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林雅如的脸色因为我这句话几经变化,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这是什么表情?”
林雅如看着我,长长叹了口气。
“你说呢?我现在恨不得把苏城给绑起来,让他别再出来刷存在感了。你说说,你和念安他爸好不容易见到,当然应该坐下来好好聊聊,结果全被苏城这档子事给搅了!”
林雅如越说越气,伸手戳了戳我的手臂,满脸的催促。
“要我说,你就别管什么苏城了,找个机会把人约出来,坐下来好好聊一聊,把当年的事情说个清楚。”
我笑着点头,心里也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我知道,等明天忙完,我就跟他约时间。”
正说着,念安抱着空甜品盒跑过来,拉着我的衣角晃了晃。
“妈妈,明天你又要出门吗?要去做什么呀?能不能带念安一起去?”
我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头。
“妈妈明天要去处理一些事情,那里不太适合小朋友去,所以不能带你一起去。这样好不好,等妈妈忙完,晚上带你去吃你最爱的糖醋排骨,可以吗?”
念安虽然有点小失落,但还是懂事地点点头:“好!那妈妈要早点回来哦。”
晚上哄念安睡熟后,我回到书房,翻出了苏城给的工厂资料。
刚拿到的时候,我没怎么留意,如今翻开了才发现,上面只潦草地写了工厂地址和主营业务
至于工厂债务和工人信息,却是只字未提。
显然,苏城根本没打算和我说实话,也没打算让我真的把这个厂子给盘活。
我拿出纸笔,把明天要确认的事项一条一条列出来。
工人人数、欠薪明细、设备损坏情况、现有订单、供应商欠款……不论大小事务,都做到心里有数,免得被苏城糊弄。
第二天早上八点半,我提前到达城郊的工厂门口。
只是刚下车,我便因为工厂紧闭的大门皱起了眉头。
现在是工作日,又是工作时间,工厂大门却紧紧锁着,锈迹斑斑的铁门上还挂着“暂停生产”的牌子,风一吹就吱呀作响。
我还没进去,只是在外面看着,便觉得整个工厂都透着一股破败的死气。
我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离约定的九点还差十分钟,苏城却依旧没来。
我双手环胸站在原地,静静的等待着苏城。
九点,九点十分。
就在我以为苏城今天要放我鸽子的时候,拿出手机给他拨电话的时候,一辆黑色轿车慢悠悠开了过来,停在我身边。
是苏城。
他摇下车窗,没等我先开口,他就已经先发制人。
“来这么早做什么?工厂又不会跑,大清早的,你不睡觉别人还睡觉呢。”
苏城的语气里满是不耐烦,仿佛我提前到场是什么不懂事的举动。
我没理会他的抱怨,而是扭过头,指了指紧锁的大门。
“约定的是九点,现在已经过了十分钟,你迟到了,我打电话给你有什么问题?钥匙呢?工人什么时候到?”
苏城这才不情不愿地从副驾摸出一串锈迹斑斑的钥匙,扔到我手里,金属碰撞声在安静的空气中格外刺耳。
“工人在路上了,我先带你去车间看看,省得等会儿他们来了,你连工厂布局都不清楚。”
他说着推开车门下车,脚步匆匆地绕到侧门,对着锁孔捣鼓了半天,才“咔嗒”一声打开那扇门。
顷刻间,一股混杂着灰尘、机油和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让我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就是这片刻的迟疑,苏城却已经抬脚走了进去,头也不回地喊我。
“跟上啊,愣着干什么?”
我别过头,因为带着灰尘的空气重重的咳嗽几声,终于忍不住用手捂住了鼻子,跟在苏城身后走了进去。
苏城斜眼扫了我一眼,在看到我的举动之后,嗤笑了声。
“怎么,这就受不了了?”
苏城的语气里满是轻蔑,仿佛我捂鼻子的动作是什么娇气的矫情行径似的,极为不齿。
“当初在缅甸那种地方都能待,回来看个工厂倒嫌脏了?”
我放下捂鼻子的手,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我只是嫌空气有些呛鼻而已,跟能不能吃苦没关系。倒是你,自己的工厂变成这样了,还有心思说风凉话。”
苏城被我堵得哑口无言,脸色沉了沉,转身快步往车间深处走。
“别在这儿废话浪费我的时间,赶紧看,看完我还有事要忙。”
我跟在苏城身后,目光扫过那些蒙着灰的机器。
虽说外壳锈迹明显,看着陈旧,但核心部件似乎还没完全损坏,确实像他说的“不影响运作”。
或许这是苏城对我说过的,唯一不参假的话了吧?
只是机器上那厚厚的灰尘和地面堆积的杂物,都在说明这里很久没开工了。
我停下脚步,指着一台相对完好的纺织机,开口问道。
“这机器明明看着还能用,怎么会停这么久?工厂是没订单了吗?”
苏城的脚步猛地顿住,后背僵了一下,才缓缓转过身。
他眼神躲闪着,不敢直视我的目光,含糊的回答着我的问题。
“订单……之前倒是有几个,后来客户觉得咱们的布料质量不行,就取消了。再后来没人下单,工人也没活干,就只能停了。”
“质量不行?”
我挑眉追问,走到那台机器前,伸手拂去上面的灰尘,露出下面还算光亮的金属部件。
“我看这些机器的型号,做普通的棉纺布料没问题,怎么会质量不行?是原材料的问题,还是工艺的问题?”
被我追问得紧,苏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烦躁地摆了摆手。
“我哪记得那么清楚!都过去大半年了,反正就是没订单!你要是想盘活厂子,自己去找订单,别问我这些没用的!”
他这话明显是在回避,我心里更确定这里面有猫腻。
说不定不是没订单,而是他把订单搞砸了,或者干脆把订单转给了别人,才让工厂落到这个地步。
但我没再继续追问,毕竟现在纠结过去没用,当务之急是摸清现状。
我掏出手机,对着那些相对完好的机器拍照,一边拍一边说。
“这些机器得找师傅来检修,到时候我会直接走公账。还有,你之前说工人在路上了,现在几点了?他们怎么还没来?”
我是和苏城要“对赌”不假,但这可并不代表我要替他填所有窟窿。
该算清的账目我是必须要分清楚的,免得日后他又拿“公账私账”的借口耍赖。
提到报销,苏城的眼神又闪烁了一下,他掏出手机胡乱划了两下,语气敷衍。
“急什么,工人说不定是路上堵车了。再说了,检修机器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别什么都问我,合同里不是说管理权归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