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酪见大小姐已无大碍,只是独自出神,便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门找人去了。
房门吱呀一声合上,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林曦听着窗外传来的几声清脆的鸟叫声,这才回过神来,心想,从此刻起,她就是林若华了。
她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略显陈旧的帐幔,眨着眼睛,渐渐冷静下来。
不对啊,太子要是真想杀我,早就动手了,干嘛还特意把我送回来,简直是多此一举。
她摸了摸刚被自己掐红的脸颊,嘴角一抽,该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随即又摇摇头,不可能,太子不是这个人设。
那么她身上唯一的价值,恐怕就只有和男主萧玄鹤那一点关系了。
算了算了,反正暂时死不了,事到如今,先睡觉吧。
困意袭来,刚闭上眼睛,门外便响起了脚步声。
林若华连忙把枕边的白色面纱戴在脸上,只露出一双秋水盈盈的眼睛。
敲门后,酥酪领着一位须发花白的老大夫匆匆进来。
老大夫捋着胡子把了半天脉,最后慢悠悠地说:“小姐这是惊吓过度,心神受损,好生休养几日便无大碍。”
他提笔写下药方,又仔细叮嘱了煎服之法。
酥酪恭敬地送大夫出去,林若华又重新躺下。
她突然意识到,接下来马上要应对林若华的家人。
闭上眼,努力回忆剧本里的设定。
林若华真的是一个小苦瓜。
父亲出身寒微,自幼父母双亡,寄人篱下,尝尽世态炎凉,却又偏偏有副读书的好头脑,外加一副俊俏的皮囊。
母亲与他寄宿的亲戚家本是邻居。
两人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郎才女貌。
外祖父见他读书颇有天分,便出资供他求学,还将女儿许配给他。
后来他靠着岳父的资助和妻子的嫁妆继续科举,但是越考越瞧不起商贾出身的发妻。
中进士前就已心生嫌弃,又怕落人口实,骂他抛弃糟糠,影响仕途。
不久,母亲难产而亡,而林若华恰好在中元节降生。
“阴气太重,命中带煞,克夫克母。”,算命的批语成了父亲抛弃亲生骨肉最好的借口。
他将这不祥的女儿直接丢给岳家,自己迅速攀附高门,续娶了如今的继母叶氏。
林若华在外祖家的庇护下长到八岁,可一场突如其来的灾祸,夺去了几乎所有亲人的性命,只有她和奶娘侥幸逃生。
奶娘带着她千里迢迢上京寻父,意料之中的,没有骨肉团聚的温情,等待她的只有冷眼和磋磨。
父亲视她为耻辱,冷漠以待。
继母叶氏表面温和,实则笑里藏刀,不动声色地挑拨离间。
那个只小她一岁的继妹林洛瑶,更是将纯粹的恶意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下人们最是势利,见风使舵,克扣用度是常事。
唯一真心护着她的奶娘,在熬了两年后也病逝了。
林若华过得越发艰难。
越想越头疼。
没有户籍文书,没有银钱傍身,在这个时代寸步难行。
难道真要困在这宅院里,开启宅斗模式。
撕渣爹、斗继母、和便宜妹妹扯头花。
光是想想就令人窒息。
她就这么辗转反侧了一夜,直到次日中午,家人才姗姗来迟。
可见林若华有多不受待见。
人还未到,林洛瑶的笑语声老远就传了进来。
林若华默默戴上了面纱,再次将脸遮掩得严严实实。
门被推开,三人依次而入。
为首的中年男子年近四十,身形高瘦,面容依稀可见年轻时的俊朗,眉宇间带着一丝薄凉,应该是林若华的父亲,工部主事林兴业,只出现在台词中的角色。
他身后跟着一位美妇,约莫三十出头,穿着素雅,妆容得体,嘴角含着恰到好处的温柔笑意,应该是林若华的继母叶氏,只出现在设定里的角色。
最后进来的娇俏少女是林若华同父异母的妹妹林洛瑶,穿了一身鲜亮衣裙,戴了两只蝴蝶发钗,看向她时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这个认识,她们对过好几场戏。
酥酪与其他下人退下,并轻轻掩上了房门。
叶氏率先开口,面带关切:“若华,可觉得好些了?”
“劳母亲挂心,已无大碍了。”林若华小声回应,声音透过面纱,显得有些闷。
“无碍?”林兴业冷哼一声,声音严厉,“你可知你这次闯了多大的祸?闺阁小姐,夜不归宿,还惊动了太子殿下,林家的脸面都要被你丢尽了!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叶氏忙柔声劝道:“夫君,你消消气,孩子刚受了惊吓,让她慢慢说。”
她一面说着,一面用那双精明的眼睛细细打量着林若华。
这是来套话了。
可她自己也一头雾水,只得继续沿用之前的说辞,低眉顺眼地重复道:“女儿不慎走失,幸得太子殿下路过,出手相助,才得以归来。其余女儿也不清楚。”
见她一问三不知,林兴业夫妇交换了一个眼神。
林兴业深吸一口气,沉着脸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为免风声走漏,损及家门清誉,你的婚事必须尽早定下。我与你母亲商议过了,眼下有两个选择。”
他顿了顿,说出第一个选项:“其一,是我的上峰,工部左侍郎田大人。田大人正值盛年,虽原配早逝,但你过去便是正经的侍郎夫人。”
不会是剧本里那个五十二岁,死了两任原配,有一屋子小妾,生了十一个子女,长子比林若华还大的田大人吧?
