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沈督军怅惘的背影,有些犹豫。
虽然都是虚情假意,但我还记得之前自己睡着后,他守在我身边的事。
我心里清楚的知道这份关照多半是因为我像他心里的那位故人,但终究让我没法像在这种情况下无动于衷。
“沈伯伯。”
我掀开被子坐起身,小心翼翼开口。
“你今天也已经很累了,不然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督军回头看了我一眼,眼中翻腾的情绪让我瞬间哑然。
“你自己睡,在没见到杀害成东的凶手之前,我合不上眼。”
我咬了咬唇,想说些什么劝他,却被他抬手打断。
“你不懂。”
他望着窗外,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只感觉他的背影比刚才更佝偻了些。
“成东就算再混账,也是我最重要的儿子。敢杀他,就得拿命来偿。”
督军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淬了冰的狠厉,听得我后颈一阵发麻。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要是让沈督军知道,沈成东的死和我还有沈妄有关系,那……
我只是简单幻想了下那个画面,就不禁打了个哆嗦。
真要是被发现了,我和沈妄只有一个下场,被送到园区尝遍所有折磨,最后落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就在我心神不宁之际,走廊里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的,还有铁链拖地的刺耳声响。
我听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我的房间门口,下意识的抬眼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
下一秒,房间门被人推开。
等我看清楚沈妄现在的样子后,差点惊叫出声。
不过短短几个小时,沈妄的样子就有了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身上穿的黑色风衣已经被泥泞和血污浸透,原本梳得整齐的头发凌乱地贴在额角,混着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雨水,流到下颌。
几道新鲜的划痕从颧骨延伸到脖颈,看着触目惊心。
他身后跟着两个卫兵,押着个被铁链锁着的男人,那男人被粗鲁的推进我的房间,踉踉跄跄的走着,一条腿不自然地扭曲着,每走一步都发出痛苦的闷哼。
“督军。”
我刚下意识的将被子往上拉了拉,人都往后缩了缩。
“凶手带到。”
我看着沈妄说话间漫不经心踹了一脚地上跪着的男人,后者发出声痛哼,猛地仰头死死瞪住沈妄。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打算用眼神将他凌迟。
“瞪什么?”沈妄嗤笑一声,脚尖碾过男人受伤的脚踝,疼得对方额头青筋暴起,却只能死死咬着牙不敢再出声。
督军从窗边一步步走到了那名男人的面前,我看着他在男人面前站定,下一秒,他忽然从腰后抽了样东西出来。
他拔枪的动作很快,枪口抵住男人太阳穴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惊得我和男人均是浑身剧烈一颤。
我几乎是立刻低下了头,不敢去看面前的画面,心里也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他不会打算在这里把人杀了吧?!
“成东是不是你杀的?”
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十足的压迫感。
“说!”
男人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呜咽,嘴角淌着血沫。
他没有说话,只是拼命摇头,泪水混着血水流满脸颊,看向沈督军的眼神里全是恐惧。
我看着督军皱眉,用枪口抵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抬了起来。
“说!”
男人明明害怕的要命整个人都抖成了筛糠,可却依旧一个字都没说。
就在我都觉得有些奇怪的时候,沈妄忽然动手了。
他别折腾男人的头发,猛地往后一扯,迫使对方仰起头来。
我这才看清,男人的嘴角血肉模糊,微微张阖的唇瓣缝隙中,我能看到他的舌尖明显缺了一块。
“这蠢猪想咬舌自尽,结果没死成,话都说不出来了。”
沈妄的声音冷得像冰,另一只手拿出几张皱巴巴的纸,狠狠拍在男人脸上。
“证据确凿,你还想装?”
男人看着那些纸,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嗬嗬声,头摇得像拨浪鼓,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还敢狡辩?”
沈妄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男人的头皮被扯得生疼,发出痛苦的闷哼声。
“他带的人都被我们解决了,就剩他一个想自尽,可惜没那本事。你告诉我,如果不是你杀了人,何必做这副样子?”
督军听着沈妄的话语,看着面前脸上写满了恐惧的“凶手”,手指扣在扳机上,没再动作。
他盯着男人看了几秒,忽然笑了。
“不说是吧?也好。”
话音落下,他猛地扣动扳机。
“砰!”
“啊!”
枪声伴随着我的尖叫声在房间里炸开,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
我死死闭着眼,只听见重物倒地的闷响,还有温热的液体溅在地板上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敢慢慢睁开眼,只是脑海中的记忆画面依旧停留在血雾飞溅而起的那一刻。
我两只耳朵里面嗡鸣不断,反胃的感觉也猛然翻涌上来。
我看到男人已经倒在血泊里,只是眉心多了个血洞,眼睛还圆睁着,像是死不瞑目一样。
督军面无表情地收枪,用手帕擦了擦枪口的硝烟,对卫兵挥了挥手。
“拖出去,喂狗。”
卫兵很快拖走了尸体,地上的血迹蜿蜒着,像条丑陋的蛇。
沈妄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张手帕,面无表情的擦拭着自己手指尖沾着的血滴。
“督军,其他几名参与埋伏沈少爷的人,已经全部处决了。下一步做什么?
督军没说话,只是转身看向窗外,背影在光线下显得格外佝偻。
也是趁着这个工夫,我终于有时间和沈妄对视。
他就站在那里,单手插兜,面对我的视线没有丝毫的意外,反而眉峰微挑,似乎是在问我有什么问题一样。
我看了看地上的男人,又看了看沈妄,动了动唇瓣想要说些什么。
我想问他,这个男人是他自己的人吗?既然是,为什么非要送他上绝路。
可是一来督军留在这里,我不方便开口。
二来,我也怕自己会从他的口中得到那个丧心病狂的肯定答案。
如果他对自己人都这样狠心,那我是不是应该重新考虑一下和沈妄的合作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