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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孙家认栽,送上和解帖

作者:毒酒飘香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苏惟瑾献策带来的变化,如同春风化雨,


    悄无声息却又实实在在地改变着沭阳的街巷风貌。


    城西流民区的秩序井然,


    修缮一新的水利沟渠在阳光下泛着新泥的光泽,城隍庙旁的小市集人声渐旺。


    县令**的政令畅通无阻,威望日隆,


    连带着他对苏惟瑾的倚重与赏识,


    也成了沭阳官场士林心照不宣的事实。


    这股风,自然也吹进了城东那座挂着“诗书传家”匾额的深宅大院——孙府。


    孙家老太爷孙万年,这位致仕的员外郎,近日来书房里的茶盏换得格外勤快。


    下人时常能听见屋内传出压抑的咳嗽声和沉重的叹息。


    他虽致仕,但耳目并未闭塞。


    县衙里传来的每一桩消息,都像一根根小针,扎在他日渐敏感的神经上。


    “以役代赈…匠作市集…海外新作物…”


    孙万年枯瘦的手指敲着紫檀木桌面,


    对着下首垂手侍立的长子孙茂才,


    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惊悸。


    “**府近来这般雷厉风行,政绩卓著,背后竟都有那苏惟瑾的影子?


    此子…此子竟有如此经天纬地之才?”


    孙茂才也是一脸凝重,低声道:


    “父亲,千真万确。


    衙门里传出的消息,王县令对那苏惟瑾几乎言听计从,常私下召见请教。


    如今县里几桩漂亮的政绩,都脱不开那小子的主意。


    就连…就连赵教谕、刘老翰林,也对其青眼有加。”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和后怕:


    “张家前车之鉴不远,如今王县令又对他如此看重,我孙家若再与之交恶,只怕…”


    只怕下一个倾覆的,就是他孙家!


    这话他没敢说出口,但孙万年混浊的眼中已闪过同样的忧惧。


    他们这些地方乡绅,看似树大根深,实则根基并不如想象中稳固。


    县令乃一方父母,若真铁了心要整治谁,有的是办法。


    更何况,那苏惟瑾展现出的能力与潜力太过惊人,


    与这样一个潜力股结下死仇,绝非家族之福。


    “志远呢?”


    孙万年沉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还在房里生闷气,称病不出…”


    孙茂才叹了口气。


    “他放出话来,说宁可不要这功名,也绝不受那苏惟瑾的腌臜气!”


    “糊涂!”


    孙万年低斥一声,随即又剧烈咳嗽起来。


    “个人意气,岂能与家族兴衰相提并论?


    他不懂事,你也不懂吗?


    难道要为了他那点面子,将整个孙家置于险地?”


    孙茂才冷汗涔涔而下:


    “儿子不敢!父亲教训的是!


    只是…如今我孙家主动求和,怕是面子上…”


    “面子?”


    孙万年惨然一笑,瞬间像是老了十岁。


    “在家族存续面前,面子算什么!


    备一份厚礼,要体面,但不能过于张扬。


    你再亲自执笔,以你的名义写一封‘问学帖’,言辞要恳切,就说我孙家以往多有得罪,望苏相公海涵。


    今后愿多多亲近,同为乡梓出力。”


    这是要彻底低头,主动化解干戈了。


    孙茂才心中虽也有些不甘,但深知这是眼下最明智的选择,连忙应下:


    “是,儿子这就去办。”


    于是,这日下午,一辆标记着孙家徽记的朴素马车,停在了西街苏家小院门口。


    孙茂才亲自捧着一个锦盒和一封泥金拜帖,下了马车。


    这一幕,引得西街邻居纷纷侧目,议论纷纷。


    “快看!孙家的马车!”


    “那是…孙家大老爷?他怎么亲自来了?”


    “还能为什么?肯定是来找苏案首的呗!”


    “啧啧,孙家这可是低头了…”


    孙茂才听着隐约传来的议论,脸上有些发热,


    但还是整了整衣冠,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笑容,叩响了苏家的木门。


    开门的是七叔公。


    见到门外竟是孙茂才,七叔公吓了一跳,连忙行礼:


    “孙…孙老爷?您这是…”


    “苏老丈不必多礼。”


    孙茂才态度放得极低,笑容可掬。


    “听闻玉衡世侄近日潜心学问,茂才特来拜访,


    一是表达钦佩之意,


    二是就以往一些小辈间的误会,


    来向世侄解释一二,还望老丈通传。”


