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烬城堡,议事大厅。
沉重的黑曜石大门紧闭,将外界震天的厮杀和惨叫隔绝在外。
气氛压抑得如同实质,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几乎让人窒息。
黑烬伯爵—克尔苏·黑烬,一个身材高瘦,穿着暗红色华丽贵族长袍,面容阴鸷苍白的中年男人,正背对着大厅,死死盯着墙壁上悬挂的一张巨大的、描绘着地底世界部分区域的地图。他的手指纤细而苍白,此刻却紧紧攥着,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手背上青筋暴起,显露出内心极不平静。
下方,从城门狼狈逃回的守备官脱掉了破损的头盔,跪在冰冷的地面上,断断续续、语无伦次地汇报着城门口的惨状,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风箱。
“……一击……就一击啊伯爵大人!那……那怪物……它……它的射线…… reinforced金属的城门就像奶酪一样被熔穿了!熔炉守卫队……整整一队……全灭!尸骨无存!阴影祭司大人他……他想用精神攻击……结果……结果被反噬……然后……也被一道光……没了……就这么没了!它根本挡不住!它……它朝着城堡来了!”
“废物!”
黑烬伯爵猛地转过身,声音尖利刺耳,打破了死寂,也吓得跪地的守备官猛地一哆嗦。
“整整一个城门守备队!一支熔炉守卫精锐!还有我亲爱的阴影祭司!连阻挡它一炷香的时间都做不到!你们是干什么吃的!那到底是什么怪物?!从哪里冒出来的?!”他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锥,挨个扫过下方众人,每一个被他看到的人都下意识地低下头或移开视线,不敢与之对视。
守备官吓得几乎要瘫软在地,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城防军统领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上前一步,盔甲发出沉闷的摩擦声:“伯爵大人,根据逃回来的残兵描述,以及...以及卡洛斯队长带回的情报,那怪物疑似某种发生未知变异的、极具攻击性的吞噬类地底生物。其甲壳防御力极其变态,能发射一种威力极大的紫黑色能量射线,疑似带有湮灭特性,还能喷吐大范围腐蚀性吐息....其展现出的实力,绝对达到了强韧级!甚至可能更强!”
“强韧级?”首席术士发出沙哑干涩的声音,如同骨头摩擦,“这片区域,除了那几个沉睡的古老存在、‘母体’的直属造物,以及偶尔流窜过来的深渊魔物,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野生的、达到强韧级的怪物?还偏偏如此精准地盯上了我们黑烬城?”
“现在讨论这个还有什么用!”一个脸上带着狰狞刀疤、背着巨型战斧的佣兵头目不耐烦地打断,他脾气火爆,手下在城门折损了不少,“它已经打进来了!就在外面屠戮!老子的人不能白死!伯爵大人,必须立刻拿出方案!是战是撤,总要有个说法!怎么干掉它!”
“没错!伯爵大人!”一个脑满肠肥的商会代表也擦着冷汗焦急道,“内城防线恐怕也撑不了多久!我的货栈、仓库可都在内城!那是半辈子的心血啊!”
黑烬伯爵胸口剧烈起伏,强行压下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声音阴沉得能滴出水:“卡洛斯呢?!那个最先遭遇怪物还丢了一条手臂的废物在哪?!”
