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遥愣了一瞬,试探地唤了一声:“冉道友?”
冉青禾却是挥手,慢慢收紧绑缚在他双腕间的黑气,慢条斯理地威胁道:“不去?”
元遥大汗,他只是个器修,可经不住怨灵这一番搓磨,看来,如今怨灵应当是附在了冉道友身上。
已经第三次了,即使是独自一人,他也已经熟悉了流程。
他火速跑出了竹舍,接下来,应当是前往竹林寻找楼道友。
但没了冉青禾和楼听澜两人的指引,在这深谷中,他便如无头苍蝇一般,绕着这竹舍兜了好大的圈子,而后,再次站到了竹舍门口。
元遥:……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他硬着头皮再次走入竹舍之中,身穿喜服的冉青禾见他独自一人回来,往他身后瞧了瞧,皱眉问道:“我夫君呢?”
“为何不带他回来?”
见这人不听她命令,正要动手,元遥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阿念姑娘,可否告知我,你夫君练剑的那片竹林大约在哪个方向?说来话长,总之……呃……就是我又迷路了。”
冉青禾:……
冉青禾拽着他的衣领,粗暴地将他拖到了门口,指着东南方向:“看见那一株最高的赭色湘妃竹了吗?我夫君日日都在那里练剑,知道了吗?还不快去,要是误了时辰,看我叫我夫君往你脖子上也划一剑。”
怨灵附体,会放大修士身上最恶的一面,所以被怨灵附体的冉青禾此刻更是不好相与。
元遥猛猛点头,内心却悲愤道:“去竹林找夫君难道是什么固定剧情吗?为什么两人不能直接拜堂,非要折腾来折腾去?”
虽如此想着,他还是老老实实地照着冉青禾指的方向去了。
然而,竹林之中,楼听澜持剑而立,竟已经将身边木桶般粗的竹身,削去大半。一棵巨竹精准无误地朝元遥砸来,他忙侧身躲过,巨竹落地,发出巨大轰响。他只能不管不顾地嘴里喊道:“四哥哥,啊不是,卜道友,阿念姑娘让我来找你回去。”
楼听澜继续砍着巨竹,恍若未闻,竟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意思,眼见这片竹林几乎都要被夷为平地了。元遥灵光一闪,大声道:“卜道友,今日可是你与阿念姑娘拜堂成亲之日,你也该履行你身为夫君的职责,快随我回去吧。”
果然,楼听澜一听这话,先是低声重复了句,职责?而后又微微颔首,似乎在肯定什么,肯定过后,十分自然地收剑跟随在元遥后面。
元遥同他搭话,他却依旧表情淡漠,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费了好大一番功夫,两人终于在竹舍门口见上了面,元遥悄悄在心底抹了把汗。
冉青禾一见楼听澜,便怒道:“四哥哥难道不知,今日可是我们拜堂成亲之日,你为何还出去练剑,迟迟未归,难不成是不想与我成亲不成?”
楼听澜冷淡道:“想的。”
这语气,比那极北之巅白虚宗的落雪还要冷。
元遥在一边扶额,楼道友,你这反应,可不像是想成亲,倒像是被人拿剑架在脖子上逼婚的。
冉青禾继续不依不饶地讽刺道:“那还不去换上喜袍,穿的这一身白是做什么,奔丧来了?”
元遥一听,连忙替冉青禾将内室的喜袍拿来,递给楼听澜:“卜道友快些换上吧,大喜之日,可别误了时辰。”
见楼听澜去换了衣服,他才长舒一口气,试图活动着被绑住的双腕,只是,这心底却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楼听澜离开后,冉青禾对傻站在原地愣神的元遥道:“既然你帮我找到了四哥哥,我无以为报,不如,你就留下替我们二人主婚?”
元遥:……好。
他插在相对而立的两人中间,尴尬地快速念着:“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磐石无转移,蒲苇韧如丝,请新人行对拜之礼,一拜结连理,二拜永同心,三拜敬如宾,礼成。”
估摸着两位新人即将开始互诉衷肠戏码,他忙缩小自己的存在感,退到身后的喜桌旁,盯着桌上的桂圆壳,愣起神来。
冉青禾面色稍缓和了些,语气也不似先前那般呛人,她问道:“四哥哥没有什么话想同我说吗?”
楼听澜摇摇头。
冉青禾勾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直言道:“可我却有许多话想与四哥哥说。”
“四哥哥为追求悟道,带我来这深谷修炼,已经三年有余,虽说剑法上,已经稍有进益,但道法方面,却尚未有任何寸进。”
“四哥哥心里是如何想的?”
“是要同我好好过日子,还是继续每天围绕着剑法和悟道打转?”
楼听澜蹙眉艰难道:“我……心悦你,想与你一同过寻常夫妻的生活。”
冉青禾神色似有动容:“可我不愿意。四哥哥,那日在竹林中,你与那位仙长的话,我全部都听到了。”
楼听澜神色一怔,冉青禾接着道:“既然四哥哥狠不下心来,那我便替四哥哥做决定。”
她飞速抽出那柄灵剑,在两人面上的惊色还未浮起之际,一剑没入——楼听澜的心口。
元遥:???
利刃穿透皮肉,竟将他制在原地,连半分也动弹不得。
冉青禾的嘴角这才扬起一抹恶劣的笑容:“我愿意为了四哥哥牺牲?”她话尾微勾,目光沉沉,盯着楼听澜琉璃般的眼睛,似乎是在透过这双眼睛,看向旁的什么东西:“你想听我说这句话,是吗?卜四道友?”