    七叔公心中惊疑不定,连忙将孙茂才请进堂屋,自己去后院叫苏惟瑾。


    苏惟瑾正在房中看书,听闻孙茂才亲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超频大脑瞬间将近期县政变化、孙家处境、自身价值提升等因素综合分析,


    得出了结论:孙家,这是来认栽求和了。


    他并不意外。


    这本就是实力对比变化后必然的结果。


    他放下书卷,神色平静地来到堂屋。


    “孙世叔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未能远迎,还请恕罪。”


    苏惟瑾拱手行礼,语气平和,既不热络也不冷漠。


    孙茂才连忙起身还礼,笑容更加殷切:


    “玉衡世侄哪里话,是世叔贸然来访,打扰你清修了。”


    他仔细打量苏惟瑾,


    见对方面色红润,眼神清亮,气度沉稳,丝毫没有少年得志的轻狂,


    心中更是暗叹此子不凡,同时也更加坚定了和解的决心。


    双方落座,七叔公奉上粗茶。


    孙茂才先是关切地询问了苏惟瑾的学业,


    又对院试表达了祝福,言辞恳切,好似真是个关爱后辈的长者。


    寒暄过后,他才切入正题,叹了口气道:


    “说来惭愧。


    家中犬子志远,年少气盛,以往若有开罪世侄之处,


    皆是我这为父的管教不严所致。


    今日世叔特来赔罪,还望世侄大人有大量,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今后孙家与世侄,还当多亲多近,同为沭阳乡亲,理应和睦互助才是。”


    说着,他将那锦盒推到苏惟瑾面前:


    “区区薄礼,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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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敬意,聊表歉意,


    也算是我孙家资助世侄乡试的一点心意,万望笑纳。”


    锦盒打开,里面是两锭雪白的官银,


    一套上好的湖笔徽墨,还有两匹质地细腻的杭缎。


    礼不轻,态度更是放得极低。


    苏惟瑾目光扫过礼物,并未立刻去接,而是微微一笑,道:


    “孙世叔言重了。年轻意气之争,过去便过去了。


    志远兄才学亦是出众,乡试之时,或许还能同场竞技,互相印证所学。


    世叔放心,惟瑾并非心胸狭隘之人,往日些许龃龉,不会放在心上。”


    他这话说得漂亮,


    既接受了道歉,显示了心胸,


    又恰如其分地点出孙志远与自己已非同一层级,


    并将过节轻描淡写为“意气之争”、“龃龉”,给孙家留足了面子,


    但也明确划清了界限——和解可以,深交不必。


    孙茂才是聪明人,岂会听不出弦外之音?


    心中虽有些不是滋味,


    但见苏惟瑾肯接受和解,已是大大松了口气。


    他连忙笑道:


    “世侄宽宏大量,世叔佩服!


    今后但有需要孙家之处,尽管开口!”


    又闲谈几句,孙茂才便起身告辞。


    苏惟瑾将他送到门口,态度依旧客气而疏离。


    孙家马车驶离西街,这场看似平淡的拜访,却像一阵风,瞬间传遍了沭阳上层圈子。


    孙家,向苏惟瑾低头了!


    这个消息带来的震撼,远比苏惟瑾中了案首更甚。


    而此刻孙府内,孙志远听闻父亲竟然亲自去给苏惟瑾赔礼道歉,


    气得将房中最心爱的一方端砚狠狠摔在地上,粉碎!


    “凭什么!


    他一个贱籍出身的小畜生!


    凭什么!”


    他双目赤红,状若疯魔。


    “我不服!我不服!”


    然而,无论他如何愤怒咆哮,也改变不了孙家战略性认输的事实。


    苏惟瑾看着孙家送来的礼物,神色淡然。


    他让七叔公将银子和缎子收好,笔墨则留下自用。


    “惟瑾,孙家这…”


    七叔公仍有些不敢相信。


    “七叔公,”


    苏惟瑾平静道。


    “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孙家低头,是因为我有了让他们低头的价值。


    我们不必得意,但也不必拒之门外。


    维持表面和气,于我们目前最有利。”


    七叔公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只觉得眼前的侄孙,心思之深,眼光之远,已远超他的想象。


    苏惟瑾转身回到书房,重新拿起书本。


    科举之路,从不只是快意恩仇,更多的是这般冷静的算计与利益的权衡。


    孙家的和解帖,只是这条路上一个小小的注脚。


    而此刻,谁也不知道,孙府深处,孙志远盯着满地砚台碎片,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苏小九…你让我孙家蒙羞,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新的风暴,正在绝望中悄然孕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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