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咙里像塞了一团棉絮,姜晴快速站起来,红着眼睛,冲下山。
不知过了多久,唔哩唔哩的声响在山间乍然轰鸣,惊飞一地鸟雀。
王红被这动静惊醒,连忙站起来擦干净眼泪。
等姜晴再度返回的时候,王红已然面色如常地正摆弄着黄色的鲜花。
姜晴知道,那是姥爷生前最爱喝的蒲公英开的花,店里面基本没有卖的,因为太不起眼,也太常见了些。
那花一团团一簇簇,小小的黄色花瓣错落有致地排列着,点缀在褐色的干枯泥土上。
“你回来了?”王红转头笑着看她,“瞧我,都忘记给你车钥匙了。”
姜晴停顿一瞬,冲妈妈笑了一下,才将手中的蜡烛点燃,插在坟前。
红色的火舌卷走了冥币,灰黑色的余烬绕着坟头飞舞。
王红拿起一根棍子翻搅着厚厚的火堆,氧气流通,黄纸烧得更加彻底。
“来,给你姥爷磕个头。”她说。
姜晴双膝跪下,双手触地,重重磕下的一瞬间,她濡湿的睫毛在颤抖。
再起身,她又是一脸笑容地去搀妈妈的手臂。
“我记得我以前给姥爷煮疙瘩汤,一口咬下去里面的白色面粉全掉了出来,但是姥爷什么话都没说,一边摸我的脑门,一边笑呵呵地吃了一大碗。”
王红:“...不要仗着你姥爷去世早就胡说八道,你什么时候给姥爷做过疙瘩汤了。”
“一点点大的人还做汤,我怎么不知道?”
姜晴不服气地反驳,“反正我就是记得。”
“在梦里做的吧。”王红瞥她一眼,“以前你还说你和姥姥姥爷在老家西屋住,西屋是放杂物的地方,从来就没有住过人。”
姜晴:“就算那件事是我梦见的,我当真了,可是又不代表我做疙瘩汤也是做梦梦见的。”
风吹拂着小小坟堆前的蒲公英花,点点滴滴的雨落在花瓣上,凝成水珠滴落,褐色的土壤上挂上了深深浅浅的斑点。
姜晴牵着王女士疯狂往下逃窜,“这天怎么说下就下了,一会儿我们怎么回家?”
“没事,”王红看着高挂在天空的大太阳,半点不担心,“是太阳雨,下不了多久的。”
她的目光下落,定住,“你把我衣服弄脏了。”
姜晴讪讪地抽回手,看着王红女士白色袖子上的黑爪印,“反正都是要洗的,早洗晚洗都是洗。”
眼尖地发现一包湿纸巾兜头飞来,她两手一合,夹在掌心。
王红蹬开车架,长腿跨坐,催她,“赶紧上来。”
“好嘞。”姜晴擦完手后又擦完湿纸巾的包装袋,随手塞进口袋里。
白色的小电驴风驰电掣地一路行驶,慢慢地汇入城市的车流中。
车辆突兀停下,姜晴一脸不舍地摘下头盔,“妈,你不把我送回家吗?”
“回什么回,我得去取店里刚订下的调料,晚了店里就缺货了,你自己腿着回家吧。”
不等姜晴说什么,王红夺过头盔塞框里,一拧电门,小电驴立刻迫不及待地窜了出去,徒留给姜晴一个潇洒的背影。
姜晴:......
她走进店里,正是饭点时候,店里人潮汹涌,烟火气十足。
姜晴熟练地左移右挪地摸到了后厨,香味扑面而来,她靠近忙碌的老爸,作乖巧状亦步亦趋。
好不容易做完一道客人的菜,姜山海休息的间隙就被突然凑近放大的红润脸蛋给吓了一跳。
他下意识地露出笑脸,顺手从烤架上拿起一串黑椒肉串洒满辣椒粉递给姜晴。
“你怎么来了?”
“我妈送我来的,她去取调料了,”姜晴啃着香喷喷的烤串踮脚往外看,“人这么多,要不我留下来帮你一会儿。”
“不用,”姜山海洗洗手在围裙上擦干,将姜晴推出店门口,“店里请了员工,要你帮忙的话那我和你妈不是净花冤枉钱吗?”
“天这么热,你回家吹会儿空调,别中暑了。”说着,他从口袋里翻出十块钱零钱,“坐公交车回去,路上买根冰棍吃。”
姜晴毫不迟疑地接过,伸手,“再多给点呗。”
姜山海对上闺女那双眼巴巴渴望的大眼睛,很想满足她但奈何有心无力。
“不行,店里的钱都是有数的,回头你妈对不上账我就完了。”
姜晴小手摊开,指尖灵活地波动,是一个来财的手势。
“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姜山海扣扣搜搜地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块五毛钱放进闺女手里,“什么日子?”
姜晴一点也不嫌少,飞快塞进口袋里又继续伸手,“六月二日,你说呢?”
