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压了下来，神威让人喘不过气。
镇江府城隍爷的排场，带来的压力比之前的日游神强了不知多少倍。
这是来自天条地律的威严。
在这种威严面前，什么妖魔鬼怪的凶悍，都像是小打小闹。
了悟和了尘两个小沙弥，连跪都跪不住了，直接瘫软在地，瑟瑟发抖。
小青脸色发白，催动妖力抵抗，却感觉自己快要被这股力量压垮了。
她死死的护在白素贞身前，这是妖族面对上位者时本能的反应。
白素贞的脸色也变得很严肃。
她一手拉着小青，另一只手已经捏紧了藏在袖中的白玉簪，那是她的护身法宝。
她很清楚，一旦谈崩，金山寺免不了一场恶战。
然而，就在这沉重的压力下，法海的举动却让所有人都没想到。
他对着天空的巨大华盖微微一笑，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城隍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的穿过神威，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这里有些简陋，不如移步后院。我备好了茶，咱们坐下慢慢谈。”
“会议室？”
天空中威严的声音，第一次有了些波动，带着一丝疑惑。
法海没有解释，转身就朝后院走去。
他不慌不忙的背影，看着就像是在迎接一个生意伙伴。
黑云中的城隍沉默了。
他本来是来找麻烦的。
但法海送来的那只金色蝴蝶能量精纯，加上法海现在这种很不寻常的镇定，让他心里的怒气被更大的好奇压了下去。
“好，本神倒要看看，你这和尚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话音落下，漫天的阴云和鬼将像潮水一样退去。
一道金光从华盖中落下，在后院的沙盘前，凝聚成一个身穿紫袍的中年男子，他面容威严，不说话也很有气势。
正是镇江府城隍。
他一落地，目光就被石桌上的紫金钵吸引了。
钵内，金色的粥液还在微微沸腾，那香气，让他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都感觉神魂舒畅，很想尝尝。
“请坐。”
法海指了指沙盘旁的石凳，自己先坐下了，好像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城隍压下心里的惊讶，在法海对面坐下，直接问道，声音冰冷。
“金山寺住持，法海。你可知罪？”
“你用邪法蛊惑信众，断了土地的香火，害的正神神位崩溃。这是动摇神道根基，扰乱阴阳的大罪！”
白素贞和小青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法海却笑了。
他拿起一根树枝，在沙盘上轻轻一点，像个老师在给学生上课。
“城隍爷，别着急。在讨论罪过之前，咱们不如先来聊聊您的业务。”
“业务？”
城隍眉头一皱。
“没错。”
法海的树枝在沙盘上画了个圈，代表镇江府。
“城隍爷，您的职责是维持阴阳秩序，奖善罚恶，保证轮回正常。这个定位没问题。”
“但您的办事方法，效率太低了。”
法海的语气平淡，却句句都戳在城隍的痛处。
“就说您的功德香火吧，完全靠阳间百姓供奉。年景好，香火就多；遇到灾年，百姓自己都过不下去，您的香火就会大减。这种模式太不稳定了，根本没法增长。”
城隍的脸色，第一次变了。
他从没听过有人敢用这种说法来形容他的香火，但偏偏，对方说得一点没错。
法海没有停，继续说道：
“再说您手下那么多人，日夜游神、牛头马面、文武判官......养着一大帮阴差，可他们的俸禄是固定的，干多干少都一样，谁有积极性？这套班子人太多，效率又低。”
“还有那些鬼魂。好人死了，要排多久队才能审判？坏人死了，怎么罚也不公开。鬼魂留在阴司除了干等着，还能做什么？您都没想过这些。鬼魂怨气大了，您管起来也更费劲。”
“您只管了鬼魂死后的事，但他们留在阴司的这段时间呢？完全是浪费了。没地方花钱，没人管教，什么产业都没有。整个镇江府的阴间，就是一片没开发过的宝地啊！”
法海每说一句，城隍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这些新词他听不懂，但话里的意思却句句都戳在他的痛处。
他管着镇江府阴司三百年了，从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更没人从这个角度分析过他的神权！
白素贞和小青都听傻了。
她们以为法海会讲什么高深的佛法，或是直接动手。
谁能想到，法海居然给城隍爷上起了课，讲的全是怎么管事。
这种说法，比任何神通法术都厉害！
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城隍，法海将树枝放下，语气温和起来。
“所以城隍爷，我不是来抢您生意的。土地公那件事，只是个例子，想证明您的那套方法，已经过时了。”
“我是来给您想办法的，有个法子能让您的功德在十年里翻上百倍。”
城隍猛的抬起头，死死盯着法海，眼神里全是震惊和怀疑。
法海不紧不慢的，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首先，咱们得发行一种阴间用的钱，就叫冥币。用我的功德金做担保。以后阴司办所有事，都明码标价，用冥币来算。”
“然后，在阴间开客栈、道场、当铺，甚至可以成立个公司，帮那些有钱的鬼魂管他们在阳间的家产。让阴间也热闹起来，能自己挣钱！”
“还有阴差的俸禄，得跟他们干的活挂钩。抓到坏蛋有奖金，送好人投胎有提成。干不好的就换掉，谁行谁上！”
“最后就是土地公，把他们变成咱们在下面管事的人。每个土地公的神位和收入，都跟他管的那片地方的香火、百姓过得好不好直接挂钩！”
法海站起身，看着已经被他说愣住的城隍，提出了最后的合作建议。
“城隍爷，我不想抢您的神位。我建议，咱们两家合伙，开个新公司。”
“就叫，镇江阴阳发展集团。”
“您，来当老大，说了算。”
“我呢，就负责出主意，帮您把这套方法弄好。”
“您的城隍庙占五成一的股份，有控股权。”
“我的金山寺占四成九。”
“咱们一起，把镇江府这块地盘做好！到时您的神位稳了，功德也比现在多得多。您看怎么样？”
城隍的呼吸第一次急促起来。
他看着法海，觉得这个和尚简直是个魔鬼，脑子里的想法比天魔还要疯狂，还要诱人！
这个计划太大胆了，完全不合规矩......
但也太诱人了！
这计划解决了他所有头疼的问题，画出的前景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
答应，还是不答应？
就在城隍犹豫不决的时候。
一股阴冷的黑气，突然从法海的左臂上冒了出来。
那朵黑色的莲花印记，再次浮现！
一道虚幻的黑影在空中凝聚，发出刺耳的冷笑，打断了这场谈判。
“好一个阴阳发展集团，好一个出主意的人！”
“只可惜，小和尚，你好像忘了......”
“你这个人有多大价值，早就被本座提前占了。”
“你手臂上的这朵黑莲魔印，就是你我之间，永远都解不开的卖身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