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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翰苑文章,经世策论两相研

作者:毒酒飘香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金陵的喧嚣与琐碎,


    好似秦淮河上的粼粼波光,


    虽绚烂迷人,却终究不是苏惟瑾此行的主调。


    借势立威、初步搭建班底之后,


    他深知真正的根本,


    仍在于那即将到来的春闱大比。


    功名光环可护一时,


    唯有进士及第,方能真正撬动命运的齿轮。


    小院的书房再次成为了绝对的中心。


    窗户常常亮至深夜,


    空气中弥漫着旧墨与新茶交织的气息。


    苏惟瑾彻底沉静下来,


    将所有应酬降至最低,


    再次一头扎进了浩瀚书海之中。


    会试,不同于乡试。


    其阅卷官多为翰林院出身的中枢官员,


    眼光更高,标准更严,


    尤其看重“馆阁体”风范


    ——一种要求典雅凝重、逻辑缜密、


    引经据典且必须符合朝廷主流意识形态的文风。


    过于奇崛或带有太多个人锋芒的文章,在此极易吃亏。


    “需入乎其内,出乎其外。”


    苏惟瑾定下策略。


    超频大脑全力运转,


    像极了最精密的分析仪器。


    他让苏惟山通过各种渠道,


    不惜重金搜罗来近十科会试、


    殿试的鼎甲文章和优秀答卷的抄本,


    甚至还有几位知名翰林学士平日发表的奏疏、文稿。


    书案上,各类程文墨卷堆叠如山。


    苏惟瑾的目光飞速扫过纸面,


    超频大脑同步进行着恐怖的信息处理:


    “目标:正德元年会试第三名《论王者必世而后仁》。”


    “分析:结构:破题承题→起讲入手→起股→中股→后股→束股。


    引经据典频率:平均每百字引《四书》2.1次,《五经》1.5次,史籍0.8次。


    用词偏好:多选用‘洪猷’、‘睿鉴’、‘体国经野’、‘饬纪纲’等庄重词汇。


    情感倾向:绝对维护君权,强调教化,慎言变革。”


    “目标:正德十六年殿试策问优等卷《漕运利弊策》。”


    “分析:论证模式:提出问题→引先贤论/本朝祖制→分析现状弊端→提出解决方案(必称‘伏乞圣裁’、‘仰承庙谟’)。


    数据运用:提及漕粮数额、运河里程等具体数据3处,增强说服力。


    规避点:绝不直接指责现任官员,将问题多归于‘吏执行法不力’或‘年久弊生’。”


    海量的文章被如此拆解、量化、比对。


    很快,一套清晰的“馆阁体”写作模板在苏惟瑾脑中形成,


    精确到了破题的角度、典故使用的密度、起承转合的节奏,


    乃至哪种类型的策问该引用哪位先贤的哪句话最为稳妥。


    他开始了疯狂的模仿练习。


    每日雷打不动完成两篇经义、一篇策论。


    写完后,并不急于求教他人,


    而是先用超频大脑进行自我审阅:


    “此处用‘刍荛之见’过于谦卑,


    换‘管窥之得’更合翰林身份。”


    “《周礼》此条引用频率过高,


    换《礼记·王制》中类似记载,更显博学。”


    “对策第三点,触及卫所糜烂,


    过于尖锐,改为‘宜申明军纪,


    汰弱留强’,模糊处理。”


    “结尾颂圣部分,需再增加两句,


    提及‘陛下锐意中兴’之类,契合当下。”


    他的文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老练”起来,


    辞藻华美,论证严谨,四平八稳,


    透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官气。


    若是不知作者,只怕真会以为是某位久历翰苑的老先生所作。


    但他并未满足于此。


    超频大脑在精准模仿的同时,


    亦保留了一份超越时代的清醒。


    “馆阁体”是敲门砖,而非全部。


    真正要脱颖而出,


    还需在框架内注入真正的见识与灵魂。


    他密切关注着一切能收集到的朝政动态。


    通过徐明轩的信件、沈香君偶尔透露的京城消息、


    乃至市面流传的官报抄件,拼凑着京师的政局图景:


    嘉靖皇帝即位已近两年,


    “大礼议”之争看似稍歇,


    实则暗流涌动,新旧势力仍在角力。


    陛下锐意似乎更倾向于整顿吏治、清理庄田、改善财政。


    北方蒙古鞑靼部时有扰边,


    东南倭患渐起,漕运压力日增…


    这些信息,都成为他策论练习的素材。


    他在文章框架内,谨慎地融入自己的思考。


    论吏治,他会强调“考成法”需与“厚俸禄”相结合;


    论漕运,他会巧妙提及“海运试探”与“改良漕船”的可行性;


    论边患,他会分析“练兵”与“互市”的双重手段…


    虽都用词含蓄,引据经典,但内核却透着务实与前瞻。


    这日,徐明轩来访,见苏惟瑾案头文章,


    拿起一篇翻阅,片刻后便面露惊容:


    “玉衡兄,你这文章…进境何其神速!


    这气象格局,这引据考究,已然深得馆阁三昧!


    若非深知你底细,我定以为是哪位翰林学士的手笔!”


    苏惟瑾笑笑,替他斟上茶:


    “子睿(徐明轩)兄过奖了,不过是依样画葫芦,勤能补拙罢了。


    倒是子睿兄家学渊源,于此道应是驾轻就熟。”


    徐明轩摇头叹服:


    “不然。模仿形似易,得其神髓难。


    玉衡兄之文,形神兼备,更难得的是…


    似乎总能在规矩之内,透出几分新意,令人回味。佩服!”


    两人又探讨了一番近日朝中关于清理勋贵庄田的争议,


    彼此交换看法,皆觉受益良多。


    送走徐明轩,苏惟瑾重新坐回书案前。


    超频大脑提示,模仿阶段已近乎圆满。


    下一步,需在纯熟的基础上,


    尝试注入更多属于自己的、不易察觉却足够深刻的“灵光”。


    他抽出一张新纸,提笔蘸墨,目光沉静。


    春闱,已不再是一场简单的考试,


    而是他运用所有智慧与积累,


    精心准备的一场演出。


    舞台是北京的贡院,观众是翰林阅卷官,


    而他要扮演的,是一个完美符合他们期望、


    却又悄然超越期待的…天才。


    笔尖落下,一字一句,皆凝聚着心血与谋算。


    窗外的金陵冬意渐深,


    书房内的灯火,却亮得如同白昼,


    照亮着通往紫禁城的漫漫长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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