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船在济宁州巨大的漕运码头缓缓靠岸。
但见帆樯如林,货积如山,
脚夫号子声、商贾议价声、
漕丁吆喝声混杂着运河的水汽扑面而来,
喧嚣鼎沸,好一派“江北小苏州”的繁盛气象。
苏惟瑾几人下了船,
顿觉一股混杂着泥土、货物、
人畜气息的热浪涌来,
与江南水乡的温润截然不同,
带着北方运河重镇特有的粗犷与活力。
码头上人流如织,各色口音交汇,
扛包的苦力、巡街的差役、
招揽生意的伙计、南来北往的客商,
构成一幅生动无比的市井画卷。
“好家伙,这济宁州,
比咱们沭阳县城怕是大了十倍不止!”
苏惟虎瞪大眼睛,
看着码头上堆积如山的粮包、
布匹、瓷器,啧啧称奇。
苏惟山则谨慎地护着行李,
低声道:
“瑾哥儿,此地人多眼杂,
我们需寻个稳妥的客栈落脚。”
苏惟瑾点头,超频大脑已快速扫描环境,
分析着人流走向和店铺招牌。
“寻那离码头稍远些,
但临街热闹、招牌老旧的客栈,
通常既方便又干净,店家也本分。”
几人依言,穿过码头区的喧嚣,
步入济宁州城。
街道宽阔,商铺鳞次栉比,酒旗招展。
绸缎庄、粮行、盐号、当铺、茶馆、酒肆应有尽有,
甚至还能看到几家挂着“淮扬风味”、“苏杭细点”招牌的食铺,
可见运河带来的南北交融。
正行走间,忽听前方有人高声招呼:
“前方可是金陵解元苏玉衡苏兄?”
苏惟瑾循声望去,
只见一家气派的“太白楼”门前,
立着几位身着儒衫的士子,
当先一人面容清癯,目光沉静,
正是徐阶。
他身边还站着几位气质各异的年轻人,皆仪表不凡。
苏惟瑾忙上前拱手笑道:
“原来是松江徐兄!不想在此偶遇,真是巧了。”
徐阶亦是含笑还礼:
“果真是苏兄。
我等也是今日方到济宁,略作休整。
他侧身介绍身旁友人。
“这几位是徐某途中结识的同科举子,
这位是浙江兴化林文霈兄,
这位是慈溪姚涞兄,
这位是宁波屠大山兄。”
几人相互见礼。
林文霈身材高瘦,言辞敏捷;
姚涞面皮白净,带着几分书卷气;
屠大山则人如其名,体格颇为健壮,性格豪爽。
听闻眼前这少年便是今科南直隶解元,
几人眼中皆闪过惊异之色,态度也热络起来。
寒暄几句,徐阶便邀道:
“相逢即是有缘,苏兄若不嫌弃,
不如一同在这太白楼小酌几杯,
也好叙话。”
苏惟瑾正想领略此地风物,
便从善如流,
吩咐苏惟山三人先去寻客栈安置行李,
自己随徐阶等人步入酒楼。
太白楼内生意极好,杯觥交错,人声喧哗。
伙计引他们上了二楼雅座,
临窗可望见楼下街道熙攘人流。
几人点了些鲁地名菜
——糖醋鲤鱼、九转大肠、奶汤蒲菜,并几样清淡小菜,一壶兰陵美酒。
酒过三巡,菜尝五味,
话题自然转到科举文章、经史义理上来。
徐阶学问扎实,言必有物;
林文霈机辩善论;
姚涞引经据典,颇为风雅;
屠大山则更关注实务策论。
苏惟瑾虽年纪最轻,
但超频大脑运转之下,
无论谈及何种话题,
皆能切中肯綮,偶尔一句点拨,
便让人有豁然开朗之感,
引得众人频频侧目,
心中那点因他年龄而起的轻视早已烟消云散。
正当几人谈兴正浓时,
楼下大堂忽然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夹杂着女子的哭泣和男子的怒骂,
很快便吸引了大批食客围拢过去,
嗡嗡的议论声盖过了其他声响。
“楼下何事喧哗?”
姚涞微微蹙眉,似不喜这扰了清静。
一个机灵的伙计赶忙过来,
陪着笑脸道:
“惊扰几位相公了。
像是吃醉了酒**,
掌柜的已去处置了。”
屠大山却是个好热闹的,起身道:
“干坐着也无趣,不如去看看?”
说着便往下走。
徐阶、林文霈等人也觉好奇,纷纷离席。
苏惟瑾只得跟上。
来到楼下,只见人群围成一圈。
圈内,一个穿着绸缎衣裳、满脸通红的中年胖子,
正死死揪着一个布衣青年的衣领,
唾沫横飞地骂道:
“好你个穷酸!
手脚不干净,偷到你爷爷头上来了!
快把爷的玉佩交出来!”
那青年面红耳赤,奋力挣扎,辩解道:
“你血口喷人!我何时偷你东西了?
我不过从你身边走过!”
胖子另一只手还拉着一个嘤嘤哭泣的少妇:
“娘子莫哭,为夫定将这贼厮送官究办!”
少妇哭道:“方才还好端端佩着的,
定是这人与我擦身而过时扯了去!”
那青年宋卫佳大叫冤枉:
“我未曾靠近尊夫人!
你们莫要诬赖好人!”
