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桥残骸之上,煞气余波未散。
夜无央横抱着昏迷的方梨,周身寂灭剑意微凝,正欲撕裂空间离去。
峡谷深处,风声骤急,一群身着古老褪色黑袍的身影如鬼魅般急速掠近。
他们气息沧桑沉厚,带着与噬魂派邪戾截然不同的气息。
为首那位须发皆白、目光第一时间死死锁定了夜无央怀中的方梨。那双原本浑浊黯淡的老眼,瞬间爆发出惊人的灼热光彩,如同枯木逢春,焕发出骇人的生机。
“噗通!噗通!噗通!”
没有任何迟疑,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狂热,所有紧随其后的黑袍祭司动作整齐划一,齐刷刷跪倒在地,额头深深触地,身躯因难以抑制的激动而剧烈颤抖,仿佛等待了万古的时光终于在这一刻迎来终点。
老祭司声音哽咽破裂,带着期盼与至深的敬畏,朝着方梨的方向,用尽气力高呼:“恭迎吾主!琉璃仙尊!圣山泣迎旧主归!!!”
声浪在空旷死寂的峡谷中反复回荡,每一个字都浸透着不容置疑的虔诚。其他祭司齐声应和,热泪滚落,浸湿了身下的黑色岩石,压抑了无数岁月的期盼在这一刻如决堤洪流般奔涌而出。
老祭司颤巍巍起身,骨骼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他向着静立如山的夜无央深深一礼,姿态恭敬谦卑到了极点:“尊驾…周身道韵与吾主相连…可是…仙尊故人?吾主她…”他目光急切地投向昏迷的方梨,那担忧几乎要化为实质。
就在这庄重肃穆、又因祭司们过于激烈的情绪而透出几分诡异的时刻。
“徒儿——!!!”
一声撕心裂肺、惊天动地的哭嚎响起。
清玄真人的身影如同炮弹般,从远处疾射而来,道袍凌乱不堪,发髻歪斜欲坠,脸上眼泪鼻涕糊成一团,早已顾不上半分高人风范。
他一路毫无形象地狂奔,跌跌撞撞冲到近前,看也不看周遭情形,“噗通”一声就干脆利落地跪倒在夜无央脚边,差点撞到旁边跪着的老祭司。
他一把死死扒住夜无央的胳膊,伸着脖子看向他怀里的方梨,哭得肝肠寸断、天地变色:
“我的宝贝徒儿啊!你…你怎么了?!是为师不好!为师来迟了啊!方才…方才为师正喝着酒,你那魂灯猛地就暗了下去,差点…差点就灭了啊哇啊啊!是哪个杀千刀的王八蛋敢伤我清玄的徒儿?!出来!为师跟他拼了这条老命!”他嚎得情真意切,唾沫横飞,那悲痛欲绝、如丧考妣的模样,仿佛方梨已经遭遇不测,强烈的情绪冲击让整个峡谷都为之侧目。旁边跪着的祭司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画风迥异的哭嚎弄得集体发懵,一时忘了反应。
或许是清玄真人这惊天动地、穿透力极强的哭声太过“震撼”,或许是方梨体内残存的灵力本能地抗拒这“噪音”侵扰。
夜无央怀中的方梨,长长的眼睫剧烈地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掀开,露出一双迷茫而虚弱的眸子。
她视线模糊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自家师尊那张放大版的、涕泪横流、悲痛欲绝到扭曲的大脸,正死死扒着抱着自己那人的胳膊,嚎得震耳欲聋,地动山摇。
方梨虚弱地抬起手,拉了拉清玄的衣袖,声音细若游丝:“…师尊…别…别嚎了…徒儿…耳朵疼…还没死呢…”
清玄真人的哭声骤然切断:“呃…?”他挂着鼻涕眼泪的脸庞瞬间上演了一场极速变脸。从悲痛转为狂喜,又因后怕和一点点尴尬迅速转为暴怒!
他“噌”地一下弹起来,手指挨个点过在场所有人……
从面无表情的夜无央,到神色各异的沈云舟、谢尘、纪家三人、楚云凡,乃至地上跪着一群摸不着头脑的祭司们,唾沫横飞地开启无差别攻击:
“好啊!你们!你们这群混账东西!瘪犊子!带我家徒儿来这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也不提前知会我一声?!让她涉险?!差点…差点就…”他后怕得眼眶又红了,护犊子的情绪彻底爆炸,“你们知不知道她是我奕星峰唯一的宝贝疙瘩!心头肉!有个闪失老子跟你们所有人没完!”
骂到兴起,他矛头猛地对准夜无央:“尤其是你!师兄!对!就是你!抱着我徒儿干嘛?!快给我放下!让我看看!”说着竟真的伸手要去抢。
方梨被师尊这一通毫无逻辑、鸡飞狗跳的操作搞得更加晕头转向,虚弱地靠在夜无央怀里,只觉得脑仁嗡嗡作响。
夜无央并未理会清玄咋咋呼呼的抢夺,只是手臂微不可察地收拢,将她护得更稳,隔绝了外界的纷扰。
方梨这才茫然地开始环顾四周:跪了一地的陌生黑袍老头?眼神狂热得像要吃了她!师尊在跳着脚骂人,师兄们表情各异,复杂难言,好像刚经历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自己怎么会被仙尊抱着?那座阴森恐怖的骨桥怎么快塌了?那骇人无比的魔将呢?