姜山海一拍脑门,果然,天天过得懵头懵脑的,险些忘记了。
这下他也不抠搜了,抖擞起精神,跑回店里从收银台拿了三百块钱,想想,又加了两百。
“喏,五百块,赶快拿走。”
“谢谢爸爸,”姜晴见状,笑容璀璨地伸手放在脑袋上给老姜同志比了个大大的心,“爱你哟。”
姜山海一脸乐呵地看着闺女跑远。
“姜老板,你还挺受闺女喜欢的。”来这里吃饭的常客恰巧碰见这一幕,忍不住羡慕道。
姜老板家闺女每次来店里,都是一副其乐融融的场景,看得人心脏一跳一跳的。
“那当然。”姜山海闻言自觉挺起胸膛,下巴都仰高了一寸,他一点都不自谦地应和。
当然,他也没忘记恭维客人,维护店里的形象,“上次你家的孩子过来,是小儿子吧,看着就是个机灵孩子。”
就是如果能不那么好动就好了,满屋子乱晃荡,差点撞到上菜的店员。
“不过我见他脑袋上有块青,不知道在哪磕碰的,你可得留心擦着点药,这么小的孩子留疤就不好了...”
姜晴不知道自己的老爸正在喜滋滋地沐浴在众人羡慕的眼光里,她将手中红色的钞票仔仔细细地塞进口袋里,也没打算坐公交车,准备溜达着回家,顺路逛逛沿街的商铺。
只是正一打眼间,余光瞄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她放下手中正细看的手链,想也没想地立即跟上。
两人间的距离渐渐拉近,她刚要高声喊人,却发现对方行色匆匆,似有急事。
姜晴停下脚步,犹豫了下,觉得自己现在叨扰人是不是有点不好。
她转身离开,脚还没迈开,突然听到背后传来尖叫声。
“有人跳河了!”
“快来人啊!”
“谁会游泳!快快快!”
大脑霎时一片空白,姜晴拔腿就跑,世界在她眼前模糊成一片。
她拼命地拨开人群,扒在栏杆上往下看。
翻腾的水面上纯白的裙子鼓起,脑袋浮起又沉下,黑色的头发像是海藻紧紧地缠绕着水里晃动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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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晴心脏一紧,真的是她!
她推开众人就往河岸边跑去,血液疯狂鼓动,她下意识拨打120,“这里有人溺水!”
河流上面是一座修建的公路桥,车辆很多,但人却很少。
此时因为人群聚集,车辆堵塞,桥上的人越来越多,有打电话的,有拍视频的,有往下扔泡沫板的,还有跟着往河岸边跑的。
姜晴一路跑到水边,看着湖面映出自己的惨白面容,突然回神刹车,她、她不会游泳啊。
下去不等救人,她就得等别人来救她了。
她转身瞄向了湖边栽种的大树,用力掰扯,急得直落泪,却又害怕一个转头人就沉下去了。
“宋瑶,你撑住,你一定要撑住,我马上拉你上来。”
湖面上漂浮的宋瑶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动作间本能地挣扎得更加剧烈。
但对于落水的人来说,越挣扎只会沉得越快。
眼看着人马上要沉,姜晴手死死地拽着树木枝条,火辣辣的疼痛让她的大脑有片刻清醒。
“宋瑶,放松身体,”她拼命地回想之前无意中刷到的溺水科普,“手臂举起来,最大程度地增加接触面积。”
宋瑶听到了,尽管水灌进耳朵让她听得不那么真切。
忍着喉咙肺腑撕裂般地灼烧和剧痛,她努力抬起自己沉重的手臂。
视线变暗,水声回荡在无声寂静的世界里。
静,太静了。
她的世界变得好安静。
所有的感官似乎都在离她而去。
“这不是你的错。”
那熟悉的充满生机的声音一直在脑海里回荡。
是谁?
谁在说话?
哗啦一阵水声响起,她被人死死地箍住胸腔。
有人拼命拖着她在水面游荡。
世界在眼前摇晃,碎成满天的光点。
摇晃中,宋瑶无神的双眼对上一张熟悉的面孔,女孩面色焦急,嘴唇张张合合,似在说话。
想起来了,原来是你啊。
是你在说话。
宋瑶的眼皮控制不住地黏在一起,世界徒然黑暗。
姜晴恐惧的啪嗒啪嗒地掉眼泪,“你、你能救、救活的,对吧。”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被她轻拽衣衫的男生无奈地说:“姐,你再不放开,真就没救了。”
姜晴红着眼圈飞快松手,看眼前人俯身清除宋瑶口鼻上的淤泥杂物,拽下身旁人的外套包裹在女生身上。
仰头抬颌,捏鼻吹气两次,随后双手交叉放置于胸腔位置,用力按压。
如此几次,宋瑶终于有了动静,咳嗽几声吐出了脏污。
医护人员恰在这时紧急赶到,将宋瑶放在担架上,抬着人上救护车。
姜晴睁着一双泪眼朦胧的眼,跟上去。
“贺哥,你...”
被紧拽着不松手的贺飞鹏看了一眼自己兄弟,又看了一眼哭得鼻尖红红的女孩。
他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姐,你可真是我的亲姐。”
“小虎,你先回去吧。”
他跟着一起上了救护车。
急诊室的红灯亮起,姜晴和贺飞鹏坐在门外的座椅上双双等着。
忽然想起林南延今天放假了,姜晴打开手机拨通对方的电话,对面却迟迟没有人接。
她迟钝地放下手。