顷刻之间,楼听澜身上黑气大起,但也只是张牙舞爪般的虚张声势,这怨灵,被这长剑暂时定住,半分都动弹不得。
而就在同一时刻,铺天盖地的灵气涌入,压倒卜四身上的怨气,争先恐后地进入“阿念”的身体,荡涤她的丹田,竟然是“阿念”悟道了。
而这,也正是怨灵的怨结所在。
“怨灵本体,一直是你,对吗?卜四。”
冉青禾这话语气虽是疑问,却是不容质疑的口吻。
元遥倒吸一口凉气,怨灵不一直是阿念姑娘吗?为何会变成卜四?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而被卜四附身的楼听澜,却因为这刺入心口的一剑,猛地吐了一口血,血色浸入喜袍,衬得喜袍更为艳丽。
冉青禾见楼听澜清醒,不由得恍神,她在思考,她刺入楼听澜身体的这一剑,究竟有没有她左肩的伤口痛呢?
一想到这里,她又觉得左肩的伤口在隐隐作痛了,毕竟,被怨气侵蚀的滋味,可不好受。
她笑得恶劣又得意,握着剑柄的手又再度用力,残忍地向下一压。
楼听澜能清醒地感觉到,冰冷的剑刃在自己的心头切割,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意识都有些模糊。
冉青禾却仍旧不放过,将剑身狠狠一转,在他的心口又是一番搅弄,血肉黏腻。
此时,附身于其身上的怨灵卜四,怨气已经大不如前。
它气若游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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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如何发现,怨灵本体在我,而不是阿念?”
冉青禾不解地讥讽道:“你似乎是把我当成了傻子,对吗?如果是阿念姑娘是怨灵,那么它为何要去掩藏怨结,她才是受害者,她应该想尽办法引导我们杀死你,去消除怨结,不是吗?”
“第一次,第二次,在你精心上演的把戏中,阿念仿佛是一个傻子一般,被你骗来这鸟不生蛋的山谷也就罢了,甚至还为你甘愿献出自己的生命,你以为,将你的谋划变成对方的自我牺牲,就可以蒙蔽别人,也蒙蔽自己吗?”
她并不打算抽出灵剑,而是任由他的胸口顺着剑身流下鲜血,不紧不慢地推演着整个事件的真相。
“其一,你死后化作了怨灵,盘踞谷中已久,直到前段时间弟子试炼,突然发难,掳走一对道侣,你借着这对道侣的身份,化出一个分身,作为阿念存在,想要以此来误导我们,阿念才是怨灵,但是第一回,你却忽略了怨灵的怨结,招致怀疑。”
“因此,不得不又在附身灵雨与奚齐二人身上,试图告诉我们,你最终悟道成功,而阿念身死,生出怨结,变为怨灵,但你又忽略了一个点,剑修与器修悟道方式不同。剑修会在丹田内生出一把本命灵剑,而器修则是重塑丹田,以丹田作为容器,淬炼万物。”
“所以,哪怕情境复现,你也只能拙劣地模仿阿念曾经悟道的场景,想必这场景定是日日缠着你的心头,但凡一想到就嫉妒地不得安宁吧。”
“其二,阿念为何甘愿赴死?她为了什么,为了你这个懦弱无能、一无是处,只能整日在山谷中自我挣扎、自我欺骗的人吗?”
卜四突然破防大喊:“你闭嘴!你懂什么?仙人说我天生剑骨,生来就是修道的命,大道难成,牺牲一两个人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她能为我死,她应该感到荣幸!荣幸至极!”
冉青禾轻笑一声,不依不饶地继续刺激道:“可惜啊,你这个所谓的天生剑骨,却连悟道都没能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原本被你视为踏脚石的阿念悟道成功,然后日复一日地盘踞在这山谷的烂泥地里,仰望着早已修至大道的阿念,被她踩在脚下。”
“连报复都只能是拐来一对恩爱道侣,自导自演一出出拙劣的戏码,来安慰你那可怜的自尊心罢了。”
卜四捂住耳朵,用尽全身力气摇着脑袋,试图将她的诛心之言尽数甩个干净:“你闭嘴!你闭嘴!你闭嘴!你闭嘴!!!”
而这大力撕扯间,楼听澜的心口不住地往外汩汩流血,他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像是身体的血快要流干了一般。冉青禾搅动剑刃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瞬,心底涌起报复成功的快感。
随机,她猛地抽出灵剑!
鲜血喷溅而出,有几滴,甚至落在了她白皙的脸颊上,温热而刺目。
而那怨灵,也在此刻,结束了它的生命,怨结已解,怨气也彻彻底底地消散在了这方山谷之中。
冉青禾拿起巾帕,擦拭了一番灵剑上的血渍,又将巾帕扔给捂着胸口的楼听澜:“仔细着点。”
虽说金丹修士的生命靠金丹来维续,但若是心脉受损,怕也是会大伤元气,她还等着回去交任务恢复自由身呢,这人可别半路上倒了再给他添麻烦。
红帐轩窗之外,几枚竹叶缓缓飘落。
她转而抬眼笑道:
“阿念姑娘,你躲着看了这三出好戏了,也该出来了吧。”
“或者,我该尊称您一声,掌门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