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战场,鸢飞甚至来不及为湖狸的死悲伤,就被身后一拥而上朝着希亚军队扑过去的玄朝士兵淹没在人群里,她拖着湖狸带笑的尸体往棠落的方向踉踉跄跄走着,棠落急忙上前接住了虚弱的姐姐,满眼心疼,
“姐姐,红琮她们会打赢的,你别担心,我们先撤。”
鸢飞能绝地反击擒住尼科尔完全是凭借自己超凡的意志力,事实上她的身体虚弱极了,力气只够开枪,连奔跑都做不到,也抱不住为她而死的湖狸。
鸢飞摊开了满是鲜血的双手,生平第一次无措地看着棠落,“小狸怎么办?我带不走他。”
棠落替鸢飞哭了出来,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姐姐无助的样子,以往在她面前的姐姐都是强大、无所畏惧、一往无前,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能一力抗下的,湖狸死在姐姐面前,还是为姐姐而死,她无法想象姐姐该多么自责。
她示意护卫接过湖狸的尸体,“姐姐,没事的,没事的,小狸只是太累了,睡一觉而已,我们会带小狸一起走的。”
棠落安慰着鸢飞,鸢飞看着护卫将湖狸的尸体背到背上,棠落也将虚弱的姐姐背到背上,她带着十来个护卫朝着港口玄朝军舰的方向撤退。
鸢飞还来不及反抗,就被妹妹强硬地背着往前走,她的骨头硌得棠落的背脊发疼,棠落却不觉得身体痛,只觉得心疼,背上的姐姐好轻,轻到自己可以轻松背起来,她不敢想象在敌营的这半个月,姐姐究竟吃了多少苦,她的眼泪无声落下,如落雨般滴滴答答砸在地面。
“滴答滴答。”
不是眼泪,是真下雨了。
眼看雨势逐渐变大,棠落擦了擦眼泪,对背上还有些迟愣的鸢飞说:“姐姐,雨越下越大,我们得快点了。”
鸢飞没有回答,只是怔怔地望着旁边湖狸的尸体,他的手无力地垂下,雨水打湿了他的身体,血液和着雨水一滴一滴落下,鸢飞忽的落下一行清泪。
她对小狸不算好,她重视红琮、蓝瑛,信任青黛、紫瑶,甚至连湖虎她都给了他建功立业的机会,可是小狸,她只是放任他留在自己身边,伺候自己,她从没为小狸的未来考虑过。
如果她不放任小狸的软弱和小性,她真真切切为小狸考虑,让小狸去见更广阔的世界,他的生命里就不会只有自己,也不会落到舍身而死的地步。甚至,如果自己再忍一忍,不想着当场杀掉那个王子,是不是就不会激怒那个护卫长,这样,小狸也就能保住一条命……
鸢飞脑海里各种各样纷繁复杂的念头闪过,她从未后悔过,她一直觉得不论自己做什么决定,她都能承担,她都能勇敢走下去,就算死路,也是自己走出来的。就像是她和妹妹互换身份这件事,虽然这件事将她推上了一条不成功便成仁的道路,她也从没后悔过。
但这一次,当有人因为自己的过失而死的时候,鸢飞内心不可抑制的生出一些悔恨的情绪,再忍忍就好了,她神色怔忪,反思自己那些冲动、那些鲁莽的行为。
雨水噼里啪啦砸到地面,就像是在替鸢飞哭泣一样。
此时,树林里只剩下姐妹二人并十个保护她们安危的护卫,其余人留在战场正面对敌,她们要撤回已方军舰。不会武术的棠落和身体虚弱的鸢飞如果留在战场上,一旦被敌人擒获,无疑会让已方陷入被动,为了不拖累红琮她们,棠落和鸢飞一定要顺利撤退。
走了半个时辰,棠落脚步有些吃力,护卫想接过鸢飞,却被棠落拒绝了,她还能背动姐姐,姐姐也不会愿意在别人背上的。
一行人继续往已方军舰所在的方向走着,大雨越落越大,视线也越来越模糊,天地与海洋似乎融为一体,相似的植物、相似的沙地、相似的海滩,以及从未来过的小岛,棠落是怎么分辨出方向的呢?
鸢飞看着棠落始终走在最前带领着众人,她想说些什么来转移内心那股沉痛。
“妹妹,你还记得路吗?”
