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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春宵寒

作者:欧阳塔塔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宋倾城突然上前,将沈滇推坐在描金圈椅上。


    绣鞋上珍珠缀成的并蒂莲正抵着他的鞋边,指尖却已挑开他腰间的玉带钩。


    “十年了,不知王爷可还记得这副身子。毕竟妾这一身柔媚骨,可是殿下一点一点亲手调教出来的。”


    说着突然俯身,发间金步摇垂下的流苏扫过沈滇的喉结。


    她侧头咬住沈滇的耳垂,声音里淬着蜜糖般的毒,“您当年说......这风月事与男女情是一样的,谁先动情,谁就满盘皆输。”


    烛火摇曳,映在沈滇幽深的眸中,如深渊里浮动的星火。


    他神色沉冷,喜怒难辨,唯有眼底暗潮翻涌,似蛰伏的兽。


    忽然,他指尖一挑,宋倾城腰间丝绦应声而断,轻飘飘地覆在老皇帝浑浊的双眼上,像一场无声的羞辱。


    蟒袍广袖如夜色倾覆,将她纤薄的后背笼罩,玉带扣深深陷入雪肤,勒出一道旖旎的红痕。


    宋倾城忽地咬破舌尖,一缕殷红渗入唇间,她将染血的吻渡进沈滇口中,舌尖轻抵他的齿关,“殿下心跳得这么快,是为这副身子而动情,还是为明日黄袍加身而欣喜?”


    铜雀灯台的光影在墙上纠缠,扭曲成困兽之斗,而他们的影子,却如藤蔓般缠绕,难分难解。


    “明日,群臣会看见陛下马上风的惨状,”宋倾城喘息着抓住他散落的发丝,俯首在其覆着伤疤的胸口落下轻吻,“而您,会接过禅位诏书,受百官朝拜,受万民敬仰。”


    沈滇骤然扣住她后颈,以吻封缄。


    他舐去她眼尾将坠的胭脂,咸涩混着血腥在唇齿间蔓延。


    龙榻边传来老皇帝厚重的喘息声,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将交叠的人影割裂成斑驳的碎片。


    鎏金烛台上,最后一滴红泪缓缓凝固。


    一场欢爱,却各怀鬼胎。


    三更鼓声穿透朱红宫墙时,宋倾城在龙涎香与血腥味交织的气息中醒来,沈滇的袍子沉沉压在她身上。


    她侧首望去,沈滇仅披着未系带的中衣,端坐在鎏金案前,修长的手指抚过一纸诏书,烛火将他半边面容映得晦暗不明。


    宋倾城裹紧玄袍起身,经过龙榻前,她俯身掰开老皇帝僵直的手指,他那枯槁的掌心里还死死攥着她的腰间系带。


    她厌恶地将丝帛投入青铜兽炉,火舌瞬间将其吞噬。


    既然人死了,她便不必再作戏了,与他有关的东西她见一次厌恶一次,恨不得如这般尽数烧了。


    “你的字,越发有四叔的神韵了。”


    沈滇的指尖轻轻描摹着纸上游走的墨痕,突然一把扣住宋倾城的腰肢。


    她猝不及防跌入那个带着龙涎香气的怀抱。


    宋倾城垂眸看向案上已经盖着朱红玺印的诏书,这些年来,她夜夜对着老皇帝的朱批临摹,连最细微的枯笔飞白都摹得惟妙惟肖。


    沈滇倏然振袖,诏书在他掌中展开。


    此刻他虽只着素白中衣,眉宇间的威仪却比身着冕服时更慑人三分。


    宋倾城看见他脖颈暴起的青筋,分明宣读的是罪己诏,偏生被他念出了檄文讨伐的气势。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以凉德,嗣登大宝。二十载临御,常怀战兢。每念戊寅旧事,惭惶无地。昔为储副之争,构陷兄长;更因猜忌之心,枉戮忠良。致使宗庙震怖,朝野寒心。此朕之过也,虽万死莫赎。


    太子无忌,虽居储位,然天性痴钝,难辨菽麦。问以朝政则茫然失措,示以典章则昏聩不知。朕屡遣太傅教之,终不能启其愚蒙。此实宗庙之忧,社稷之患也。


    雍王沈滇,皇兄之遗嗣也。形类其父而器过之,德被四海而谦冲自牧。朕观其言行,思己罪愆。夜寐夙兴,汗透重衾。今沉疴难起,天命将终。上畏昊天降罚,下惧青史笔诛。特颁此诏:还政于雍王,以赎前愆。其以丙戌日即皇帝位,凡旧日冤狱,悉予平反;所有株连,尽行赦免。


    此心可剖,皇天后土实所共鉴。布告遐迩,咸使闻知。


    钦此天授二十五年十月


    沈滇读罢,仰首大笑。


    “二十年,我等这一天,等了二十年了。”


    宋倾城盈盈一笑,手臂揽住沈滇的脖颈,“陛下应承我的后位,可别忘了才好。”


    沈滇唇角微扬,将宋倾城抱起置于案上,龙涎香的味道紧紧裹住她的全身。


    夜,还很长。


    归云国上空笼罩着不寻常的阴霾。


    老皇帝猝然驾崩的消息如野火般蔓延,朝堂内外暗流涌动。


    关于这位君王离奇死亡的窃窃私语,在森严的宫墙深处悄然回荡。


    百姓议论纷纷,朝臣却心照不宣。


    毕竟“马上风”这种死因,对于一个皇帝来说实在不光彩。


    无人敢追问那个血色弥漫的夜晚,更无人敢直视龙袍之下,那如蜈蚣般盘踞在老皇帝苍白胸膛上的扭曲“奴”字。


    宋倾城早早备好了说辞,若有人问起,她便会说“这是陛下龙体盛情时的恩赐”。


    换作旁人定显荒唐,然而落在这位沉迷房中秘术、三年前更曾失手勒断宠妃颈骨的荒唐君王身上,无人会质疑。


    毕竟,谁能想到,猎物与猎人的位置,竟会在某个瞬间悄然倒转?