围观者指指点点,
有的说“看那后生穿着,
不像贼人”,有的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莫衷一是。
酒楼掌柜在一旁急得满头大汗,
连连作揖,却劝不住那胖商人。
徐阶见状,眉头微皱,
他生性端方,见不得这等**,
便上前一步,朗声道:
“二位且慢争执。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是非曲直,总有个道理可讲。
不知可否将事情缘由细细道来?”
那胖商人见徐阶几人气度不凡,
像是读书人,语气稍缓,
但仍揪着青年不放,气呼呼道:
“这位相公评评理!
方才我与内人在此用饭,
一块价值五十两的羊脂玉佩就佩在腰间。
这穷酸从旁边走过,蹭了一下,
我起初不在意,待他走开,
我一摸腰间,玉佩便不见了!
不是他偷了,还能是谁?”
宋卫佳急道:
“我只是路过,何曾偷你东西?
你莫要含血喷人!”
徐阶沉吟片刻,问道:
“这位兄台,你既说他偷窃,
可有旁人看见?或有其他凭证?”
胖商人语塞:
“这…当时人多,
未曾留意…但必定是他!”
徐阶又看向青年:
“你可愿让店家搜一搜身,
以证清白?”
宋卫佳顿时涨红了脸,
梗着脖子道:
“士可杀不可辱!
我虽贫寒,却读圣贤书,
岂能容人随意搜身?”
场面一时僵持不下。
围观人群议论更响。
徐阶也觉棘手,无凭无据,确实难断。
这时,苏惟瑾的目光却飞快地扫过现场。
超频大脑启动,细节被无限放大:
胖商人油腻的指尖、腰间的空环扣;
青年洗得发白的儒衫袖口、因激动而攥紧的拳头;
地上些许洒落的酒渍、
以及…不远处桌角下一点不易察觉的微光。
他轻轻拉了一下徐阶的衣袖,低声道:
“徐兄,可否问问那位夫人,
玉佩的绦子是何颜色?
系的是死结还是活结?”<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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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徐阶微微一怔,虽不明所以,
但还是依言向那少妇询问。
少妇抽噎着答道:
“是…是深青色丝绦,
系的是…是双环结,
一拉就开的那种活结。”
苏惟瑾点点头,又对徐阶耳语几句。
徐阶眼中闪过一抹讶异和了然,
再次看向那胖商人,
语气平和却带着一丝压力:
“这位员外,你方才饮酒颇多,
行动间难免颠簸。
或许玉佩并非被窃,只是绦子松脱,滑落在地。
不如让大家帮忙在四周仔细找寻一番?
若真是这位兄台所拿,
他仓促间也必然来不及转移藏匿,
搜身亦无不可。
但若寻不到,岂不是冤枉好人,
亦有损员外清誉?”
胖商人酒醒了几分,觉得有理,
又见周围人都看着,便哼了一声:
“找就找!
若是找不到,定是他藏了起来!”
掌柜的连忙招呼伙计和热心的食客在周围低头寻找。
那青年宋卫佳也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徐阶一眼。
众人找了一会,忽听一个伙计叫起来:
“在这里!桌腿底下!”
众人看去,果然见那桌角下暗处,
一块莹白的玉佩静静躺着,
深青色的绦子散开一旁。
胖商人啊呀一声,
赶紧挤过去捡起来,仔细查看,
正是他丢失那块,顿时满脸尴尬。
那少妇也止了哭泣,脸上发红。
宋卫佳长长舒了口气,
向徐阶和苏惟瑾深深一揖:
“多谢两位相公明察秋毫,还小生清白!”
徐阶扶起他,温言道:
“举手之劳,兄台不必多礼。
清者自清。”
他说着,目光却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身旁神色平静的苏惟瑾。
围观人群见事情圆满解决,纷纷喝彩:
“这位相公断得明白!”
“真是读书明理啊!”
胖商人讪讪地,对青年拱了拱手,
算是赔礼,拉着妻子赶紧溜了。
回到雅间,屠大山一拍桌子,赞道:
“徐兄果然厉害!
三言两语便化解了一场**!”
姚涞也点头:
“徐兄心思缜密,处事公允,令人佩服。”
林文霈却眼神微动,
笑着看向苏惟瑾:
“方才我似乎见徐兄与苏兄低语了几句?
莫非此中断案,还有苏兄的妙策?”
徐阶坦然一笑,
举起酒杯向苏惟瑾示意:
“不错。若非惟瑾兄提醒我问那绦子与结扣,
并推测是醉客自行滑落,
我也难想到此节。
惟瑾兄观察入微,
心思玲珑,徐某佩服。”
众人闻言,皆惊讶地看向苏惟瑾。
原来这少年解元,
不仅文章做得好,
竟还有这般敏锐的洞察力和急智!
苏惟瑾忙谦逊道:
“徐兄过奖了。
我也是胡乱猜测,幸而蒙中。
全赖徐兄出面,言辞得体,
方能平息事端。”
经此一事,徐阶对苏惟瑾的评价又高了一层。
林文霈、姚涞、屠大山几人更是收起了最后一丝轻视,
真正将这位年轻的解元视作了同等分量的人物。
酒宴气氛愈发融洽,众人言谈甚欢,直至日落西山方才散去。
走出太白楼,华灯初上,济宁州城依旧热闹。
苏惟瑾与徐阶等人告别,约定京城再聚。
走在回客栈的路上,
苏惟瑾回想方才之事,心中淡然。
这不过是超频大脑基于逻辑和细节分析的一点小应用罢了。
前方的北京,那才是真正需要大智慧、大魄力的舞台。
他抬头望了望北方星空,步履沉稳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