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的人是他,还未开始突然离场的也是他。程芙猜不透毅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遂不去深究,兀自回屋睡了一个好觉,天不亮起身。
冬夜漫长白昼短,每个下人都如此。
她收拾好自己,用过饭,喂那只白凤头鹦鹉粟米时,它突然开口说话了。
它说:“贱婢,贱婢,贱婢。”
程芙本来温柔到发光的笑容,在听清它说的话后霎时僵住,仿佛被人点中了死穴,连呼吸都凝固了,一层一层结了霜。
当时绿娆就在附近,闻声大惊失色,第一个反应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婢女在王爷的玩物跟前口无遮拦,致使它学会不好的话,第二个反应是快步上前敲鹦鹉的脑袋,呵斥:“闭嘴!叫你不学好,叫你不学好。”
她拿走程芙手中的汝窑鸟食瓷碗,道:“饿这小玩意一顿,我去查查谁教的。”
说着又指派一个扫院子的小丫头,叫把鸟笼子拿远些,万不可污了王爷耳目。
程芙才从怔忡中醒过来,眨眨眼,转而柔声道:“那我先去忙别的了。”
绿娆:“去吧。”
她知道程芙忙什么,同王爷去梅林。王爷一早就在惦记,还特意遣人先去那边打点过,把梅林的暖阁烧得热烘烘,以银霜小碳炉烤栗子、蜜桔,甚至命人把最爱的一张琴清英抱了去。
绿娆在心里纳闷,没听说程芙会抚琴呀?
今日无雪,天空碧蓝如洗,因昨日下过一场的缘故,空气钻入鼻腔干冷干冷的。
院中清爽利落,水纹梅花式的地砖好看又防滑,程芙裹紧斗篷稳稳走来。
崔令瞻立在庑廊上,一眼就注意到她,兜帽下的小脸凝白如玉,眸中似有潋滟横波,唇如嫩玉海棠。
比她美貌更动人的是那不疾不徐的脚步,拾阶而上,阶阶有仪,步步生莲。
任谁见了都会觉得她天生是一位贵女。
“王爷。”程芙福了福身。
崔令瞻迎上前,整理她被风吹歪的兜帽,双手错过她的肩膀、手臂,却握住了她柔弱玉润的小手,牵着她往梅林的方向而去。
身后是亦步亦趋的大小仆从。
程芙扫了崔令瞻价值百金的兰绒长袍一眼,袄袍里填充着平整细密的蚕丝,轻便又御寒。
绿娆说摸起来犹如隔着一层丝绵的手炉,还特许她摸过,果然柔软如云,韧如绫,散发着淡淡的雪松香。
他还披着银狐斗篷,光想一想程芙就觉得风和日暖,所以他的面色才凝白中泛着粉,他才能在这快二九天的梅林闲庭信步,优雅地赏梅香寒雪。
而她不过逛了三刻钟,已冻得哆哆嗦嗦,苍白的小脸在兜帽里发青,浑身上下唯一热气的来源是被他握在掌心的左手。
她轻轻吸了吸止不住往下淌的清水鼻涕,哪有力气提起赏梅的兴致。
崔令瞻渐渐也察觉不对劲,步子愈发放慢了,干脆顿住脚,回身打量她,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
程芙紧了紧兜帽,仰脸望他,“王爷,您要回去不?”
她想进屋。
“你有寒症?”崔令瞻解下狐裘包住了她。
当脸颊被银狐的皮毛拥住,上一刻就要将她吞没的暴风雪陡然烟消云散了,世间仅剩下说不出的温存与和暖。
她赫然发现梅花是香的,雪是清冷美丽的。
原来这就是权贵门阀冬日里的感受。
“奴婢是有一些寒症。”程芙渐渐不抖了。
崔令瞻:“精于女科的医者治不了自己的寒症?”
