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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借势如风,润物细无声

作者:毒酒飘香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胥吏刁难之事,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虽未掀起惊涛骇浪,


    却在苏惟瑾心中荡开了层层涟漪。


    超频大脑事后的复盘推演,


    更是将“功名”与“关系”在这世道中的威力,量化得清晰无比。


    “成本收益比:


    派遣周大山,耗费名帖一张、素笺一张、锦盒一个、银十两、时间半日。


    预期收益:工坊正常运转,


    避免直接冲突可能带来的更高额勒索(预估五十两以上)、


    生产停滞损失(每日约二十两)、


    以及潜在的声誉损害(难以估量)。


    实际收益:额外获得赵典吏隐性‘关照’承诺,短期内形成威慑。


    结论:此次‘借势’行动,性价比极高。”


    冰冷的分析之后,是更为深远的思考。


    直接的金银贿赂,是最低效且风险最高的方式。


    而“解元”名头、“翟学士门生”的身份,


    以及那份似是而非的“批注手稿”,


    组合而成的却是一种无形的、


    更具威慑力和附加值的“软权力”。


    它不留下贪腐痕迹,


    却能让对方感到受重视、有面子,


    甚至产生一种与未来潜力股提前交好的投资错觉。


    “权力,并非总是狰狞的面目,


    有时它更像是一袭华美的袍子,


    穿上它,许多荆棘便会自动让路。”


    苏惟瑾若有所悟。


    他开始有意识地、更精妙地运用这件“袍子”。


    数日后,负责采买原料的苏惟山气呼呼地回来抱怨,


    言说城西炭行的掌柜坐地起价,


    硬说今冬木炭紧缺,


    卖给他们的价格要比别家高出一成半,还爱买不买的样子。


    若是以往,苏惟山要么忍气吞声,


    要么就得吵嚷争执。


    如今苏惟瑾只是微微一笑,


    提笔写了个便条:


    “惟山兄如晤:


    闻城西王记炭行货真价实,


    弟之小铺,日后用炭,皆从此出。


    苏惟瑾顿首。”


    让他下次去买炭时。


    “不经意”地将这便条“遗落”在柜台上。


    苏惟山将信将疑地去了。


    结果下次再去,


    那炭行掌柜不仅笑容可掬,


    价格公道,还额外多送了一筐上好的银霜炭,


    说是“给解元老爷书房取暖用,聊表敬意”。


    苏惟山回来啧啧称奇,


    周大山在一旁抱着胳膊憨笑:


    “俺就说嘛,瑾哥儿的名帖,比俺的老拳好使!”


    又过几日,苏惟元从工坊回来,


    面露难色,说是有两个本地青皮,


    近来常在工坊外转悠,


    虽未生事,却贼眉鼠眼,


    逢人便打听工坊的出货量和东家背景,弄得工匠们心绪不宁。


    苏惟瑾闻言,并未立刻让周大山去“理论”。


    他让苏惟率去打听了一下那两个青皮常在哪片活动,


    归哪个巡检司管辖。


    然后,他备了一份不算贵重却颇精致的文房四宝,


    让周大山带着他的名帖,


    去寻那巡检司一位相熟的副巡检(曾在水阁文会上有过一面之缘,对苏惟瑾十分仰慕)


    “探讨近日读《武经总要》的心得”。


    周大山去了,与那副巡检“探讨”了足足一个时辰(主要是听对方吹牛),


    临走时“顺便”提了一句,


    说解元公工坊附近似有闲杂人等扰攘,恐不太平。


    那副巡检正愁没机会巴结这位新科解元,闻言把胸脯拍得山响。


    次日,那两个青皮便被巡检司的兵丁以“形迹可疑”为由。


    “请”去喝了大半日茶,


    好好“教诲”了一番。


    出来后,再也不敢靠近工坊半步,


    跑得比兔子还快。


    甚至连书童小奇出去买书,


    遇到书铺伙计狗眼看人低,


    将他看中的一套《文选》预留给了后来的富家公子。


    小奇气不过,嘀咕了一句“我家少爷是苏解元”,


    那伙计脸色顿变,掌柜的亲自出来赔罪,


    不仅奉上《文选》,


    还打折又赠了一套新出的时文集子。


    这些点点滴滴的小事,


    让苏惟瑾身边的众人真切地感受到,


    “解元”这个名号所带来的巨大能量。


    它像是一道无形的光环,


    一种温和却有效的通行证,


    在许多细微之处为他们扫平了障碍。


    苏惟瑾自己则越发沉稳老练。


    他深知这“势”可借不可恃,


    更不可滥用。


    每次动用名帖或身份,


    都经过仔细权衡,


    对象多是些欺软怕硬、


    懂得看风向的小人物,


    事情也多是不涉及原则、


    却能省却许多麻烦的琐事。


    对于真正有品级的官员或地方豪强,


    他依旧保持谦逊与距离,


    绝不轻易授人以柄。


    他的行事风格悄然发生变化。


    言语愈发含蓄,点到即止;


    举止愈发从容,不怒自威。


    那份属于十六岁少年的青涩正在快速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年龄不符的、


    深谙世情却又恪守底线的成熟。


    他甚至开始主动经营这种“软实力”。


    偶尔会让苏惟山以他的名义,


    给国子监几位生活清贫


    但学问扎实的寒门监生送去些笔墨纸砚;


    或是让周大山带着酒肉,


    去慰问一下负责他们这片街巷治安的老兵;


    对于像赵典吏、那位副巡检这样的小吏,


    逢年过节也会有些不算逾矩


    却足够暖心的“节敬”送到,


    维持着一种微妙而融洽的关系。


    这一切都做得自然而然,


    如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既不过分张扬,惹人嫉恨,


    又恰到好处地编织起一张以他为中心、


    逐渐扩大的关系网络和善意氛围。


    超频大脑如同最精密的仪器,


    规划着每一次“借势”的力度与角度,


    评估着每一份“投资”的回报与风险。


    苏惟瑾站在书案前,


    临摹着文徵明的一幅字,


    笔力越发沉稳。


    窗外阳光正好,


    将“解元”二字映照得熠熠生辉。


    他清楚地知道,


    这金陵城的“势”只是小试牛刀。


    真正的风云,在那北京城。


    而他现在所做的一切,


    都是在为即将到来的那场更大的风暴,


    积蓄力量,打磨铠甲。


    借势如风,送我上青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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