“伯爵大人,卡洛斯队长伤势极重,失血过多,还在医疗室接受紧急治疗,但他坚持……”侍卫长在一旁低声回道,话未说完。
议事大厅沉重的门被推开,打断了侍卫长的话。
脸色惨白如纸、断臂处包裹着厚厚渗血绷带的骑士队长卡洛斯,在两名侍卫的搀扶下,艰难地走了进来。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军服,但虚弱的气息和不断渗出的血迹显示他远未脱离危险。他看到伯爵,挣扎着想行礼。
“免了!”黑烬伯爵不耐地一挥手,死死盯着他,“说!把你遇到这怪物的所有细节,再说一遍!特别是它和‘那些东西’的交手过程!不许遗漏任何一点!”他特意加重了“那些东西”几个字。
卡洛斯虚弱地点点头,靠在侍卫身上,深吸了几口气,仿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巨大的痛苦。他眼中闪过一丝深入骨髓的恐惧,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地渊深处的见闻:如何被追杀,如何误入那片古老遗迹,如何目睹赵光与那几名恐怖的苍白存在短暂交锋并最终逼退对方,以及最后赵光吞噬那种诡异结晶后发生的惊人进化。
他的描述比之前对守备官说的更加详细,尤其是关于混沌能量的特性以及那种克制“降临者”的力量。
大厅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卡洛斯虚弱的声音和火把燃烧的噼啪声。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它……它吞噬了那种古老的结晶……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更可怕的模样……而且,它似乎……似乎真的能一定程度上克制‘降临者’的力量……”卡洛斯用尽最后力气补充道,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克制‘降临者’?”首席术士猛地抬起头,兜帽下两点幽光剧烈闪烁,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波动,“这怎么可能?!那种存在的力量层次……根本不是我们能理解的!”
黑烬伯爵的眼神变得极其复杂,惊惧、贪婪、疑惑、疯狂的杀意交织在一起。一个能克制“降临者”的怪物?还吞噬了那种连古籍中都语焉不详的古老能量结晶,这到底是灾难,还是机遇?
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远比之前更加猛烈、更加接近的巨响从城堡下方传来,仿佛就在大门外!整个议事大厅都剧烈震动了一下,头顶簌簌落下灰尘,墙壁上的火把疯狂摇曳,几近熄灭!
“报!!!”一个浑身是血、盔甲破损的侍卫连滚爬爬地冲进大厅,脸上是无法形容的惊恐,声音变调尖利:“怪物!怪物突破内城最后一道防线!它……它到城堡大门外了!正在攻击主门!!”
所有人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这么快?!内城那么多布置,那么多守军,竟然连拖延片刻都做不到?!
“废物!一群废物!全都是废物!”黑烬伯爵气得浑身发抖,最后一丝理智似乎也被这消息击碎。他猛地拔出腰间那把装饰华丽、实则也蕴含魔力的细剑,剑尖直指大厅门外!
“集合!集合所有力量!我的亲卫队!术士团!所有还能动的人!拿上你们最强的武器!跟我去大门!!”他脸上闪过一丝歇斯底里的狠厉和决绝,仿佛赌徒压上了最后的筹码,“我倒要亲眼看看,这个怪物是不是真的有三头六臂!”
“伯爵大人,或许我们可以尝试……”首席术士似乎还想建议固守或者别的方案。
“闭嘴!”黑烬伯爵厉声打断,眼神疯狂,“没有或许!现在只有你死我活!要么它死,黑烬城挺过这一劫!要么黑烬城今天就此除名!我们都成为它进化路上的养料!执行命令!”
他不再废话,大步流星地朝着厅外走去,猩红色的披风在身后扬起。他的亲卫队立刻紧随而上。
城防军统领、首席术士等人面面相觑,最终也只能一咬牙,硬着头皮跟上。佣兵头目和商会代表脸色变幻,最终求生的欲望还是压过了一切,也跟了上去——城堡若是破了,谁也跑不了。
卡洛斯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咬了咬牙,对搀扶他的侍卫道:“走…扶我过去……”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今天的一切,绝不会轻易结束。他或许会死,但必须亲眼看到结局。
城堡那扇更加厚重、铭刻着更多防御符文的金属主门,正在被一股难以想象的狂暴力量疯狂撞击,发出令人牙酸的、仿佛随时会碎裂的呻吟变形声!门板上已经出现了数个巨大的凸起,边缘裂缝蔓延,魔法的光辉在急剧闪烁明灭,显然快要到达极限!
门后,黑烬城最后的核心力量紧张地咽着口水,握紧了手中的武器。黑烬伯爵站在最前方,细剑斜指地面,剑身开始流淌起一丝不祥的、仿佛有生命的暗红色光芒,他的脸色在火把映照下显得格外狰狞。
“准备迎敌!”他嘶哑地低吼,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门外的撞击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