“我记得,我走过的路我当然记得,姐姐你忘了吗?妹妹记忆力很好的。”
鸢飞忽然想起逃离玉湖时棠落跟她说过的那些梦,也正是因为记忆力好,所以妹妹才会被困在梦中,反反复复感受着生产的疼痛吧,也正是因为记忆中的疼痛太过恐怖,才把棠落困在了她身边,棠落还这么年轻,她的生命里不应该只有自己。
“妹妹,你的过目不忘是十分了不得的天赋,它不应该用在反刍痛苦上,或许,你可以亲眼去看看天下的大好河山,把山川河流都记下来,这世上没有东西比你的记忆力和笔更可靠了。”
大雨如此磅礴,但是棠落依然听清楚了鸢飞的每一个字,反刍痛苦……
是啊,她一直在反复咀嚼着前世的痛苦,那些痛苦又在今生反刍,困了她这么这么久。
或许,姐姐说的才是对的,她的记忆力可以发挥更多的作用,比如,去记下天地山河,但是她仍旧不想离开姐姐。
棠落以前从不觉得自己的过目不忘有什么用,但是这几个月在战场的经历,却让她由衷感叹,原来自己的记忆力能派上这么多的用场,不论是发现潜伏在木兰军中的暗卫,还是记下小岛的地形带姐姐撤退,都很有用。
一行人在走了近一个时辰后,远远的,鸢飞听到了几声“嗷呜”的呼唤,她抬眼朝前望去,几条银灰色的身影在大雨中朝她们奔来,在它们身后,银狼慢条斯理地跟着小崽子们。
看着大雨之下自由跃动的生灵,鸢飞心里的那股沉痛不知不觉渐渐淡了。
半年前她救出了被大雨困住的产子的银狼,半年后银狼带着小崽子们接住了大雨中的她。
大抵生命自有循环,湖狸会去到一个更好的世界,那个世界没有公主、奴才尊卑之分,没有男女高低之别,那个世界不论是人还是兽都能有尊严地、自由地、开心地活着。
她怀着这样的想法,终于体力不支,在棠落背上昏迷了过去。
鸢飞再次朦朦胧胧恢复神智的时候,一股清新自然又温暖舒适的味道先闯入她的大脑,是草木的香味,继而她感受到温暖柔软的手将清凉的药膏涂到身体疼痛的地方,鸢飞反应过来,不是敌营,她已经被棠落她们救出来了。
脚背抵着一个毛乎乎、暖绒绒的东西,是银狼吗?这么猜测着,鸢飞放松了精神,再次安心地睡了过去,这一次,她足足睡了三天。
这三天里,红琮率人打赢了无名小岛的这场战争。这场战争可谓大获全胜,我军不仅歼灭敌军主帅,斩杀敌军一千五百,活擒敌军五百,而且收缴了敌军三百鸟枪和一架装载火炮的铁甲舰,这对于玄朝后续研制新型火炮有着非常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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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用。
鸢飞苏醒的时候,红琮已经让人打扫了战场,收敛了十几个战友的尸体,带着剩下的五百希亚俘虏,驾驶着敌人的军舰返回江宁。
“咳咳。”
“姐姐,你醒了,先喝口温水。”
鸢飞一醒,一直守在她身边的棠落就发现了,端着温水过来喂她喝下。
“鸢飞姐醒了,鸢飞姐醒了。”
她们这边的动静很快引起了附近船舱的关注,李杏和狼娃手牵着手跑过来,见到鸢飞醒了,又手牵着手跑出去,满船宣告鸢飞醒了这个好消息。
棠落见她精神状态还好,又端来一直在火炉上温着的汤羹,一勺一勺喂鸢飞喝下。
鸢飞感受着妹妹无微不至的贴心服务,又伸出手摸了摸一直卧在她身边的银狼,银狼懒懒地睁眼瞥了她一下,尾巴在她手腕上扫了扫,又闭上了眼。
棠落笑着解释:“越往北走,天气越冷,两个小孩子怕你冷,特意把银狼哄过来给你暖床,银狼的小崽子们太闹腾了,我就没让它们上/床。”
一碗温热的肉羹下肚,肚子被填饱了,鸢飞的精神状态肉眼可见好了不少,棠落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这三日虽然她给姐姐喂了药和食物,但姐姐一直昏睡,她也实在担心。
“蹬蹬蹬”的脚步声从门外靠近,红琮和一帮士兵跑了过来,亲眼见到鸢飞苏醒,就像是航行的军舰终于有了指南针,她们一颗心才真正安定下来。
红琮打发走了士兵们,把两个小孩子赶去甲板上练武,自己留在了房间里。
然后,她扑通一声对着鸢飞跪了下来,“殿下,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疏忽大意,也不会让殿下受这么大的罪,小狸也不会……”她说到这,声音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鸢飞长长叹了一口气,伸长了手,强硬地把红琮扶了起来,“怎么能怪你?你是战士,杀死敌人就是你唯一的任务,你说这种话,让我如何自处?小狸已经因我而死了,你还要把所有的罪揽到自己身上,那我呢?你要我羞愧而死吗?”
“殿下……”
“红琮,你已经很久不唤我殿下了。”
“姐!”红琮伏在鸢飞身上,放声大哭,这半个月对她来说也分外煎熬。
“没事,没事,都过去了。”鸢飞抚摸着她的脑袋安慰她,等到红琮缓过来之后,鸢飞才迟疑地问:
“小狸呢?”
“您放心,我把小狸和其她士兵的尸体一起放在冷库了,等回到江宁了,我们再好好安葬她们。”
“好,咳咳。”
眼见鸢飞神色逐渐苍白,红琮抹去眼泪,“姐,我去药房给你拿药。”
红琮走了之后,棠落看着神情低落、脸色苍白的姐姐,忽然脱去了鞋袜,上了床靠在鸢飞身边,重重吐出了一口气,
“姐姐,我之前骗了你,我说过的那些梦境,不是做梦,是真实发生过的。”
“什么?”鸢飞被棠落忽然说出的秘密震惊到了,眼里都是迷惑。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棠落想她不应该再瞒着姐姐了,如果她将上辈子的经历对姐姐和盘托出,如果姐姐提前知道一些事,或许就不会发生这么多无谓的伤亡了。
“姐姐,我已经活过一辈子了,这辈子是我第二次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