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穆看着鸢飞的冷脸,脸也严肃了下去,她缓缓站起身来,俯视着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子。
秦玉穆身材高大魁梧,又久经沙场,周身浸满了刀锋与血液的味道,气势格外骇人。
秦家那个唯一被留下的男子,经不住秦玉穆的威压,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瑟缩着不敢动作,又因为哑疾,也无法言语,看着可怜极了。
但鸢飞和秦玉穆谁也没有理会他的心情,他不过是两人博弈的工具而已。
“我要怎么做,你才愿意。”她压着脾气问。
“不愿意就是不愿意,死了都不愿意。”鸢飞也很是倔强。
秦玉穆一个巴掌扬了起来,鸢飞虽被捆着但不躲不避,脸还高高抬起。
“你!你!你……简直愚钝至极!我这几日说的话,你全都没听进去是吧,你知不知道你已经站到了悬崖边上,随时都可能被人推入深渊。”
“我知道,那秦帅知不知道自己也在悬崖边上?”
“哈!我要是不知道,我为难你做什么,我闲得没事了,操心你床上的事!”
良久的沉默之后,秦玉穆气急败坏地放下了扬起的手,孩子实在不听话,她能怎么办,打也打了,绑了绑了,总不可能真按着人家洞房吧。
唉……终究是老了,没有以前心狠了,她有些颓丧地坐了下来,摆了摆手,“行了,你要实在不愿意,滚回公主府吧。”
秦玉穆松了口,鸢飞的神色也慢慢缓了过来,她若无其事地从红绸中抽出手来,三两下将红绸解开,然后一伸手敲晕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男人。
秦玉穆很是无语地看着她,“我还没死……你打我秦家人也稍微低调一点吧。”
“一时心急,秦帅见谅,实在是有要事相告。”
秦玉穆这才寻摸过来,这孩子能解开绳子却一直乖乖跟着她回秦家,原来是另有所图。
“什么事?”
“秦帅知道皇帝有意迎你为后吗?”
“啊???”秦玉穆一双狭长锐利的鹰眼因为惊愕瞪得又圆又大,鸢飞看着看着竟然觉出两分可爱。
下一瞬,想通了嫆昭明意图的秦玉穆拍案而起,脏话如同连珠炮一样噼里啪啦砸了个没停,
“狗/日的!干/他爹!毛都没长齐的狗东西!他敢打老娘的主意,他当老娘不知道他想干嘛……”
鸢飞被秦玉穆忽然的爆发给吓到了,全程瞠目结舌,一直听着秦玉穆骂她名义上的“父亲”,嘴角抽搐。
秦玉穆骂了好半晌,直到自己嘴干舌燥方才停下,她喝了杯茶润润喉,还准备再骂,鸢飞赶紧接过话来,
“秦帅,当务之急是不是要赶紧离开京城?皇帝已经测了你二人的八字,又撤掉了母后的宫权,只怕不久就要正式在朝堂提这件事了。”
秦玉穆骂了个爽,心情也平缓了许多,暴怒过后,理智逐渐回营,她看了眼鸢飞,用教导的语气说:“不行,不能跑。”
鸢飞有些诧异,面对危机她的第一想法就是跑,就跟当年逃离玉湖一样,但秦玉穆在朝堂摸爬滚打了二十多年,她的经验比自己丰富了不知多少,她既然说了不能跑,那应该就是真不能跑。
鸢飞慢慢梳理着思路,“皇帝表现出来的意图是要借迎娶秦帅您,光明正大地收拢木兰军。
但对于测算八字之事,他没有刻意隐瞒,在迎娶之事上他又没有兵贵神速、直接出手,他似乎并不担心迟则生变。
除非他一开始要的就是迟则生变……”
秦玉穆眼带欣赏的看着鸢飞,这小孩虽然执拗、倔强、感情用事了些,但勉强还算有几分她母亲的聪颖,她点了点头,“对,皇帝这个狗东西要的就是我跑!”
鸢飞在秦玉穆鼓励的眼神中,继续往下说:“秦帅征战沙场多年,朝野皆知,皇帝又自诩是仁君,他不想背上滥杀有功之臣的罪名,但他也容不下秦家十万大军,因此他要逼您反。
您如果主动反了,失了民心,他就会痛心疾首地捉拿您,他还会只诛首恶,宽恕秦家其他人。”
鸢飞终于想通了为什么嫆昭明一心让她与秦家联姻,“难怪他要我和秦家联姻,如果我怀了身孕,生下的这个孩子既可以是他仁慈的体现,同时又可以名正言顺继承秦家,可谓一石二鸟。”
想到这,鸢飞又有些不解,“您明知道嫆昭明的意图,为什么还要顺他的意,非要我生下带有秦氏血脉的孩子呢?”
