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夜晚,一辆黑色的轿车无声地驶入蜿蜒险峻的盘山公路。车内,尹商禄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漆黑树影,心里七上八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想藤蔓般缠绕着他。
他下意识地抬眼,透过后视镜看向驾驶座,却猛然对上一双冰冷诡谲的眼睛——阿强正通过镜面死死盯着他,那眼神不像在看一个活人,倒像是在审视一件即将被处理的物品。
尹商禄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头顶。
他强压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惊叫,胸膛因恐惧而剧烈起伏,呼吸声在寂静的车厢内显得异常粗重。
阿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面无表情地移开了视线,仿佛刚才那骇人的一瞥只是尹商禄的错觉。但这并未让他感到丝毫安心,反而更加毛骨悚然。
黑车七拐八拐最终停在一个荒废的农家院前,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有风声吹过枝头的呜咽,确实挺适合避风头。
也适合掩盖痕迹。
尹商禄推开生锈的铁门,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盖住了他身后迅速逼近的脚步声。
“……”他一句话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阿强掐住脖颈狠狠掼在地上。
“嗬你……”他的脸涨成紫红色,双手掰扯着那双掐在他脖子上的手,却如蚂蚁撼树。
阿强狞笑着,看尹商禄的挣扎逐渐减弱,丝毫没发现身下人的一只手摸进了衣兜里。
“要怪就怪你知道的太多了,你……”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阿强就感觉胳膊上一痛,像被针扎了般。
他错愕地看过去,他的右臂上赫然扎着一个针筒,他跟着孟回兴这么多年,那里面淡蓝色的液体他当然知道是什么。
他惊恐:“你竟然敢……”偷拿样品。
只是剩下的话他永远也说不出口了。
脖子上的力道骤然一松,尹商禄猛烈地咳嗽者,大口呼吸着空气。
还好他留了一手,早知道孟回兴那个老东西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推开身上压着的阿强,尹商禄爬起来,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眼下心里全是茫然。
他现在还能去哪儿?
尹家?
有尹白玫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在,回去就是自投罗网!
都怪这个贱人,如果不是她最近突然戒严,处处针对他,切断了他的财路,他怎么会兵行险着,又怎么会沦落到这步田地!
他原本和映辉的人联手制造新闻,就是想搅乱尹白玫的阵脚,让尹氏陷入混乱,他好趁机继续利用尹氏的运输线路处理孟回兴的那些“货物”
却没想到被尹白玫将计就计,反将一军,最终一步步走进了死局。
想到这里,他眼底闪过一丝绝望,他似乎已经无路可走了。
看着地上阿强逐渐僵硬的尸体,一股邪火猛地窜上心头。尹商禄狠狠踹了尸体两脚,啐了一口。
“孟回兴……好你个孟回兴!是你先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他眼中闪过疯狂而怨毒的光芒。
他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他迅速扒下阿强身上的外套和鞋帽,搜走了车钥匙和所有可能有用的物品。冰冷的夜风吹在他汗湿的背上,让他打了个寒颤,却也让他更加清醒。
他必须活下去,必须报复!孟回兴想让他当替死鬼?没那么容易!
在医院观察了两天,又做了一系列细致的检查,确认尹秋的身体已无大碍后,傅观新才终于点头同意他出院。
京城九月的天气多变,外面现在下着毛毛雨,傅观新怕他着凉,给他套了件外套,才肯让他出门。
回到傅宅,尹秋几乎被傅观新当成了易碎的琉璃娃娃。
傅观新亲手接过尹秋的外套挂好,语气自然,“这几天不准再熬夜,饮食必须规律。”
尹秋长了张嘴,想说自己没那么脆弱。但对上傅观新那双写满担忧和不容置疑的眼睛,话又咽了回去。
他再过两天就要开学了,南大对于旷课抓得还是比较严的,上半学期还有专业课,尹秋的实习只能先告一段落。
这两天傅观新队把工作带到家里来,书房被临时征用成了傅观新的办公室,以便他能随时看到在客厅看书或休息的尹秋。
家里还请了营养师,根据尹秋的身体状况每餐都量身定制,虽然食材看着清新寡淡,但家里的厨师做出来的味道也不赖。
在傅观新和管家林叔的监督下,尹秋这几天过得可规律了。
每日就是吃饭睡觉,到花园里晒晒太阳,偶尔撸撸梨花。
就是梨花现在长大了些,就老想着往外跑,尹秋有时也总寻不着它。
傅观新刚结束一场视频会议,来到窗前就看见倚在秋千椅上的尹秋。
他怀里抱着梨花,一人一猫在阳光下眯着眼,在秋千上微微晃悠。
傅观新长久地看着这一幕,这是他无数次幻想的场景,如今终于如愿。
梨花在怀里蹭着他的掌心,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靠近。
尹秋睁开眼,是文祈。
他手里拿着公文包,应该是来给傅观新文件的。
文祈见他看过来,和他打了招呼就向楼上走去。
“傅总,我们的人发现尹商禄了。他最近一直在打探孟回兴的行踪。”文祈关上了书房门。
“不用管,先让他们狗咬狗,把人盯紧就好。”
“是。”
翌日清晨,南大开学日。
傅观新亲自开车送尹秋到学校附近。
“下课我来接你。”傅观新倾身过来,替他解开安全带,指尖自然地拂过他额前的碎发。
“知道啦,傅哥。”尹秋点点头,脸上带着重返校园的轻快。
下车之前,傅观新凑近在他脸颊落下轻轻一吻。
尹秋耳朵一红,他不是很习惯这样的亲密,但如果对象是傅观新的话,那好像还不错。
一天的课程排得不算满,但内容充实。
中午下课时,尹秋拿出手机,果然看到傅观新发来的信息,叮嘱他记得去食堂吃午饭。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着。
周三,尹秋全天没课,便安心待在家里。傅观新虽然去了公司,但叮嘱他按时吃饭休息的信息却没断过。
傍晚时分,傅观新提前回到家。
“晚上有个小型的私人拍卖会,展品还不错,带你去散散心?”傅观新从身后拥住正在看书的尹秋,下巴轻轻抵着他的发顶,“顺便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尹秋对拍卖会本身兴趣不大,但一直呆在家里他也感觉要闷坏了,而且能和傅观新一起出去走走,他点头答应了。
拍卖会设在一家高级酒店的古董展厅内,环境私密高雅,与会者非富即贵。
傅观新携尹秋入场时,吸引了不少目光。他今天特意穿了一身剪裁考究的深色西装,尹秋则是一身简约而精致的休闲西装,两人站在一起,般配得如同一幅壁画般。
傅观新细心地将尹秋安置在靠前的座位上,自己则在他身边坐下,手臂自然地搭在他身后的椅背上,形成一个保护性的姿态。
拍卖会进行到一半,一件十九世纪的蓝宝石胸针被呈了上来,设计古典雅致,宝石在灯光下流光溢彩。傅观新侧头低声问尹秋:“喜欢吗?”