不等她消化,叶氏接口道,语气愈发温和:“这其二嘛,是我的一位远房侄儿,家境是清贫了些,但自身是个争气的,已是秀才功名,人品相貌都是极好,只是底下弟妹多了些,耽搁了婚事。你若过去,小两口和和美美,将来总有发达的日子。”
一个是将她送给老上峰做填房换取利益,一个是塞给穷亲戚打发了事。
林若华看见林洛瑶正躲在叶氏身后,用帕子掩着嘴,笑得肩膀直抖。
厉害啊,这两人怕是遗憾不能把她劈成两半,一鱼两吃,一人送一份人情吧。
你们一来就玩这么大?
林兴业见她久久不语,顿时火起:“休要不知好歹,若非此事牵扯到东宫,为父早任你自生自灭,如今肯为你筹谋,已是仁至义尽,你莫要自误。”
林若华抬起眼,望向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声音微微发颤:“父亲,我终究是您的亲生女儿啊,您就真忍心……”
“女儿?我没有你这等不知廉耻、给家门蒙羞的女儿!”林兴业勃然怒斥。
林若华抬眼直视他,目光清亮,看得林兴业一阵心虚。
那眼神,像极了她早逝的生母,看穿了他所有不堪的过往,那些他极力想摆脱的贫寒过往。
林兴业被看得一阵心慌,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目光。
“罢了罢了,”叶氏见状,连忙打圆场,轻轻拉住林兴业的袖口,“夫君,事已至此,逼她也无用。让若华自己好生思量一番吧,毕竟是一辈子的事。”
她说着,又转向林若华:“若华,你是聪明孩子,要知道,女子一生,终究是要倚仗家族的。”
林兴业重重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叶氏给林若华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这才转身跟上。
林洛瑶落在最后,凑到床边,笑嘻嘻地丢下一句:“真是个害人精,尽会给家里惹事。把脸遮好,丑八怪。”这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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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满意足地离开。
众人离去,屋内重归于静。
竟然连虚情假意的关怀都没几句。
甚至连宅斗的机会都没有给她。
只想尽快将她这个麻烦扫地出门。
林若华抬手摸了摸脸上的面纱。
这面纱戴了这么多年,起初是因为自幼体弱,又在进京寻父途中风餐露宿,导致面黄肌瘦,结果妹妹一见她,就整日讥笑她丑八怪,继母也假惺惺地劝她:“戴上面纱免得吹风”,又说什么:“多吃些,长成这样,外人还以为我怎么苛待了你呢。”
那位父亲,从来都是不闻不问。
久而久之,连家里人都忘了她究竟长什么模样。
若是知道,怕是能卖个更好的价钱。
也正因如此,无人察觉已经换了一个灵魂。
真正的林若华,早已死在了十六岁生辰那天。
若是那位自小陪她一起长大的贴身侍女还在,或许能从举止中看出破绽吧。
自那日之后,那几位家人再未露过面,仿佛真任她自生自灭。
又这样过了两天,酥酪见她总是无精打采,终于忍不住小声问道:“大小姐,您是不是身子还没好利索,没胃口?”
酥酪端来的饭菜,一碟青菜,一碗米粥。
味道实在不敢恭维,也没有什么油水,不知是厨房一贯如此怠慢她这位失势大小姐,还是这个时代的烹饪调料本就匮乏。
林若华叹了口气,点点头,吃不下,实在是吃不下。
没想到,最后关心她的是这个新来的小丫鬟。
酥酪闻言,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递过来:“大小姐,您要不尝尝这个?”
布包里有五六块做工精致的桃酥。
林若华在酥酪期盼的目光中,拿起一小块放入口中。
酥脆的口感,甜而不腻的味道瞬间在口中化开。
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好吃!这是你出去买的?”
酥酪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不是的,是奴婢自己做的。”
“你自己做的?”林若华真心实意地赞叹,“真厉害,我就完全做不来这个。”
得到夸奖,酥酪眼睛亮了起来:“奴婢家里以前是开点心铺子的。”
林若华看着酥酪,其实明白,这个小丫鬟是想在她身上下注。
一个烧火丫头,不甘心一辈子埋没在灶膛边,又攀不上得势的主子,只好将希望寄托在她这个看似最没前途,最近又惹了大人物关注的大小姐身上。
她也不能坐以待毙,想了想,忽然开口问道:“酥酪,你到我身边来做贴身丫鬟,你还会些什么?”
酥酪闻言,眼中浮现出几分惊喜,立刻表忠心:“奴婢什么都愿意学,愿为大小姐赴汤蹈火。”
“赴汤蹈火倒不必,”林若华轻声说,“我现在不便出门,你能不能想办法替我打听一下,外面关于太子殿下,近来有没有什么消息?”
“太子殿下?”酥酪显然吓了一跳。
太子岂是她能打听的?
林若华看着她,轻声说道:“我知道这很难,但你只需听听市井之间有无闲谈,无需刻意打探,更不必靠近任何贵人,你愿意吗?”
酥酪看着大小姐期待的眼神,想想自己的爹娘妹妹,想想曾经的日子,她也想要赌一把,用力地点点头,牙齿紧咬着嘴唇:“奴婢愿意一试。”
于是,从那天中午开始,林若华就开始等。
她坐在窗边,看着太阳从正当空逐渐西斜,最后沉入远山,但始终不见那抹熟悉的身影回来。
酥酪不在,也无人送晚饭。
林若华一次次起身张望,心中越来越不安。
酥酪出去打听些消息,怎么会去了这么久?
该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