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高压环境之下,我总是过分紧绷,本能感应到的都是对自己的威胁,但这并不代表我对他人的情绪毫无感知。
只不过是容易后知后觉罢了。
我看着沈妄闪烁着的眸光,心底的热意点点褪尽。
最初沈妄在餐厅门口将我拦下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担心隔墙有耳,不知道应该如何提醒我。
现在冷静下来,仔细想想,恐怕当时他的迟疑停顿,是因为还没想好要不要开口提醒我吧?
沈妄垂眸看着我,眸色渐渐变得晦涩不明。
他忽然低头靠近我的耳畔。
“小兔子,你怎么能这么恶意揣测我呢?”
他语气中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失望,伪装技术拙劣到连我都能马上辨别出来他究竟有几分真情实意。
我紧紧咬着唇,刚想开口说什么,就感觉到覆在我胸口柔软处的大手忽然捏了捏,让我忍不住闷哼一声。
“……沈妄!”
我恼羞成怒的声音却引得沈妄低笑出声。
“怎么,就允许你揣测我,不允许我报复回来?”
我正想要说话,就听到沈妄开口,语调散漫。
“不管当时我是什么想法,最终我是没有放弃你,不是吗?小兔子。”
他指尖在我领口轻轻摩挲,说话时是吃定我的随性。
“在这别墅里,除了我,你还能指望谁?”
我一怔,心底那点刚冒出来的委屈忽然被这句话堵了回去。
是啊,我能指望谁?
督军的“看重”薄如蝉翼,全建立在对那位“故人”的感情之上。
在这偌大的别墅里,连个佣人都能看我脸色下菜碟。
我什么都没有,又哪里来的任性的资本,哪里来的胆子敢在这里质问沈妄呢?
一瞬间,如坠冰窟,让我说不出话来。
我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冻结了一般,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
沈妄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俯身咬住我的耳垂,声音又低又哑,性感的惊人。
“所以,别对我揣着那么多心思。乖乖听话,我保你平安。”
温热的气息钻进耳道,我却打了个寒颤,猛地推开他。
“那你就先离我远点!”
他被我推得后退半步,倒是也不生气,脸上反而多了几分笑意。
“不错,兔子急了也知道咬人,我倒是不用担心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被人欺负。”
我听他的描述,只觉得自己好像被他当成了什么软弱可欺的肉包子,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谁会被人欺负?你别把我想的那么没用!再说了,整个别墅里谁会欺负我?”
也只有他会这么毫无忌惮了。
沈妄挑了下眉,没再跟我继续争辩,只是眼神之中却透露着四个大字。
最好如此。
我本来是想着在沈妄的面前争一口气的,可是我没想到,打脸居然来的这样快。
翌日清晨。
我从睡梦中醒来,按揉着自己发酸的手脚,还有泛着痛意的喉咙,这才掀开被子下床。
简单洗漱过后,我便直接来到了餐厅。
令我有些惊讶的是,今天督军并不在,餐厅只有我一个人的身影。
我略微松了口气。
看来今天可以享受一下难得的个人时光了。
餐桌上摆着几样精致的小菜,我刚坐下,负责传菜的王妈就端着粥碗走了过来。
也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我刚舀起一勺白粥,椅子便被狠狠撞了一下。
本就没有吹凉的白粥撒在我的身上,疼的我惊呼一声,猛的站了起来。
我还没发作,王妈就已经夸张地叫了一声。
“苏小姐,这粥可是特意给您熬的,您多大的人了,连勺子都拿不稳吗?看看,这都白白浪费了!”
手背火辣辣地疼,我紧咬着唇没说话,只是看着面前的王妈。
她眼底的挑衅连藏都藏不住,显然是故意的。
我知道这是为什么。
她们看不起我,觉得我是个“猪猡”,走了大运被督军看中带了回来,所以才当了她们的“主人”。
督军在的时候,她们看督军对我特殊,所以不敢表露对我的不满。
可今天督军不在,她们自然便露出了自己的真实面目。
“对不起。”我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
“我不是故意的。”
我心里很清楚,在这里,我连发怒的资格都没有。
一边是我这个刚被带回来没多久的“替代品”,一边是自己家里的佣人。
二者之间闹了矛盾,该相信谁,我用膝盖都想的出来答案。
但这可不是我真的认错低头的原因。
还有一个原因,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因为督军目前对我已经有了怀疑,我想低调行事。
我不愿意惹是生非,可没想到王妈却不依不饶。
或许是因为我的态度太过于软弱,王妈觉得我好欺负的很,便叉着腰站在我面前,放开了嗓门。
她声音尖利得像指甲刮过玻璃,听的我浑身不自在。
“一句对不起就完了?这燕窝粥熬了两个时辰,你知道多金贵吗?我看你就是故意的,见不得我们下人清闲!”
周围几个端着盘子的佣人停下脚步,远远地看着热闹,眼底的嘲弄像针一样扎过来。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手背的烫伤还在隐隐作痛,可这一刻,心里的委屈却比疼痛更甚。
“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咬着牙,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些,生怕表现的过于委屈,让这些人看了笑话。
“不是故意的?”
王妈忽然伸手推了我一把,我没站稳,踉跄着后退几步,后腰撞在餐桌角上,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我看你就是仗着督军给你几分好脸色,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丫头,也配使唤我们?”
她的话像淬了毒的刀子,一刀刀割在心上。
我看着她嚣张的嘴脸,浑身都在发抖,却偏偏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是啊,我没身份没背景,在这里,我什么都不是。
就在这时,餐厅门口传来一声轻嗤,带着刺骨的寒意。
“那你告诉我,你是什么身份?什么时候沈家的佣人都敢指着主人的鼻子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