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里的通道很湿冷，有的地方很窄，只能一个人通过，一直向下延伸。
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变得开阔，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出现在宋渊的眼前。
溶洞的顶部，有很多发光的晶石，把整个空间照得很亮。
在溶洞的中间，有一块几丈高的黑色石碑，石碑上，刻着十个大字。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是宋家的家训。
看着这些字，宋渊的心情很复杂。他想起了父亲的身影，想起了父亲教导自己的话。
可现在，他身负仇恨，修炼魔功，手上沾满了血，已经和这十个字的方向不同了。
宋渊心绪起伏的时候，他的目光落向了石碑的前方。
在那里，五十个穿着破旧玄色战甲的士兵，正对着石碑单膝跪地。
他们的身形笔直，就算在这里，也保持着军姿，像是在举行什么仪式。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为首一个身材高大，满脸胡子的将领，回过头来。
他那双布满风霜的眼睛，在看到宋渊那张和老将军有七分像的脸时，突然睁大。
接着，他的目光又落在跟在宋渊身后，被屠万山扶着，怀里抱着那半块镇北王兵符的小翠身上。
轰！
那个虬髯将领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那张布满风霜的脸上，流下了眼泪。
他等了三年！
他们在这里，守着老将军的遗命，守着最后的希望，等了一千多个日夜。
这是洞穴突然晃动。
整个地下溶洞如同被一只手撼动，穹顶的晶石光芒闪烁，表面出现裂纹。
碎石和尘土从几十丈高的穹顶落下，砸在地面，发出声响。
刚刚重逢的气氛被惊变撕碎。
“怎么回事？”屠万山抓住鬼头大刀，看向唯一的入口通道。
驼子护住怀中的小翠，用后背挡住落下的碎石。
跪在地上的玄甲士兵没有惊慌，脸上是一种凝重的神情。
“少将军！快走！这里不能留！”
为首的将领赵虎脸色变化，他从地上站起，动作矫健。
他抓住宋渊的手臂，想把他往溶洞深处拉。
他脸上的喜悦消失，只剩下忧虑。
宋渊没有动，他任由赵虎拉着，目光扫过整个溶洞。
这是一个天然溶洞，经过了改造。
溶洞四周开凿出石室，里面堆放着兵器、甲胄和用油布包裹的粮草。
一切井井有条，充满军队的规整。
这五十名玄甲军，即使在这种绝境中，依旧保持着纪律。
“赵将军，外面发生了什么？”宋渊问。
赵虎停下脚步，他看着宋渊平静的脸，那双眼睛里没有慌乱。
这个姿态，和三年前的少将军完全不同。
赵虎心中震动，他焦躁的心平复下来。
他松开宋渊的手臂，指了指还在震颤的穹顶。
“少将军，我们……被包围了。”
重逢的喜悦被现实冲刷。
赵虎的脸上写满疲惫。
“三天前，瀚海国的‘黑风骑’主力突然出现在落霞山脉，把整座山围住了。”
“瀚海国？黑风骑？”宋渊皱眉。
那是与云州接壤的敌国，常年与他父亲的镇北军作战。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起初我们没在意，”赵虎说，“黑风骑虽然厉害，但我玄甲军的弟兄也不是好惹的。就算被围，我们也有办法突围。”
“但是……”
赵虎攥紧拳头，手背上青筋凸起，眼中闪过无力。
“他们带来了一种新武器。那东西的威力太恐怖，我们叫它——灭神炮！”
“灭神炮？”
轰——！
赵虎的话刚说完。
一声巨响从山外传来，声音比刚才大十倍。
这次不是晃动。
宋渊感觉到，脚下厚重的山体被一个东西正面击中。
整个地下溶洞发出声响。
咔嚓——！
一道粗大的裂缝从穹顶蔓延，贯穿了整个溶洞顶部。
无数巨石伴随巨响砸落。
“散开！保护伤员！”赵虎大吼。
五十名玄甲军士兵反应迅速，他们没有慌乱，在赵虎开口时就组成战阵，用身体和盾牌护住石室中的伤兵和妇孺。
一块磨盘大的巨石从天而降，砸向驼子的方向。
“滚开！”
屠万山吼叫，他没有后退，体内的灵力爆发，鬼头大刀劈向巨石。
轰！
巨石碎裂，变成碎石四射。
屠万山被反震力震退几步，虎口裂开，流出鲜血。
他脸上充满骇然。
一块落石就有这种威力，山外那一炮的威力无法想象。
烟尘弥漫，溶洞一片狼藉。
李修远和他的护卫已经吓得蜷缩在角落，身体发抖。
“看到了吗？少将军……”赵虎的声音沙哑，“这就是‘灭神炮’的威力……”
“他们现在只是在试探攻击，寻找山谷最薄弱的地方。但即使是余波，也能把一座小山头夷为平地！”
“我们这个山洞……扛不住几下！”
赵虎的眼中充满绝望。
“我们试过突围，但是没用。黑风骑用重兵封锁了所有下山的路，天上还有他们的狮鹫骑士在巡逻。我们……我们被困死了！”
“外面有强敌重炮，里面有伤员妇孺……”
这个悍将的声音带上哽咽，他们不怕死，玄甲军不怕死。
但他们不能死在这里，他们背负着老将军的遗命，背负着宋家最后的希望。
宋渊面色平静，他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用身体护住家眷的士兵，扫过那些躺在石床上脸色惨白的伤兵，最后落在驼子怀中。那个少女依旧昏迷，因为巨响而皱眉。
怒火在他心底升起，但他压下了这股怒火，愤怒解决不了问题。
他需要冷静，他需要一个方法，一个能带所有人从这个绝境中杀出去的方法。
宋渊在这片狼藉的溶洞中，来回踱步。
赵虎的担忧加重了。
“火光和浓烟会暴露我们山谷的位置。到时候，那‘灭神炮’就能直接轰击我们，我们就死定了。”
宋渊听完赵虎的分析，没有任何反应。
他等赵虎说完，才开口。
“我没说要烧山。”
宋渊的目光扫过那些玄甲军士兵，他们身处绝境，却依然用身体护着家人和同袍。
最后，他的目光停在通往外界的唯一通道上，那里已经被乱石堵住大半。
“我要你们，把所有的火油，都搬到那个出口那里。”
“全部。”
这两个字让赵虎脑子一片空白。
“什么？！”赵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看着宋渊，“少将军，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把所有火油都堆在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