秦玉穆神色冷峻,“因为他绝不会善罢甘休,帝王一旦生了诛灭臣子之心,我防得住一时,防不住一辈子,与其秦家满门覆灭,不如留一个活口,带有嫆氏血脉的秦家子才能存活下来。”
可是嫆昭明知道我不是他的孩子,我生下的孩子也没有嫆家的血脉,鸢飞在心里默默道。
“因为我的拒绝,联姻这一步已经走不通了。
皇帝继而又生出了迎你为后的想法,你如果逃跑,就是拥兵自重、有意谋反;你如果拒绝,就是违抗君命;你如果顺从,那更好,不费一兵一卒,皇帝就可以收拢秦家军。”
鸢飞说到这,秦玉穆的神色越发沉重,她已经被逼到了死胡同口,就像是方才木兰军围困鸢飞一样,瓮中鳖、笼中鸟,横竖都是死路一条,她眼神中掠过三分狠戾,既然横竖都是死,倒不如拼一把,杀了皇帝。
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
但狠戾之色短短一瞬又消失了,秦家所有孩子自小就被教导忠君爱国,秦玉穆已经是秦家孩子里最为叛逆的了,但她还是狠不下心,还是绕不过心里那堵写满了忠君爱国的墙。
再说了,秦家虽然号称十万大军,但十万大军都戍守在西北边境,只有三千木兰军随她回到了京城,她一旦起兵造反,三千兵马不到一夜就会被皇宫内的两万禁卫军镇压,更别说京郊还驻守着五万大军。
一场注定会失败的造反,她何必要木兰军及秦家上下陪自己去死呢?
秦玉穆的神色有些灰败,鸢飞看着她这幅模样,总觉得似曾相识,今日她去见皇后,皇后也是这幅模样。
权力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它可以左右无数人的命运。
“不能逃,那秦帅打算怎么办?”鸢飞问。
秦玉穆从短暂的沮丧中振作起来,她这一辈子经历了这么多的战事,有很多次,都是这样,看着一点希望都没有,像是陷入了死局,只能等死,但无数次,她都冲破了死局的桎梏,为自己冲杀出了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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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也是一样,她不会甘心听从嫆昭明的摆布,目前寻不到活路,但她等得起,她总能等到机会冲杀出一条活路。
“等,等一个时机。”秦玉穆冷肃道。
这晚,鸢飞没有带走秦家那个患有哑疾的男子,她和秦玉穆两个人再也没有提起过今晚的这番交谈,两人的关系在外人眼中更差了。
此后很长一段的时间里,除了在少数特定事件上,两人会站到一边,大多数时候,两人在朝堂上都是针锋相对的,不论是皇帝还是朝中百官都乐于看到两个女人的博弈与争斗。
秦玉穆依旧和以往一样,戴着傲慢又忠心的面具,只是每多看皇帝一眼,她心中的恶心就会更重一分,大概恶心到一定程度,她就能狠下心弑君了吧。
鸢飞也一如既往地扮演着完美女儿的形象,为皇帝分忧解难的同时也寻求皇帝的帮助,在得知了废后之事后还会劝阻他,做一个不那么乖顺的女儿。
她去见皇后的事瞒不住,鸢飞也不打算瞒,但皇后对她说了什么,这就只有她们两个人才知道了。
鸢飞九分真一分假,她一边劝皇帝不要废后,一边又对皇帝要迎秦玉穆为后这件事假做不知。
不论是帝后的冷战、公主与秦帅的针锋相对、还是内阁的冷眼旁观,朝中的氛围不太寻常,充斥着风雨欲来的惴惴不安。
直到冬至这日,皇后以身体不适为由,没有出席宫宴,宴会全程由云贵妃主持。
云贵妃以商议嫆菁宁和秦远征的婚事为由,留了秦玉穆夜宿宫中,鸢飞冷眼瞧着,这一留只怕皇帝就不打算放秦玉穆出去了,秦玉穆也知道自己大祸将至,但她始终保持着傲慢的姿态,对嫆菁宁横挑鼻子竖挑脸,把嫆菁宁委屈得眼泪直流,也把云贵妃气得险些维持不住温和的面容。
嫆昭明看着秦玉穆毫不设防地随云贵妃起身,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
眼见秦玉穆即将离开,红琮终于匆匆赶进宫内,递给鸢飞一封来自江宁的急报。鸢飞一直提着的心,缓缓放了下来,她将急报藏在袖中,对秦玉穆递了个眼神。
两人擦肩而过,秦玉穆隐入漆黑夜幕,鸢飞转身走到明亮灯光下的嫆昭明身边,“父皇,儿臣有要事相告,还请父皇移步上书房。”
上书房内,鸢飞没有直接说自己的要事,反而先问皇帝:
“父皇是决心要废掉母后,另立云贵妃为后吗?”
嫆昭明打量着她的神色,见她的眼里全是不赞同和隐忧,又想到她这半年兢兢业业的付出,暂时放下了对她的戒备,难得坦诚道:
“不是云贵妃,是秦玉穆,朕有意另立秦玉穆为后。”
“秦帅?”鸢飞的惊讶表现得正正好,继而她皱着眉头道:“这件事父皇和秦帅商量过吗?儿臣觉得只怕秦帅不会答应父皇。”
嫆昭明神色轻松,“她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他说着拿出两封盖了皇帝玉玺的诏书递给鸢飞,一封是废后书,一封是立后书。
鸢飞的神色肉眼可见地越来越难看,嫆昭明轻声问她:“你不赞成?”
“父皇如果问儿臣的意见,那儿臣也只能如实相告,儿臣不赞成。”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