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策了!
一个念头突然闪过他脑子里——
自己再怎么算计开门市、扩品类、拿下工地送餐业务、筹备未来的食品厂,却一直压下了换辆像样运输工具这件事。
其实他早就想过,但钱都紧紧投在灶台、门市和原料上,每一分都用在扩张刀刃上,
结果把这最实际、最直接的环节暂时搁置了。
如今眼前的情况逼得他不得不正视这个隐患——
难道真让那批精心切配、等着上苏氏生产线的“冰晶红袍肉”,放在那破板车上,
一路吹着寒风、颠簸几十公里拉到开发区?
别说肉冻能不能保住,这人力板车和进口奥迪并排一提,本身就是个天大的笑话,还谈什么“高端联名”?
车!
必须立刻、马上解决!
念头电转,李青山迅速做了决断。
等冰雕展这单成了,回款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配辆机动车——
天王老子来也拦不住!
他脸上不见丝毫窘迫,反而在苏凌月拉开车门时,极其自然地上前一步,单手搭在了车门框上,挡住了她上车的动作。
苏凌月疑惑地回头看他。
“苏总,”李青山开口,语气不是请求,而是一种为共同利益着想的沉稳提议:
“从我店里到开发区路不近,来回一趟就得小一个钟头。
时间紧,我看就别折腾两趟了。”
他目光扫过她的奥迪后备箱,说得理所当然:
“我跟你车回去,肉现切现装。
然后,就辛苦你这‘联合创始人’,顺路押送这第一趟‘样板货’,给咱们的项目开个好彩头。
也正好让苏氏锁鲜的人第一时间看到你的重视,后续沟通更顺畅。”
他巧妙地把“借车送货”包装成了“联合创始人押送样板货”“体现重视程度”,把她从“司机”抬到了“项目主导者”的位置上。
苏凌月是何等聪明的人,立刻听出了他话里的真正意思——
他没合适的车送货。
但偏偏他这话说得漂亮,句句站在项目和她苏氏千金的立场上,让她根本无法拒绝,甚至觉得颇有道理。
她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李老板,你这算盘珠子都快崩到我脸上了。”
李青山面不改色,反而微微倾身,压低声音,带上一丝只有两人能懂的调侃:
“苏总,咱们现在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我丢脸,不就是丢你的脸,丢苏氏新生产线的脸么?”
苏凌月被他这无赖又直击要害的逻辑给气笑了,甩给他一个“回头再跟你算账”的眼神,拉开车门:
“少贫嘴。上车!”
车子驶回“青山卤味”店门口时,已是下午。
店里的高峰期已过,但仍有零星的顾客。
肖映心正低头收拾着柜台,听到刹车声,抬头看见李青山从那辆熟悉的黑色奥迪上下来,
眼神瞬间黯了一下,又飞快地低下头,手里的抹布无意识地反复擦着同一块已经光洁的台面。
胡小宝则直接蹦了出来:
“青山哥!你可回来了!那摩托车……”
李青山摆手打断他,语气急促却有条不紊:
“小宝,别管摩托了!现在立刻去后院,把今天卤好、晾透的猪头肉,全部,只取腮帮肉,
给我切成薄如蝉翼的片,一片片码整齐,不能有一点差错!
映心,停下手里的活,准备纸笔,我说,你画。
我们要给‘冰晶红袍肉’设计包装。”
最后一句“冰晶红袍肉”像根小刺,轻轻扎了肖映心一下。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听起来就和那个开汽车的女人一样,离她很遥远。
她没说话,只是默默拿出纸笔,集中起全部精神。
苏凌月也下了车,抱着手臂倚在车门上,看着李青山雷厉风行地安排工作。
她在店里看到了那个清秀女店员瞬间的僵硬和之后的全神贯注。
李青山根本没时间注意这些细微的情绪,他脑子里是一张清晰的战略图:
冰雕展是突如其来的风口,必须抓住。
只要这次一炮打响,‘青山卤味’就成了被苏氏集团和冰雕展双重背书的品牌。
到时候,借着这股势头,年前的小年、大年销售,绝对能卖爆!
这波热度,就是他年后去谈工地送餐和食品厂收购时,最硬的敲门砖。
他快速向肖映心描述设计要求——
简约大气,突出“冰雕”“苏氏”“青山卤味”和“陈厚朴亲传”的金字招牌。
很快,胡小宝端着两大托盘切得极其规整、晶莹剔透的猪头肉片出来了。
李青山仔细检查了一下,满意地点点头,将其小心装箱。
苏凌月看着那堪称艺术品的肉片,心里对成功的预期又提高了几分。
她小心地将箱子放进奥迪后备箱,动作轻柔得像在放置易碎品。
这个男人,真是把她和她的一切,都算进他的棋盘里了。
……
苏氏锁鲜食品有限公司
李青山抱着那箱倾注所有希望的“冰晶红袍肉”,一头扎进公司大门。
车间主任刘工是个一丝不苟的人,戴着白帽,眼神跟探照灯似的。
他接过箱子,手指下意识地避开了边缘——
那是行家对顶级食材的敬意。
当看到那片片薄如纸、亮如琥珀、花纹完美的肉片时,他镜片后的眼睛爆出精光。
“李老板,这手艺……绝了!
样品两小时准能出来。但大批量的,得等你拿着王经理的令箭来。”
“明白!谢了刘工,展会成功,我请您喝最好的酒!”
李青山用力一握对方微凉的手,转身就走,每一步都踩在秒针上。
时间,是他此刻唯一且最大的敌人。
光有肉不行,必须让王经理看到最终极、最完美的样子!
他挥手拦下一辆黄面的,拉开车门钻进去,一股劣质烟草味扑面而来:
“师傅,最快、最好的印刷厂,能做食品袋压膜的!越快越好,钱不是问题!”
司机从后视镜瞥了他一眼,嘟囔了一句:
“最好的?你这要求可挺刁钻……
行吧,坐稳了!”
一脚油门,破旧的出租车嘶吼着蹿了出去。
车子在灰扑扑的街道上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一个叫“长安印刷”的逼仄小店门口。
看着那窄小的门脸,李青山心里下意识地“咯噔”一下——
这地方,真能做出他想要的那种高级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