苏念眼皮都懒得抬。
“没胃口。”
慕淮稚急了,“那……那您想吃什么?我让厨房现在就去做!”
“想吃你。”苏念终于抬起头,“把你炖了,肯定能解我心头之恨。”
慕淮稚脖子一缩,不敢再说话,只能可怜巴巴地站在一旁。
管家脚步匆忙地跑了进来。
“大人,三公主殿下来了。”
苏念手里的勺子磕在碗沿,叮的一声。
慕淮稚也愣住了。
话音刚落,许兮就带着雪儿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鹅黄宫装,脸上挂着笑,可那笑意半点没到眼睛里。
“淮稚哥哥。”
她先叫了一声,才把视线转向苏念,弯了弯膝盖。
“兮儿给阿姨请安了。”
她一进来,视线就落在慕淮稚手上端着的盘子上,脸上的笑僵了一瞬。
“昨日是兮儿不懂事,冲撞了阿姨。父皇今日赏了我一套文房四宝,我想着自己也用不上,淮稚哥哥身为百官之首,日夜为国操劳,这套笔墨正合你用。”
雪儿把一个木盒递了上来。
慕淮稚刚张嘴,还没出声,门外又是一声通报。
“摄政王府派人给首辅大人送礼!”
许兮伸着的手顿在半空。
一个管事打扮的人快步走入,身后还跟了几个家丁,都捧着盒子。
“慕首辅,”管事拱了拱手,“我家王爷说,您近日处理朝政辛苦,特意备了些薄礼,为您提神解乏。”
礼盒一一打开,人参、字画,摆了一地。
许兮的视线钉在其中个打开的盒子上,里面放着套赤金镶红宝的头面,是女子的款式。
她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白了下去。
慕淮稚拱手道谢:“有劳王爷挂心。”
他让人收下东西,才转头对许兮说。
“公主有心了,我今日要陪小娘出门,就不留你了。”
他侧头吩咐,“管家,送客。”
许兮脸皮抽动了一下。
他为了这个老女人赶自己走?
她袖子里的手攥紧,指甲陷进肉里。
“既然淮稚哥哥有事,那兮儿便不打扰了。”
她一句话没说,猛地转过身,裙摆甩出用力的弧度,快步走了出去。
临出门前,她回头扫了苏念一眼。
许兮走后,慕淮稚立刻让管家清点摄政王送来的礼物。
当他看到那个装着首饰的盒子时,眼睛一亮。
他捧着盒子,屁颠屁颠地跑到苏念面前。
“小娘!您看!”
苏念掀开盒盖,里面是一套完整的东珠头面,颗颗圆润饱满,光华流转。
“摄政王送的,您戴着肯定好看!”慕淮稚一脸献宝的表情。
苏念拿起一支珠钗,在发间比了比。
她哼了一声,“算你还有点眼力见。这还差不多。”
虽然不知道那个摄政王为什么送礼,但白得的好东西,不要白不要。
慕淮稚见她终于有了笑模样,心里的大石也落了地。
“小娘,咱们出门吧!我带您去京城最好的酒楼!
京城第一楼,摘星楼。
这里消费高昂,是王公贵族的销金窟。
慕淮稚领着苏念和傅惜念,直接上了视野最好的三楼雅间。
他把菜单推到苏念面前。
“小娘,您随便点,想吃什么点什么!”
苏念也不客气,专挑贵的点了一堆。
菜很快上齐,满桌琳琅。
慕淮稚亲自给苏念布菜,又给她倒了一杯果酒。
他看着苏念吃得香,自己却没动几筷子。
“小娘,”他忽然开口,“您还记得吗?以前在村里,咱们过年才能吃上一顿肉。有一回我从山上打了只兔子,您炖了一锅,咱们四个人分,连骨头都恨不得嚼碎了咽下去。”
苏念夹菜的动作慢了下来。
“那时候,我就发誓,以后一定要让您过上好日子。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穿什么就穿什么,再也不用为了一文钱发愁。”
他的眼眶有些发红。
苏念心里也泛起一阵酸涩。她放下筷子,拿起酒杯碰了碰他的。
“行了行了,知道了。快吃吧,菜都要凉了,你哭哭啼啼的,影响我食欲。”
傅惜念在一旁安静地坐着,给苏念的碗里添了一块鱼肉,剔除了鱼刺。
“我跟你们说,这道火燎鸭心,做法就不对!正宗的得用武火快燎,锁住里面的汁水,他们这火候明显不够……”
苏念边吃边发挥她现代美食家的本色,点评得头头是道。
楼下,身形高大,面容俊朗的男人正要上楼。
他穿着身武将的劲装,腰间配着长刀,气质凌厉。
当那熟悉的声音飘入耳中时,他的脚步猛地顿住。
男人僵在楼梯口,缓缓抬头,朝着声音的来源处望去。
透过雅间半开的窗户,他看到了那个正眉飞色舞说话的女子。
刹那间,他整个人都定住了,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全然的震惊。
是她。
竟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