    可惜,没人问她。


    御医与内侍交换了个眼神,便心领神会地缄默不语。


    最终,史官笔下只留下“积劳成疾”四字。


    那具布满诡异伤痕的龙体被匆匆封入金丝楠木棺椁,连同这个王朝最不堪的秘密,永远沉入了皇陵的黑暗之中。


    晨钟余音未散,内侍尖利的唱喏突然刺破殿中的宁静。


    “皇后娘娘驾到——太子殿下驾到——”


    朱红殿门缓缓开启,群臣如潮水般跪伏,额头紧贴冰冷的金砖。


    在“千岁”的山呼与玉带钩碰撞的脆响中,宋倾城步入大殿,九凤金冠垂下的珠帘随步轻晃。


    落后半步的太子沈无忌,虽着衮冕,却像被强行套上华服的提线木偶,呆滞目光在殿顶藻井间茫然游移。


    二人拾阶登临高台,衣袂当风。宋倾城回身,广袖翻卷如云。


    “众卿平身。”


    朱唇轻启,声若碎玉。


    待百官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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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身,她话音陡然转作哽咽,“先帝在位二十载,夙兴夜寐,废寝忘食。减赋税以养民生,开科举以纳贤才。北逐匈奴三千里,南抚蛮夷尽归心。如此圣主,奈何天不假年!”


    素白绢帕掩住颤动的唇,朝堂上顿时呜咽四起。


    沈滇斜睨身侧老太师,见那曾唾骂“桀纣之君”的嘴,此刻正发出幼鹿般的哀鸣。


    浑浊泪珠滚过沟壑纵横的老脸,在紫罗官袍前襟洇出片片深痕。


    “三日前,圣躬违和,陛下预知大限将至,遂亲笔御书遗诏,明定国本。今当恭承先帝遗训,启此密诏,以昭天命。”


    说罢,宋倾城广袖垂地,缓缓转身,在捧诏内侍面前庄重跪伏。


    顿时百官跪地,殿中寂然无声,唯待圣谕宣昭。


    内侍展开诏书,朗声诵读。


    当读到“还政于雍王,以赎前愆”几字时,殿内霎时陷入死寂。


    文武百官如泥塑木雕般僵在那里,彼此眼中尽是惊骇。


    蟠龙金柱投下的阴影中,雍王沈滇缓缓抬首。


    压抑多年的快意在眼中翻涌,唇角那抹笑意如毒蛇吐信般失控蔓延。


    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按住心口——那里曾被他亲手剜下一块皮肉,此刻旧伤竟隐隐发烫,仿佛蛰伏多年的真龙终于要破体而出。


    广袖之下,五指猛然收拢。


    尖锐的疼痛自掌心传来,殷红的血珠沁入锦缎暗纹。


    这真实的痛感让他终于确信:这场长达十年的博弈,终究是他赢了。


    赢了他那位道貌岸然的好四叔。


    二十年前的公道,他终于讨回来了。


    诏书宣读完毕,殿中死寂骤然被打破。


    不知何处突然爆出一声“新帝万岁”,犹如投石入水,瞬间激起涟漪。


    数名朝臣疾步出列,伏地高呼万岁。


    沈滇正欲躬身接旨,忽听丹墀之上炸响一声厉喝“且慢!”


    宋倾城的喝声如平地惊雷,在金銮殿内轰鸣回荡。


    她缓缓起身,九凤金冠上的珠帘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发出清脆的声响,“此密诏是假的。”


    沈滇剑眉骤然压低,鹰隼般的目光凌厉刺去。


    宋倾城的脸上却无半点波澜。


    “先帝临终前曾执本宫之手嘱托,太子虽愚钝,却是正统嫡系,”她突然转身,点翠护甲直指捧诏内侍,“尔等竟敢以赝诏乱我朝纲?”


    那内侍面如土色,手中诏书砰然坠地,匍匐时额头撞上龙纹金砖,鲜血顿时在绢帛上洇开。


    群臣面面相觑,惊愕与疑云弥漫。


    宋倾城俯身拾起染血的诏书,指尖划过玺印边缘,朱砂簌簌剥落。


    她将残印诏书高举过顶,殿顶琉璃瓦透下的阳光,在印玺上投映出一道红光。


    “诸位请看,先帝用印素来以金粉混朱砂,这印泥却纯如鸽血。”


    满殿死寂中,她广袖翻飞,忽从贴身的鲛绡袖袋中取出一卷绢帛。


    那绢帛展开时竟发出金石之音,边缘暗纹在光下流转出九条五爪金龙的虚影。


    “真诏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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