“奴婢的寒症并不难医。”程芙听出了他话里的讽意,坦然道,“只是需要一些时日,施针的同时需配以艾灸,再内服汤药调养即可根除的。”
崔令瞻想了想,欲言又止,化成了静默,因为他意识到了她没有那个条件。不是所有医者都买得起金针,便是银针都很难买,铁针倒是相对容易却也不便宜还不易保存,得不偿失。
况且她也买不起昂贵的补品。
而他见她穿得厚实,别人这么穿都活蹦乱跳的,便以为她也会。
崔令瞻突然觉得梅林的雪变得枯燥无味。
长及他脚踝的狐裘披在程芙身上拖了地,行走不便,程芙只好抽回被他牵着的手,边卷起蓬松的衣摆边道:“王爷,您着急的话就先走吧,奴婢……”
天空陡然倾斜了,她的身体因为惊讶而僵硬,却没有大呼小叫,看得出是把规矩刻进了骨子里。
崔令瞻打横抱起了她。
程芙一动不动,蜷缩在他怀中。他的手臂结实而有力,硬硬的但不似禅椅那般硌人,并不难受,甚至带着舒适的温度,这是她身体感知到的。
崔令瞻仔细看她,唇角忍不住上扬,想要蹭蹭她额头。
程芙不自觉往后仰了仰。
两个人于众目睽睽下这般回到月地云斋,坐实了所有人心中的猜测,有艳羡也有嫉妒,但更多的是喟叹自己的命。
直到走进了暖阁,程芙才轻轻动了动,他没有放她下来的意思,绿娆等人早不见了踪影,只余熏炉淡淡四时清味。
昨夜洗过澡的程芙扭头看见晨光浅浅,这种时候再说烧水沐浴也太刻意了些,难免得罪他。她只好温顺地由他将自己放在炕沿,心里琢磨着等下如何开口去趟净房,以便吞服避火丸。
她垂眸,看男子的手指一下一下挑开厚重的狐裘。
热气腾腾的暖阁,通常只需穿一件小袄,当狐裘离身,程芙感觉呼吸都轻畅了不少。
紧接着他又去解她的斗篷,依然耐心,先挑开衣结,展臂将狐裘和斗篷从她身下抽走,再轻轻一推,她就仰倒在了炕上,动也不动,似一朵靡艳的落花,不断拉扯着年轻男人绷紧的心弦,岌岌可危。
崔令瞻呼吸渐屏,滚烫的血液于隐秘中暗暗汇向了一处,沸腾着叫嚣着,催促他直奔正题,寻一条出路,抽出这积淤多日的压抑,平息魂牵梦萦的妄念。
反正她同意了,他在怕什么?
即便中途反悔,她也不敢反抗的。
崔令瞻俯身压下去。
程芙扭过头,避开朝自己嘴巴袭来的黑影,崔令瞻扑了个空,讪讪的唇只能落在她颈侧。
她眼睫轻眨,脖颈传来潮湿灼热的触感,那个微小的躲闪到底是影响了他的兴致,他突然停了下来,未再继续。
程芙顿一顿,慢吞吞回眸瞥向他。
他怔怔问:“我可以继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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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芙:“嗯。”
“不论金针还是药材,你缺的我都送你。”他望着她的眼睛,痴痴问,“还有银钱,你要多少?”
“十五两。”
崔令瞻:“……”
程芙:“多了吗?”
崔令瞻:“……”
燃烧的叫嚣的渴念再一次被冰雪覆灭。
沉默了良久,崔令瞻平静下来,拉过附近的圈椅坐下,抬手将掌心覆在额头。
程芙觉得一直这样躺着很尴尬,便以肘撑起上半身,也坐了起来。
她又得罪了毅王。
当她从那间暖阁走了出来,人们的目光变得不同了,如常的客气里多了些敬畏,小心翼翼的,待她格外周到,也不需要她再做任何事。
薛姑姑将早前收拾好的一间抱厦安排给了她,就在毅王暖阁的隔壁,中间打通了一道门,想来是为通房准备的,只要毅王想,他可以随时推开门,走进她的房间,而她,倘若毅王允许的话也可以进暖阁。
月地云斋的婢女去后罩房帮她取回私有物品,亲手摆放在她的新抱厦。
抱厦精致到椅搭都是织金妆花缎子,还有刻丝的引枕和月影纱帐幔,那张红木的小四仙桌时刻摆着三盘精致的糕点果子,不管她吃不吃,都会有人过来及时更换,种类繁多,味道新鲜。
她们不再叫她阿芙,改口称芙小姐。
程芙理解为这是与王爷有了首尾,但没有名分的意思。
毅王默认与她睡过了,自然不会有人怀疑。程芙也未曾解释,因为那是早晚的事,不过最近不太可能,毅王似乎生气了,去了军营,一连三日未归。
他用低沉的冷脸和行动告诉她,不可以躲他的亲吻。
他不仅要与她行云雨图里的事,还要品尝她的嘴唇。
程芙皱了皱眉。
她是有些洁癖的,下面的事洗洗就算了,上面的话她得吃饭。
不过也没有纠结太久,因毅王的唇泛着健康红润的光泽,牙齿洁白整齐,通身更无不妥的异味,反而说不出的干净清新,淡淡的香,比她还香。
种种来看,其实也不是不能忍。
主要是不亲密相处的话就永远也拿不到他的信任。
她需要他的信任。
冬月十八,毅王依然未回府,礼物却如常送进了程芙房中,一套做工精良的金针和大包小包的珍贵药材。
两三年没碰过金针了,略微手生,所幸基础还在,她把针捏在指间,发了会呆。
小丫头在门外笃笃叩了叩门,轻声道:“小姐,薛姑姑请您出去见客。”
“哪里的客人?”
“奴婢不清楚,只知是香山的匠人。”
自古能工巧匠出香山。很快程芙就知道了来人的目的:为她量身定制一套金针。
测量手指、手掌乃至手臂的尺寸以及发力的习惯皆为打造前不可或缺的步骤,这套针也将成为最适合程芙的孤版。
匠人毕恭毕敬道:“小人师从钟离泉,曾为太医署的御医打造梅花飞针,担保为姑娘所造不输于此。”
毅王送的那套只不过是先让她玩玩的,这里才是重头戏,工期略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