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的海鲜宴,最终在死寂中散场。
等我回到房间,再也撑不住,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忍了许久的眼泪在这一刻,汹涌而出。
沈妄,他真的能活着回来吗?
我蜷缩在角落,抱着膝盖,一遍遍地想。
沈妄,你这个骗子。
你说过会回来的。
你不能食言。
这一晚我当真是一夜未眠,只要一闭上眼睛,想到的就是那片波涛汹涌的海面。
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我才昏昏沉沉的睡了一会儿,只是梦中我也不得安稳,一直能够听到沈妄的呼救声。
他好像就在海底对着我伸手,让我拉他一把。
不知过了多久,我忽然惊醒,听着外面传来的骚动声连忙掀开被子,赤脚下了床。
外面这么吵,是不是说明沈妄被救回来了?
虽然我知道,公海距离这里有段路程,就算人真的被找到救了回来,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回来,但我心中还是藏着一丝希冀。
我赤着脚跑到走廊,冰凉的地板激得我一个哆嗦,却压不住心头那股翻涌的热意。
走廊上,几个佣人端着东西匆匆走过,正低声议论着什么,见我出来,都慌忙低下头加快了脚步。
可我却确信,自己刚刚绝对没有听错,他们说的正是沈妄。
“出什么事了?沈……沈少爷回来了?”
我抓住一个端着药箱的女佣,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女佣被我拽得一个趔趄,看到我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但还是认真的回答了我的问题。
“是、是张副官来了……说沈少爷找到了,是在礁石滩上被渔民发现的,现在正往回送呢!”
我的心猛地撞了下胸腔,抓着女佣的手指也微微松开一些。
但随即,我又想到了什么,手上一紧,连忙追问。
“人怎么样?还活着吗?”
“活是活着……”
女佣声音发颤:“就是听说,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没醒过来,而且我还听说,他脱水脱得厉害,身上还有伤口发炎,一直处于高烧状态。”
后面的话我没听清,只觉得腿一软,扶住栏杆才站稳。
但很快,我便振作起来。
不管怎么样,活着就好,活着就有希望。
烧可以退,伤也可以慢慢养好,人能活着回来,就是天大的喜事。
我正怔忡着,余光忽然瞥见张副官带着人走了过来。
他看到我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后皱了皱眉。
“正好,你跟我走一趟。”
我?
我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身边的守卫拉着,半强迫性的带到了督军的书房门口。
“督军,沈少爷快回来了,您让我叫的苏小姐,现在也在我旁边。”
门内传来督军冷冰冰的声音。
“小梨进来。”
让我进去?为什么?
我虽然心有疑惑,但还是乖顺的敲了敲门,迈步走了进去。
书房内,督军一个人背对着我站在窗边,听到我的脚步声他也没有转身,只是微微侧了下头。
“我记得你说过,你是学医的?”
我慢半拍的点了点头,不明所以。
“……是,有什么问题吗沈伯伯?”
我的话音落下,沈督军已经缓缓转过身。
“沈妄脱水严重,伤口还在发炎,别墅里的那些佣人笨手笨脚,不懂怎么照顾病人。”
他的声音像淬了冰,一字一句砸在我心上。
“从今天起,你去他房间守着,给他换药、喂水,直到他醒过来。”
我愣在原地,还没来得及应声,就听见他补充道,语气凌厉得吓人。
“记住,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或者是就这么死了,你也别想活着离开这别墅,听懂了吗。”
“陪葬”两个字他没明说,可那话里的威胁却像绳索,瞬间勒紧了我的脖颈。
“怎么?不愿意?”
见我迟迟没有开口说话,督军挑眉,眼神里的戾气几乎要溢出来。
这和我往日看到的督军判若两人,但此刻的我已经无暇顾及那么多,也不敢问他为什么不请医生来,反而是让我照顾沈妄,只是慌忙低下了头。
“不、不是……我愿意,我会好好照顾沈少爷的。”
毕竟,除了答应,我没有别的选择。
他似乎满意了,挥了挥手,没再和我多说话。
“去吧,他现在应该已经被送到房间了。”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书房的,只是记得在关上书房门的那一刻,我手脚冰冷,差点忘记了该怎么走路。
好在这样的情况只是片刻,便缓了过来。
我心里记挂着沈妄,匆匆来到沈妄房间门口,刚到,便看见几个黑衣人手忙脚乱地抬着担架进来。
沈妄躺在上面,脸色白得像张纸,湿透又自然风干的衬衫紧贴着身子,甚至能看到后背渗出的血迹晕染开来。
“沈妄……”我下意识想冲过去,却被随行的守卫拦住。
“苏小姐,督军的意思,让你先去拿药品。”
我咬了咬牙,这才意识到自己表现的有些失态。
“好,那就麻烦你帮我带路了,要快一点。”
我怕沈妄的身体状况,一分钟都耽误不得。
等我取了要用的东西,匆匆回来时,房间里只剩下了昏迷的沈妄。
空气里弥漫着海水的咸腥和淡淡的血腥气,并不好闻。
我看着床上躺着的沈妄,深呼吸了口气,招呼佣人端了盆温水来,随后用布巾一点点擦去他脸上的污渍和海盐。
他的睫毛很长,此刻垂着,像只濒死的蝴蝶。
往日那性感的薄嘴唇干裂得起了皮,我蘸了水轻轻涂抹,指尖触到他微凉的皮肤,心里一阵发酸。
简单清理了一下他的全身,确保不会被什么感染,我这才开始动手处理他身上的伤。
他后背的伤口很深,应该是撞上礁石时划到的。
我咬着牙给他清理、上药、包扎,动作尽量放轻,可在碰到伤口的时候,他还是会无意识地皱紧眉头。
看着他紧皱在一起的眉心,我真是没忍住,凑近伤口轻轻的呼了一口气。
“疼吗?”
我小声问,明知他听不见,却还是问出了声。
而他,当然也没有给我任何答复,只是眉心的皱痕抚平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