「统子?统子!醒醒!什么情况?我…我好像晕过去了一会儿?发生什么了?这些黑袍大爷干嘛跪我?师尊他又吃错什么药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哼!统子在她意识海里气鼓鼓地回应,带着明显未消的哭腔和浓浓的委屈,宿主大坏蛋!刚才叫你你不理我!还凶我!用那种冷冰冰的眼神看人家!吓死个统了!人家…人家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不理你了!】只见它的数据流紊乱地打着旋,竟是真在闹脾气。
「???统子?我凶你?什么时候?我怎么可能会凶你?冤枉啊!我干什么了?」方梨更懵了,完全找不到北,「喂喂!别闹!快告诉我怎么回事啊!我断片了?」
此时,老祭司见方梨苏醒并能开口说话,激动得再次老泪纵横,不顾一旁吹胡子瞪眼的清玄,带领众祭司又一次深深叩拜,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吾主!琉璃仙尊!您终于苏醒了!圣山万灵,恭迎仙尊归位!”
方梨一脸茫然加震惊,小声嘀咕:“…琉璃仙尊?…我?…他们…是不是年纪大了…认错人了?”她对刚才发生的一切,包括自己那石破天惊的变身,毫无记忆。
夜无央低头看着怀中一脸懵懂、全然不似作伪的少女,眼眸深邃,窥不见底。
他抱着她的手臂稳定而有力,对祭司们虔诚到近乎狂热的叩拜和清玄真人毫无道理的吵闹仿佛置若罔闻,但他冰冷的目光却再次扫过地上那枚悄然脱落的狼牙护符,眉头轻轻蹙了一下,一丝疑虑掠过眼底。
沈云舟握剑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骨节泛白。他看着方梨茫然间下意识依赖地靠在夜无央怀里,眼神几经变幻,最终归于一片沉静,只是周身流转的剑气变得更加内敛冰冷,如同冰封的火山。
谢尘已弯腰拾起掉落在地的玉扇,轻轻拍去尘埃,姿态恢复一贯的温雅,玉扇轻摇,温润笑意重新浮现在嘴角,然而那双总是含笑的眼底却是一片深沉的思量,目光在茫然无措的方梨、跪拜狂热的祭司、以及深不可测的夜无央之间微妙地流转,试图拼凑出完整的图景。
纪千秋被纪狂狮死死捂着嘴,粗壮的手臂如同铁钳,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呜呜呜”的挣扎声,一双眼睛瞪得溜圆,焦急地在方梨身上来回逡巡,上上下下打量了无数遍,确认她真的无碍,只是脸色苍白虚弱,这才稍稍放松了些挣扎的力道。
楚云凡松了口气,一直紧攥着银针的手指微微松开,上前一步,语气温和依旧:“方师妹,你感觉如何?灵力与神魂可有明显不适或滞涩之处?千万莫要强撑。”
墨云、凌霜、铁磐、纪百烈几人面面相觑,眼前的景象信息量过大且过于离奇,让他们一时难以消化,只能呆立原地,目光在跪着的祭司、哭嚎过的清玄、昏迷初醒的方梨和抱着她的夜无央之间来回移动,脑子乱成一锅粥。
清玄真人骂得口干舌燥,叉着腰喘粗气,依旧警惕地瞪着夜无央,又狐疑地打量着跪拜的祭司,小声嘟囔:“什么仙尊?琉璃?你们这群老家伙,神神叨叨的,莫不是看我家徒儿天赋好,长得又俊,想合伙拐骗她?!”
老祭司再次恭敬起身,无视了清玄的嘟囔,对着夜无央和清玄方向道:“尊驾,道长。吾主…仙尊她似乎…遗忘了前尘?此地煞气虽暂退,然噬魂派余孽未清,恐将反扑,绝非久留之地。恳请诸位移步圣山核心祭坛,那里…或有力量能助仙尊恢复记忆,亦或…能解答诸位心中些许疑惑。”
众人的目光,无论是复杂的、担忧的、探究的、还是茫然的,此刻齐齐投向方梨,等待她的决定,尽管她本人仍处于巨大的困惑和断片状态。
方梨甩甩依旧昏沉的脑袋,压下心头无数疑问:“去…必须去…要阻止他们…”
就在众人准备动身之际。
地上那枚静静躺着的狼牙护符,在峡谷幽暗的光线映照下,于无人注意的角落,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一丝难以察觉的纯净气息悄然掠过,旋即消失无踪。
…嗯?还在闹脾气、数据流一抽一抽还哽咽的统子忽然停顿了一下,捕捉到那微弱的异常。
【刚才…那狼牙…好像…有怪怪的感觉?不是圣山的气息…】
它的数据流微微颤抖,本能地警醒起来!
宿主!它想立刻报告,又想起自己刚才斩钉截铁说“不理你了”,顿时陷入巨大的纠结。
【…哼!算了!说了不理就不理!你自己看吧!】
最终它选择了维持傲娇姿态,但那份不安与疑虑却已悄然刻入它的数据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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