尹秋对珠宝并无太多研究,但觉得那抹蓝色很衬傅观新的眼睛,便轻轻点了点头。
傅观新唇角微勾,举起了竞价牌。几轮叫价后,他以一个不算离谱但足够彰显重视的价格,为尹秋拍下了这件藏品。
然而,就在拍卖师落锤的瞬间,傅观新的目光扫过入口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起来——孟回兴正带着得体的微笑,在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根据他之前得到的消息,孟回兴今晚本该和客户在一起,绝不会出现在这里。
他的突然到来,让傅观新心中警铃微作。
孟回兴在此,那个如同丧家之犬般的尹商禄呢?他会不会也像毒蛇一样潜伏在暗处?
傅观新微微倾身,靠近尹秋耳边,声音压得极低,语气却格外严肃:“小秋,今晚无论发生什么,绝对不要离开我身边,不要单独行动,明白吗?”
尹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对上孟回兴恰好投来的、看似温和实则令人不适的视线,他立刻感到一阵反胃。
郑重地点头:“嗯,我知道。”
阿强死了。
刚得到这个消息的孟回兴很震惊,更糟糕的是尹商禄也不见了。
他就像个定时炸弹,孟回兴这几天一直忧心这件事。
但今天还得打起精神应付客户,本来想早点儿回家,但客户听说有拍卖会非要来凑热闹,他只好跟着一起。
心不在焉地跟身旁的人说话,好不容易等到结束,孟回兴一刻也不想待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要出事,在这种陌生的地方很没有安全感。
酒店的地下停车场,尹秋和傅观新出了电梯,迎面就撞上孟回兴。
“傅总。”今时不同往日,就算他再如何对尹秋心怀不轨,傅观新他也实在惹不起。
眼下至规规矩矩地打了招呼,转身就要上车。
傅观新没有理会,眼角余光注意到什么,神色一变,把尹秋护到身后。
就在这看似平静的时刻,异变陡生!
一个黑影如同疯狂的困兽,从一排停靠的车辆后猛地扑了出来,带着滔天的恨意和同归于尽的决绝,目标直指孟回兴!
“孟回兴!你这个老东西。你想让我死?!我先弄死你!!!”
是尹商禄!
听到熟悉的声音,孟回兴变了脸色。
尹秋从傅观新身后望去,只见尹商禄他衣衫褴褛,双眼赤红布满血丝,脸上混合着污垢和疯狂的神色,手里紧紧攥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捅向了孟回兴的腹部!
孟回兴被吓得手足无措,根本来不及反应,脸上的平静瞬间被击碎,转为极致的震惊和剧痛。
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他昂贵的西装。
孟回兴踉跄着后退,捂住伤口,难以置信地看着状若疯魔的尹商禄。
“都是你!都是你逼我的!!”尹商禄嘶吼着,一击得手似乎并未满足,竟然还想拔出匕首再次刺去。
他显然已经彻底疯了,根本不在乎后果,只想拉着孟回兴一起下地狱。
傅观新在尹商禄冲出来的瞬间就已反应极快地将尹秋严严实实地护在身后,眼神锐利如鹰隼,密切注意着疯狂的尹商禄,确保他不会伤及尹秋。
孟回兴的助理吓傻了,呆立在一旁。
利刃再次入肉的声音令人牙酸。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与此同时,停车场入口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厉喝——酒店的安保人员终于被这里的动静惊动,赶了过来。
尹商禄看到保安和越来越多的人,似乎才从疯狂的复仇中惊醒过来,看着倒在血泊中抽搐的孟回兴和自己满手的鲜血,他脸上闪过极致的恐惧,扔掉匕首,转身就想跑!
但已经晚了。训练有素的安保人员迅速冲上来,轻易地将试图逃跑的尹商禄制服在地。
现场一片混乱。孟回兴倒在血泊中,生死不明。
尹商禄被死死压在地上,发出野兽般的呜咽和嚎叫。
傅观新自始至终将尹秋紧紧护在怀里,宽大的手掌遮住了他的眼睛,不让他看到这血腥的一幕。
尹秋的脸埋在傅观新坚实的胸膛上,能听到他沉稳却比平时稍快的心跳。
“没事了,小秋,别看。”傅观新低沉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带着绝对的安抚力量。
孟回兴为自己的狠毒付出了代价,而尹商禄的疯狂,也彻底终结了他自己。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