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轻菀的心跳在这一瞬间几乎停摆。
楼下有人。
苏轻语的司机。
那个名字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上了她的脚踝。
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昏暗的楼道里,只有周聿深沉稳的呼吸声,和她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他高大的身躯完全将她笼罩,隔绝了来自楼下那若有似无的窥探。
那辆黑色的奔驰,就像一只蛰伏在暗处的巨兽,正张着大口,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苏轻菀攥紧了手心里的黄铜钥匙,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混乱的思绪稍稍镇定了一些。
她不能慌。
周聿深就在她身前,他没有一丝慌乱。
男人微微侧头,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气音。
“跟我走,别出声。”
他没有给她任何犹豫的时间,一只手揽住她的肩膀,带着她无声地转了个方向,朝着楼梯的另一侧退去。
他们的动作很轻,但在这死寂的楼道里,任何一点细微的摩擦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苏轻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没有再下楼,而是往上,回到了三楼的走廊。
周聿深没有停,带着她继续往上走。
四楼,五楼……
这栋老旧的筒子楼没有天台,顶楼的住户在走廊尽头堆满了杂物,拦住了去路。
前方是一扇紧锁的铁门,上面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锁。
无路可走了。
苏轻菀的心一沉。
周聿深却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样,他松开苏轻菀,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巧的金属工具,在锁芯里拨弄了几下。
“咔哒。”
一声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脆响,那把大锁应声而开。
他推开铁门,一股陈腐的霉味扑面而来。
门后是一个废弃的杂物间,堆满了破旧的家具和纸箱,唯一的窗户被木板钉死了,只有几缕光线从缝隙里挤进来,在空气中投下无数浮动的尘埃。
周聿深拉着她闪身进去,又轻轻地将铁门从里面带上,但没有上锁。
他走到那扇被封死的窗户前,侧耳听了听,然后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撬开了一块松动的木板。
一道窄窄的缝隙出现。
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楼下那辆黑色的奔驰。
车门忽然被推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了下来。
是苏轻语的司机,张恒。
苏轻菀在苏家见过他几次,那是个沉默寡言、但眼神总是透着一股狠劲的男人。
张恒没有立刻上楼,而是点了一支烟,靠在车门上,视线不时地扫过楼门口。
他很有耐心。
苏轻菀的手心冒出了细密的汗。
苏轻语派他来,绝不是简单的监视。
如果自己刚才就这么走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周聿深似乎察觉到她的紧张,回过头,对她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他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又迅速暗了下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楼下的张恒抽完了半支烟,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他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尖碾灭,然后转身,真的朝着楼道口走去。
苏轻菀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要上来了!
就在张恒的脚即将踏上第一级台阶的瞬间,一阵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划破了老城区的宁静。
两辆警车闪烁着红蓝的警灯,呼啸着冲进了这条狭窄的街道,一个急刹车,稳稳地停在了奔驰车的前后,将它死死堵住。
楼下的张恒动作一僵,猛地转过身。
几个警察迅速从车上下来,表情严肃,径直朝着他走去。
“我们接到举报,怀疑你与一起肇事逃逸案有关,请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张恒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想说什么,但警察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两人上前,一左一右直接将他控制住,干净利落地拷上了手铐。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
张恒被粗暴地塞进了警车。
警车很快掉头,带着刺耳的警笛声,再次呼啸而去。
从头到尾,没有任何人往楼上看一眼。
那辆黑色的奔驰,孤零零地停在原地,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
杂物间里,苏轻菀怔怔地看着这一切,半天没能回过神来。
她转头看向周聿深。
男人已经收起了手机,表情平静,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只是一场与他无关的街头闹剧。
“你……”
“我一个朋友,欠我个人情。”周聿深淡淡地解释了一句,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他拉着苏轻菀,重新打开铁门,回到楼道。
“走吧,现在安全了。”
两人迅速下楼,没有再看那辆奔驰一眼。
坐回宾利车内,隔绝了外界的喧嚣,苏轻菀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松弛下来。
她摊开手掌,那把被她汗水浸湿的黄铜钥匙,正静静地躺在掌心。
刚才的惊险,让她更加确定,这把钥匙背后藏着的秘密,足以让苏家不惜一切代价来掩盖。
“苏轻语已经开始怀疑你了。”周聿深发动车子,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沉静。
“我不在乎。”苏轻菀将钥匙收好,“我只在乎真相。”
车子平稳地驶离了这片老旧的街区。
苏轻菀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脑子里一片混乱,却又有一条线索无比清晰。
钥匙。
必须弄清楚这把钥匙是开哪里的。
她正想开口问周聿深有没有什么办法,却见他忽然将车靠边停下,然后朝她伸出了手。
“给我看看。”
苏轻菀将钥匙递了过去。
周聿深打开车内的阅读灯,将那把钥匙放在手心,仔细端详。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与这把古旧的、氧化发黑的钥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看得非常认真,指腹缓缓摩挲着钥匙上繁复的花纹,似乎在辨认着什么。
车内一片安静。
许久,他才抬起头。
“这不是医馆保险柜的钥匙。”
苏轻菀一愣,“那是什么?”
周聿深看着她,深邃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明亮。
“这是银行保险箱的钥匙。”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而且是几十年前,云城唯一一家外资银行,瑞信银行的专用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