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的房门被我关上,我的后背紧贴着门板,被冷汗浸湿的上衣紧贴在后腰,黏糊糊的,我却无暇顾及。
此刻我的脑子里,只有沈妄对我说的那三个字。
录音器。
昨天刚发生过那样的事,沈妄是知道沈督军已经怀疑到我身上了的。
这个节骨眼上,他必不可能再要求我向他传递消息。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他是在提醒我,之前被我放在督军那里的录音器出了问题。
难道是被发现了?
我的心跳因为这个猜测骤然加快了不少。
但转念想到刚刚在餐厅中督军对我的试探,又觉得不可能这么倒霉。
要是录音器已经被发现了的话,沈督军可不会像刚刚那样,和颜悦色的对我说话,早就让人把我拖下去喂狗了。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督军已然怀疑到自己身边有监听设备上面,录音器马上就要暴露了。
沈妄之所以冒险在餐厅门口提醒我,是想让我尽快把它收回来。
我紧咬着下唇,在下唇上留下明显的齿痕。
可,这怎么可能?
昨天在书房门口被抓了个正着,如今督军又在怀疑我,我要是再去他的面前刷存在感,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可录音器放在那里,就是个不定时炸弹。
谁都不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会引爆,但却知道它的伤害范围有多大。
我闭了闭眼睛,余光扫到窗台上那盆被我倒了安神茶的绿植,心中忽然有了个想法。
我不知道这个方法的可行性有多高,但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夜幕降临,窗外繁星如昼。
明亮的别墅中,我站在厨房中,顶着张妈不赞同的视线,将燕窝倒进砂锅,又添了些补气的药材,转小火慢炖着。
砂锅咕嘟咕嘟冒着泡,映得我脸颊发烫。
不是因为热,而是因为想到接下来自己要做的事,怕的。
“苏小姐,你想煲汤可以直接让我做的,没必要自己动手。”
旁边的张妈还在喋喋不休的说教着,放在平常我肯定会觉得心烦,可现在,我心里只是一味的预想等下自己要做的事情,压根没有多余的精力看她。
等汤熬得浓稠,我立刻找了个素净的白瓷碗盛出来一部分,端在手里。
当指尖触到碗壁的温度时,我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在抖。
也不知道这副样子能不能顺利把人骗过去。
我苦笑了声,这才端着瓷碗走向二楼。
走到书房门口时,我看着深色的房门,克制着惧意,腾出一只手来,轻轻叩门。
“沈伯伯,您睡了吗?我能进去吗?”
不过片刻,里面就传来了他低沉的声音。
“进。”
我推门进去,因为不太适应骤然昏暗的光线,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书房里只开了盏台灯,督军就坐在书桌后,正看着文件,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冷硬。
我把汤碗放在桌角,往后退了几步,刚站稳,就红了眼眶,眼泪说来就来,顺着下巴滴在睡衣领口上面。
“沈伯伯,白天的事……我想了想,还是想和你好好解释一下。”
我吸着鼻子,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我知道您心里因为昨晚出事的缘故,不大痛快,怀疑我也是应该的。可是我真的没有二心,晚上出现在书房门口,也只是因为做了噩梦,才想去找您的。您要是不放心,现在就派人去查我,搜我的房间,哪怕把我关起来都行……只要能让您信我,我受什么委屈都没关系。”
我说着,狠了狠心,膝盖一弯就往下跪。
“咚”的一声,膝盖重重的砸在地板上,疼的我倒吸了口凉气。
哪怕是不撩起衣服去看,我也能猜到,膝盖红成了什么样子。
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督军接下来的反应。
我低垂着头,露出自己白皙的脖颈,特意向他露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温顺模样。
督军握着钢笔的手顿了顿,目光落在我身上,声音听不出情绪。
“起来吧,跪着像什么样子。”
他只是这么一说,却没有丝毫动作。
我没敢动,反而将腰弯得更柔,脊背绷出一道纤细的曲线。
“您不相信我,我就跪在这里不起来。沈伯伯,我知道您很难相信我说的话,可你这些天来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我不是那种吃里扒外不计别人好意的白眼狼。您对我,比我父母对我都好一些,我怎么可能会背叛您?”
督军盯着我看了半晌,钢笔在指间转了半圈,终于松了口。
“起来吧,我信你。”
我这才缓缓起身,膝盖发麻,起身时故意晃了晃,顺势扶了把书桌边缘,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桌角。
那里,离烟盒不过半寸。
我不敢看太久,生怕引起督军的警觉,于是立刻收回了视线。
回头时,却刚好撞见他正揉着眉心,一副累极了的模样。
我该怎么做,才能名正言顺的拿到那只烟盒呢?
我心里思索着,嘴上却不停。
“沈伯伯,汤是我自己守在砂锅边炖了三个时辰的,加了些您爱吃的枸杞和桂圆,您尝尝?”
我端起汤碗递过去,生怕他会拒绝。
好在督军只是看了一眼,随手就将钢笔搁在了一边。
他接过碗,却没立刻送到嘴边,只是随意动了动汤匙,便收回了手。
我心里一揪,刚想说话,就看到他的目光落在了桌角的烟盒上。
“先放着吧,我想抽支烟。”
机会来了!
我抢在他动手前拿起烟盒,金属外壳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让我的心脏狂跳不止。
“好,那我来给您点,正好提提神。”
他抬眸看我,眼神里带着点说不清的意味,不过到底没有拒绝我的提议。
“会剪雪茄吗?”
我冲着他讨好般笑了下。
“会的,沈伯伯你放心。”
说话间,我捏着烟盒的手指忽然一松。
“啪嗒”一声,烟盒摔在地毯上,雪茄骨碌碌滚了满地。
“呀!”
我低呼了一声,连忙蹲下身来,伸手去探那些滚落在地上的雪茄。
披散在肩头的长发顺着滑了下来,如同帘幕,正好遮住我的半边脸颊,也刚好挡住了他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